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桂花糕
周祁正目光黯淡，“从前我娘还在的时候，也爱做这个给我吃，后来她走了，就再也没有人做给我吃了。”
许柔一愣，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勾起你的伤心事的。”
“没事，都过去了。”
周祁正语气如常，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许柔的心却有些疼，他爱笑，她却总觉得他的笑不达眼底。
“或许，你有什么心事可以说出来，说出来心里就会好受些。”
周祁正注视着她，不知道为什么，许柔总觉得他在压抑着自己的感情，他这个人很神秘，仿佛永远看不透一般。
“我父亲从前也是朝廷命官，为人清廉，我父亲和母亲很相爱，那大概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间。”
“那后来呢？”
“我十岁那年，我父亲遭人陷害，我们一家全部死于非命，只有我侥幸活了下来。”
许柔一愣，万万没想到他的经历竟如此悲惨。“我相信，你的父母在天有灵，看到你平平安安也一定会很开心的。”
“我知道。”
“那你知道是谁陷害的吗？”
周祁正转眸看向她，“知道了。”
“那你报仇了吗？”
“还没有。”
许柔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周祁正承受了很多，她不会傻乎乎地去劝他放下仇恨，但是她也不想就这样看着他陷在仇恨中。
她的心有些疼。
她为这个看起来很温暖的人难过。
“你怎么了？”周祁正看她神色不对，有些疑惑。
“没什么。”许柔抹了抹眼，“我只是觉得老天很不公平，像你这么好的人不应该承受这么多。”
周祁正弯着眉眼，目光含笑，“或许我没有你想的这么好。”
“没有没有，你很好。”总是以最大的善意对待身边的人，就连她这么一个萍水相逢的人都能这么照顾，“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也会碰到一个共度余生的人。”一个可以让他放下仇恨的人。
如果没有澜华寺的那一夜，她多么希望那个人是她。可惜没有如果，她自知现在的她配不上这么好的周祁正。
“希望你以后还会这么觉得。”周祁正目光淡淡，可是却少了平日里的疏离，看起来多了几分落寞，这是平日里掩藏在他笑容下看不到的。
“当然。”许柔傻傻点头，现在的她完全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只知道现在的心里只有他一个，明明自己的内心已经被伤害地千疮百孔，却还是在向往着美好。
暗黄的灯光下，少年小口吃着盘子里的桂花糕，味道很一般，却是他一生中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甜甜的桂花糕，甚至甜到了他的心里。
时过境迁，若干年后，依旧忘不掉的除了桂花糕，还有那个傻傻的，天真的小姑娘。
……
今夜，青州城下起了大雪，家家户户的烛火都亮着，无人敢入眠。
城外，黑压压站了一大片东临军队，沈温站在城墙上，紧紧抿着唇，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东临将军冯书城提剑直指沈林，“现在开城门，迎我东临将士入城可饶你不死！”
“好大的口气！”沈林开口，“谁饶谁不死还不一定呢！”
“敬酒不吃吃罚酒！”冯书城冷笑，今夜的战争不用打，胜负就已经定了。
那将军高和一声，“给我杀！”长剑指向城门。
一时间，东临军队一拥而入，城门上，沈温指挥着军队放火箭，从高高的城门上落下，照亮了整个天迹。
厮杀声，叫喊声自成一片，城外早已是血流成河。沈温无奈地看着这一切，这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生在乱世，就是这般身不由己。
高高城墙上此时已经挂满了绳梯，东临士兵一个接一个，仿佛根本杀不尽，而此时的城门也是遭受着重击。
破城只是早晚的事。
沈温心疼地看着这一切，青州就要这样没了吗。
“来人。”他大喊。
“属下在。”
“传信到沈家，让祖母她们早做打算，先去庄子里躲一躲。”沈温开口道，他只是个俗人，没有办法保全青州百姓的情况下，他只能优先选择保护自己的家人。
最起码，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们死。
“是。”
此时的沈家人也是急得团团转。
所有人基本上都在沈家大厅里围着，沈老夫人坐在上首，虽然没有说话，一只手放在茶桌上，看起来也是十分担忧。
沈岚在厅堂里走来走去，“不行，我要去城门处看看。”说着就往外走。
刘氏一把拉住了她，“你这丫头，现在什么时候了？就不要去添乱了！”
“娘！”沈岚着急道，“这怎么能是添乱？我是担心父亲他们！”
“行了，你好好呆着。”
门外，沈家小厮急急地跑了进来，“不好了，老夫人，方才大公子派人传话来说，城门马上就要破了，让您们先去躲躲。”
“什么？”老夫人猛地站了起来。
刘氏连忙上前扶住了老夫人，“母亲？”
老夫人抓住了刘氏的手，道，“你先带几个孩子去庄园里躲躲吧。”
“那您呢？”许姜问道。
“我要留在沈家，我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了，现在有难了也绝不会离开。你们几个还小先去避避风头，青州没事最好，若是有事，等过几日会有人送你们离开。”
“祖母，我也不走。”沈岚坚定道，“我也要与沈家共存亡。”
“外祖母，我也不走。”许姜道。
老夫人欣慰地看向她们，一时间老泪纵横，这些孩子真的是长大了。
青州城门处，沈温看着眼前的一切，东临军队比想象中的还要难对付，眼下他们的将士已经所剩无几，城门也被轰炸地岌岌可危。
青州就要这样没了吗？
男儿有泪不轻弹，现在的他，却流下了几滴无可奈何的泪，家园失守，却无能为力，如何能不难过。
“太好了，少将军，您看！”
身旁的小士兵忽然开口，语气中满是惊喜。
沈温伸手接过了他手中的望远镜，看到不远处来了一大批军队。“这是？”
“我们的援军来了，陛下没有放弃我们！”小士兵惊喜道。
身旁的人听到此话，都开始向他确认，毕竟这么多年，陛下从未照管过青州，虽然他们从未报过希望，可是今日真的来了人，他们不会不开心。
“不对。”沈温忽然蹙紧眉眼。
“怎么了，少将军？”
“这不是肇京的方向，”沈温放下望远镜，“而且也不是北安将士的装扮。”
“反而像是…西秦人。”沈温不可置信地开口。
“啊？怎么会这样？”周围人都叽叽喳喳地开口。
西秦与北安不和，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如今青州危难，他们不得不怀疑西秦这个时候来人是怎样的狼子野心。
“少将军？现在该怎么办？”
沈温摆手，忽然想起许姜那日说的话，若是今日青州真的失守，对于西秦来说绝对不是好事，可是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西秦真的会有这么好心。
不过他现在也没有太多的精力去管这些。
城下，东临军队已经即将破城，他披甲上阵，誓死与青州共存亡。
战场上，冯书城好笑地看着他，仿佛在嘲笑沈温的不自量力。
他拔剑朝沈温刺来，沈温此时正在对付围住他的小士兵，根本无暇顾及。他的后背，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刀，双腿失去支撑，单膝跪在了地上。
“不自量力。”冯书城小声道。
蓦而，他的目光变得狠戾，举起长剑向沈温刺来。
“温儿！”
沈林看到这个场面担心地朝他看过去。
赶紧解决了旁边的小喽啰过去帮沈温，父子俩背靠着背并肩作战。
“我沈家的人，就算是死也会保护青州百姓！”
“儿子知道！”
父子俩脸上都已挂了彩。
冯书城冷笑，“好，那我就让你们共存亡！”
此时的沈温和沈林已经被东临人团团围住，冯书城现在中间，招式变幻莫测，已经受伤的沈温和沈林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冯书城冷笑，直直地朝沈温刺去。剑还未靠近，便感到了一股巨大的气流传来，紧接着手腕便感到了一股痛意，剑就这样落了下去。
他还未反应过来，他的面前，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个玄衣墨袍的少年。
少年的凤眼中隐藏着的狠戾与不屑让他不禁有些害怕。
“是你？”背后传来沈温质疑的声音，玄非，他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报——”
话音刚落，一个小士兵便跑了过来，单膝跪地，“将军！”
“说。”
“我军后方遭到围攻，死伤严重！”
“什么？”
沈温和深林对视一眼，心下不解，沈温却想起了刚才看到的西秦人，难道说，真的是西秦的援军，那么他们又有什么目的？
“报——”
后方又传来急促的通传声，东临将军极为不耐得转头，“又怎么了？”
“我军阵营遭到偷袭，粮草处走水了！”
“什么？”他现在才是真正的坐不住了，行军打仗，粮草乃是关键，粮草要是没了，意味着不战而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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