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Part 5：回忆至少不是一场空白
1.
有些人，在爱情里沉浮，
有些人，在回忆中沦陷，
或许生活本就是如此。
没有谁拯救得了谁。
那些曾经以为的一生不忘，
有时，不过说说而已。
2.
苏洲，你有过红颜吗？
姐，什么叫红颜？
红颜就是异性知己。
那什么算是知己？
知己就是了解你，常识你的人。就像伯牙和子期一样。
那应该算是没有吧。我有几个要好的发小是女的，但是估计算不上是知己，就是玩儿得比较好罢了。
你到底有没有年轻过？
沈于归看着苏洲，觉得他不可救药了。
苏洲还在使劲地琢磨着，到底有没有一个人，可以算是他的红颜。
3.
小学毕业20年的同学聚会，订在了一个周五的晚上。沈于归去参加了。这一次，他们通过微信群一共聚起了9个人。8个男生，1个女生。20年的时间，大部分的人彼此都没有再见。全班一共有36个人，响应的人多，行动的人少。不是不想聚，是真的没有时间，尤其是女生们。这许多年，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生活，有的在忙事业，有的在忙孩子，有的，大着肚子辅导孩子功课，有的送老大去学校后回家忙着喂老二。每一个的都忙忙碌碌地不容易。
而沈于归，自然是积极响应。闲杂人员，无所事是，无家无业。所有的时间，都是属于她自己的。这是她所能想到的单身唯一的好处。
当然，是在编辑们没有打电话催稿的时候。
这样的条件，要是再不去，沈于归自己都觉得有些说不过去。
聚会当天晚上，沈于归最早到达，坐在包间外面的吸烟区吸烟。她看着食指与中指间缓慢燃烧的烟，有些怅然若失。烟灰搭拉下来很长的一截，火光忽明忽灭。
沈于归突然觉得，这一枝烟，就好像是她多年的爱情。燃烧得惨烈，最终，却只剩下一截灰烬。
她想到了灰飞烟灭这个词。心里不禁有些伤感。
忽然，有人从她的背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肓，并叫了她的名字。
沈于归。
这声音那样熟悉，沈于归听了许多年，从稚嫩的童声听到了磁性成熟，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萧宇剑。
说起萧宇剑，他或许是小学同学里与沈于归相处时间最长的一个。他们住在同一个大院儿里相邻的两幢楼上。幼儿园时便在一起玩儿，一直到高中，都是一个班。沈于归也说不清，这到底是缘分还是别的什么。萧宇剑总开玩笑说是上天的安排，沈于归则归咎于他的阴魂不散。总之，沈于归与萧宇剑的确是格外熟悉一些。
可是，也因为如此，她招致了许多女孩儿的愤恨。
原因其实很简单。萧宇剑生得高大帅气，到哪里都是校草一棵。而沈于归，她太普通了，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配不上校草的那一棵无名的小野花。
可是，天晓得，她沈于归从来也没有对这棵草有过任何非分之想。或许，是因为他们之间太过熟悉。幼儿园时，他们一起玩儿过打仗游戏，在小花园里追逐奔跑，扮过爸爸妈妈，还找一个布娃娃扮宝宝，演过英雄救美，为对方出过头打过架，当过医生病人，给彼此的屁股上打过针，捡过彩色糖纸，为一张糖纸的归属大打出手，萧宇剑见过沈于归不想上幼儿园时冲着抱住她的老师大喊我要打死你时的小泼妇模样，沈于归见过萧宇剑撒尿和泥放屁崩坑的无聊行径。他们去彼此家里吃过饭，与对方的父母，甚至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熟识，他们在幼儿园里一起吃饭一起喝水一起睡觉一起上厕所。对这样的一个男人，即使他帅上了天际，沈于归也依旧是爱不起来的。
这时，萧宇剑说，于归，几年没见，你漂亮了。
校草同志，你哪一只眼睛见着我漂亮了？我的皮肤已经被咖啡浓茶啤酒香烟和熬夜毁掉了。就算没有这些，三十多岁的女人，想漂亮都难了。
气质，主要是气质。你现在比以前更像女人了。
难道你的意思是我以前像男人？
不是。你要注意，我刚刚那句话的重音是放在“人”这个字上的。
滚！
这样的嬉笑怒骂，是他们两个人上学时的日常。沈于归对萧宇剑，似乎比对别的人更亲近一些。也可以算是青梅竹马。彼此喜欢，却又绝对无法爱上。
太过熟悉，是两个人爱情的致命伤。爱情是需要朦胧的。这也就是为什么婚姻关系比恋爱关系更难以维系的原因之一。一个人，他见过你所有最尴尬狼狈的时候，这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甚至在3岁时就见过你光着屁股洗澡和上厕所的样子。在这样的人面前，你的一点点心事都无法隐藏。如果真的在一起，翻起旧帐来，甚至可以追溯到说话都说不清楚的年代，这该有多尴尬。所以，这样的两个人，是真的很难相爱。
沈于归将手里的烟头扔进烟灰缸里，看着萧宇剑坐到了她的对面。她端详起这个男人。标准的剑眉星目，小麦肤色，一米八的个头，有型有款。活脱脱就是一个行走的衣服架子。也难怪从小到大那么多姑娘为他着迷。
萧宇剑突然说，你明明知道你的习惯不好，那干嘛还不戒掉
有些东西是戒不掉的。就像爱情。人人都知道爱情伤人，可还是一个个前赴后继义无反顾地往前冲。对了，你结婚了没？我记得你初中时候那女朋友叫什么来着？徐小雨是吧？不对不对，到高中你好像还换了一个。
那都是什么年代的事儿了？我都要忘了。我现在可是有娇妻在家，就别提那些陈谷子烂芝麻了。你呢？有孩子没？
孩子？我连个伴儿还没有呢。单着呢。沈于归边回答边想，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是吧，你看着不像老大难呀？难道你性取向有问题？不过，如果你想找人安抚一下受伤的心，我可以陪你一夜。萧宇剑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这笑容，沈于归从小看到大，再熟悉不过了。
有多远滚多远。从小到大，你什么德性我还不知道？从来有贼心没贼胆，空长了一副花花公子的皮囊。有胆儿今晚上聚会完你甭回家呀，咱俩开房去，好好回忆一下青春年华。沈于归一扬眉毛，挑衅地说。
沈于归，你以为我还和以前一样？我现在成熟许多了。感情和性本来就是两回事。你还真别以为我不敢。我和我老婆，都愿意给彼此自由。现在，我老婆出门，我都会在她的钱包里塞个套儿。在我不在她身边的时候，我只能尽自己的所能给她最好的保护。
得了吧，萧宇剑同志。我认识你有三十年了吧？你光着屁股满街跑的样儿我都见过，我可比你老婆了解你。我怕什么？孤家寡人一个。要不一会儿，如家？我有会员卡，八折。用不用我先订间房？
说着，沈于归掏出了手机。
今天不行，我媳妇让我十点前回家。萧宇剑赶紧制止说。
还是怂了吧，不是。
这不叫怂，这是责任感。
别瞎扯蛋了。回家伺候你媳妇儿去吧。姑奶奶我对你没什么兴趣。该看的不该看的小时候都看够了，没意思。
两个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萧宇剑又说，妞儿，你记不记得，小时候大家都叫你小婉君。那个时候你多乖巧可人呀，大家一块儿玩儿过家家的时候，男孩儿都想自己当爸爸，让你当妈妈。
记得呀。不过，好像每一次都是你当爸爸。
那当然，因为我最帅，他们知道抢不过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你变了。
我怎么觉得，你这狗嘴里，又不知道要吐出什么来了。反正，不会是象牙。说吧，你是不是想说我变态了？
我是说真的。你变得更神秘，更让人捉摸不透了。几年没见，我就好像不认识你了一样。
可能，现在的这个我，才是真实的我吧。
萧宇剑递了一支烟给沈于归。沈于归低头看了一眼，0.8的中南海。她没有接，摇了摇头。
还是抽我的吧。沈于归说着，把烟盒和打火机一起递了过去。
沈于归的打火机，是许多年前zippo，古银的表面，有一只天使的翅膀。这只打火机，是她25岁生日的时候，阮经年送给她的礼物，是情侣款。她一只，阮经年手里有一只。
她记得，当时阮经年说，于归，它们两个，期待着永不分开的那一天。
沈于归记得，自己当时还笑着说，我又不抽烟，拿它做什么用？
阮经年回答她说，你可以在做实验的时候用它去点酒精灯。你每天都要做实验，所以每天都要用它，这样比较不容易忘了我。
后来的几年，沈于归真的一直在用这一只昂贵的zippo点酒精灯。
可是现在，两只打火机天各一方。
想到阮经年，沈于归的心里钝钝地疼了一下。
中华？妞儿，你有钱啊？你就是传说中的富婆吧。
有个屁钱。我勉强能糊口而已。但是你应该了解我的呀。所有的东西，在我的能力许可的范围内，我都会要最好的。人总得有追求才能进步。更何况，我抽得又不多，干嘛委屈自己。
包括男人？
包括男人。
你现在还在做科学家吗？我记得你大学毕业去了个什么研究所吧。
你怎么知道的？我没跟你说过吧？
你妈跟我妈说的。
住在一个院儿里，果然是没有秘密的。
我现在不做了，转业了。
为什么呀？科学家，多高大上啊。我听着都想仰视你。萧宇剑说完，做出了一个仰视的动作。
让人坑了。而且自己也不是做研究的料。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卖字。
什么意思？说人话。
往好听了说，叫作家。
行啊你，你小时候不就梦想要当作家吗？
是。但是不想当现在这样的作家。
你现在都写些什么
古装，穿越，耽美，凶杀，□□，霸道总裁。反正什么好卖就写什么。
这不像你的风格呀。我一直觉得你特清高，
清高是要有资本的。我要是不写，就没钱交房租，没钱吃饭。我又没有嫁个有钱人的福分，只能靠自己。
说得很宿命的样子。
不是宿命，是现实。我得吃饭，得住房子，我要生活下去，我还得要活得人模狗样的别让我妈担心。你说我累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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