14.闹市遇泼皮

　　唐凝在这镇子上又住了几日，铜钱侠每天准时给她送药，起先她还抗拒着不喝，但被铜钱侠灌怕了，只后自己喝。好在，铜钱侠虽然表面上十分霸道，但总贴心地替她准备了一些甜食。

　　能得铜钱侠如此照顾，即便并不十分温柔，但唐凝却仍旧高兴得不得了，甚至想，若能一直这么住下去就好了。

　　唐凝病好，已经是五日之后了。这日醒来，铜钱侠竟然不在，唐凝有些纳闷，她这几天已经习惯一睁开眼就看到铜钱侠了，今日没看到他，心里不由得有些失落。她下床走到窗边推开窗，只见外面阳光明媚，外面街上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唐凝在房中坐了一会儿，铜钱侠仍旧没出现，她觉得无聊，便打算去街上逛逛。

　　小镇子虽然热闹，但比之于洛州城里的繁华，实在有些不入眼。唐凝边走边逛，走到了一间茶棚。那茶棚里竟也有个说书先生，有几个大汉坐在那里听他讲铜钱侠的故事。

　　唐凝没想到铜钱侠的名气这么大，在这里都能听到别人讲他，她挑了个位子坐下，点了壶茶，一手托腮静静听那说书人讲铜钱侠的事迹。说书人每说完一段，下面听的人便立即叫好，纷纷夸赞铜钱侠的侠义和英勇。唐凝听得心里甜丝丝的，她喜欢铜钱侠，听别人都在夸他，简直比听到别人夸她自己更加骄傲和自豪。

　　说书人才说完英雄救美的故事，众人本来都在叫好，人群里忽然传来一道刺耳的骂声：“什么铜钱侠？不过是个虚伪的江湖混混，他若当真本事大，为何不去杀那些贪官亏吏替我们出气，反而常常替官府做事？还有，他救的那些美人，一个个都说非他不嫁？为什么？怕是都给他破过身了……”

　　唐凝本来正高兴，听这人满嘴下流脏话，紧皱着眉头看过去，只见角落里坐着一个混身脏乱的大汉，他本就满脸横肉，此时说起这些话，一脸流氓相，还故意挑起那双三角眼，很是恶心人。

　　唐凝愤愤地瞪了他一眼，本来也没想去搭理。

　　谁知这人见自己引起众人的注意，竟越说越来劲：“你们这些说书的，只知道讲他的好事，他做过的那些丑事，你们怕是都不知道。你们想啊，那铜钱侠常常救济穷人，他哪来的银子？还不是偷抢来的，你们说他是大侠，其实他就是个大盗！”

　　唐凝终于忍不住了，她将手中的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起身走过去，怒视着那大汉，吼道：“闭嘴！”

　　那大汉冷不丁被吼，又被她的气势所震，竟呆了一下。

　　唐凝瞪着他，吼道：“你有什么资格骂铜钱侠？”她鄙夷地将那大汉上下打量一翻，冷哼：“瞧你这落魄的模样，一定是既没钱又讨不到老婆，生活不得志，便靠着辱骂别人来自我满足。你骂铜钱侠，因为你太嫉妒他了，人们一提到他都是称颂的话，而你这种连臭虫都不如的人，别人看都不愿意看你一眼……”

　　那大汉回过神来，顿时怒了，骂道：“哪来的小婊子，竟敢骂大爷我？”说完才看清她的容貌，这下子他的目光便粘在了她身上，他起身嬉笑道，“你这般护着他，莫不是已经被他骗着破了身？我看你倒也有几分姿色，莫不如让大爷们都尝尝资味……”

　　这大汉越说越下流，竟还伸手朝唐凝脸上摸过来，而旁边的人竟都起哄似的笑了起来。

　　茶馆老板正端着一壶茶送过来，见这阵式，连忙上前拉过唐凝，低声道：“这人是镇上有名的泼皮，你惹他做什么？”说完转身对上那泼皮，讨好地笑道：“周爷，您消消气，这是刚上的热茶，给您润润嗓子……”

　　唐凝被那泼皮激起了脾气，也不管那茶馆老板的话，伸手提过他托盘中的茶壶，揭开盖子便往那泼皮脸上泼去。

　　那壶中是刚烧开的水，这一壶水泌去，泼皮整张脸都烫红了。他顿时怒了，伸手便要去揍唐凝，唐凝哪能让他得手，用力将手中的空茶壶往他脑袋上砸去，砸完便赶紧往外跑。不想才跑了两步，就那那泼皮一把攥住。

　　唐凝奋力挣扎，无奈那泼皮体型比她大，手劲也十分厉害，她挣了半天竟没能挣开。这下她真怕了，于是左顾右盼找帮手：“救命……”她原以为这里听故事的人应该都是喜欢铜钱侠的，所以听她维护铜钱侠，都会来帮她，哪知这些人竟就在旁边干看着，此时有几个还跑走了。那茶摊老板此时也不敢说什么，唯唯诺诺的站在一旁。

　　“你这狗娘养的，竟敢泼老子，老子今日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先奸后杀……”泼皮一边骂着，一边抬起巴掌便往唐凝脸上甩去。

　　唐凝吓得闭上了眼，等了一会，预想中的耳光倒是没打下来，连被按住的那只手腕也被松开了。唐凝睁开眼，便看到铜钱侠站在自己身旁，一手扣住那泼皮的手腕，似乎并没怎么用力，但那泼皮却痛得整个张都痉挛了，脑门上冷汗直冒。

　　唐凝欣喜道：“你怎么来了？”

　　铜钱侠道：“你一个大小姐，居然当街和一个泼皮打架，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唐凝压根没听他说话，而是阴恻恻地盯着那泼皮，道：“这人嘴太臭了，得好好教训教训他……”

　　铜钱侠看她一眼，手一松，将那泼皮放了。

　　泼皮一得自由，怒骂一声：“你们给老子等着。”说完便跑了。

　　唐凝转脸不满地看着铜钱侠：“喂，你怎么把他放了？你知不知道他刚刚怎么骂你的？”

　　铜钱侠点头：“我听到了。”

　　“你听到了？”唐凝有些意外，“你刚刚一直在在这附近？”

　　铜钱侠又点头。

　　“那你怎么不早点出现？”

　　“想看看你有多大能耐，敢挑衅一个比你高两个头的大汉。”

　　唐凝白他一眼：“我还不是为了你的名声。”

　　铜钱侠道：“有意义吗？”

　　唐凝被问得一怔，她想了想，好像真的没有意义。这人骂铜钱侠，别人又不会信他，于铜钱侠也没半点损失。可她刚刚却是真的非常生气，那人骂铜钱侠，却比听那人骂她自己更生气。唐凝觉得不可思议：以前只知道脑残粉为自己的偶像掐架，没想到自己今日也变成脑残了……

　　铜钱侠拉着她出了茶棚，走了一段距离，见唐凝一直没作声，不禁由得有些内疚。刚刚的事情，他确实是从头看到了尾，那人骂他的时候，他其实并不太在意，但后唐凝却跑去与那人对峙，倒令他有些意外，然后见唐凝将一壶热水全泼到那人脸上了，一时间竟有些震到了，以至于出手救人的时候稍稍慢了些。

　　唐凝为了他去挑衅别人，这事在他看来倒没有多大意义，令他惊讶的是她这种敢于动手的勇气。想到这里，他不禁暗自笑了笑，道：“刚刚的事，多谢。”

　　唐凝一直没做声，不过是因为发现铜钱侠正牵着自己的手而有些心猿意马，听到他的话才回过神来，于是扭头看他：“你不是说我这么做没意义吗？”

　　铜钱侠道：“在我看来是没什么意义，但你是为了我才做的，所以我得多谢你。”

　　唐凝哼了一声：“不想谢就不要谢，虚伪。”说完，又忍不住笑起来。

　　两人又一同走了一段路，铜钱侠道：“你病已经好了，今日下午我们就回城吧。”

　　唐凝一愣，顿住脚步：“回城？我不想回去……”她皱着眉：“你之前不是说有法子帮我吗？”

　　铜钱侠道：“我答应过你的事，自然不会食言。我托叶羡将你带进叶府，你可以在叶府先住着，有叶羡在，你人身份不会暴露的。”

　　唐凝瞪大眼：“你说的法子就是这个？”

　　铜钱侠道：“放心，去叶府只是暂时的，下个月叶羡便要去云州赴职，到时候会将你带去云州。到了云州，他会再替你安排后面的事情。”

　　唐凝莫名地对这安排有些不爽，她看向铜钱侠，道：“我能不能跟着你？”

　　铜钱侠一愣。

　　“我不想去叶府，我想跟着你。”

　　铜钱侠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唐凝。唐凝也盯着他，眼中满是执着。

　　半晌后，铜钱侠沉声道：“我是不可能让你跟着我的。”

　　唐凝咬了咬嘴唇，垂下头没再说话。

　　铜钱侠道：“你放心，叶羡会好好照顾你的。”

　　唐凝心酸了笑了笑，没有说话。

　　当日下午，唐凝便跟着铜钱侠回了洛州，马车直接到了叶府内院下停下，中途唐凝就没露过面。

　　唐凝刚下马车，便有个丫环迎了上来：“唐姑娘，我叫珠儿，是大少爷院里的，大少爷知道唐姑娘到了，让我来领唐姑娘过去。”

　　珠儿生得清秀，看起来十六七岁，比唐叶那小丫头看着成熟稳重不少。虽然她满脸笑意，可唐凝此时心情不佳，便淡淡地：“谢谢。”

　　珠儿见她一脸冷淡，倒也没介意，仍是笑道：“少爷已经替唐姑娘安排好了住的地方，唐姑娘随我来吧。”

　　唐凝道：“稍等一下。”虽然一路上她因为赌气没怎么说话，但还是打算和铜钱侠道别，可她看向车内时，发现车里竟没空空如也，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唐凝一愣，莫名有些心酸。

　　珠儿笑道：“唐姑娘可是在找铜钱侠？”

　　唐凝点点头。

　　珠儿道：“铜钱侠与大少爷虽然是朋友，但他其实并不太喜欢到叶府来，加上今日这次，他也只在叶府来过三次。每次都这样，来了也不多留一刻，一到便走。”

　　唐凝原以为铜钱侠是不想再为她浪费时间，听到珠儿的解释，心情总算好了一点。她看着珠儿，好奇地问道：“为什么？”

　　珠儿摇摇头：“铜钱侠从未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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