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陆桥焦头烂额地忙到周三，连课都没去上。
到周四的时候，一切稳定了下来。
老陆总给他和陆昱多请了两天假，把人留下来加课。
他也不在乎两人到底能不能明白，只是把自己觉得能教的，重要的，全一股脑地说给两人听，叫他们记下来。
两个孩子也全都记了下来，一字一句全写在笔记本上。
可是这有什么用呢？
没有实践，没见过实事，知道再多，那也是假把式。
更别说这是速成的了。
所谓的诀窍和技巧，都是空谈。
老陆总知道这些，可他也知道，自己没有太多时间了，陆家最终是要由这两个孩子中的一个接手的，只能盼望他们俩能成一个。
周四周五被老陆总抓着学了两天速成，周末就被丢去跟着陆母实战演习了。
陆母又给两人立了个规矩，叫他们每周末都要跟着学，一天跟着她，一天跟着老陆总。
等到了周一去学校时，陆桥竟然生出了恍如隔世的感觉。
明明只是一周没来，却好像太久都没到过这里了。
最让他感到陌生的是叶馨。
此时的叶馨正站在林天佑的桌子旁边，看林天佑奋笔疾书，嘴上还不饶人：“叫你看小说，看吧，作业都做漏了。”
林天佑眼前放着的数学作业是叶馨的，上面不仅写了答案，甚至还在旁边列出了解题思路。
这是之前的叶馨从没干过的事情，甚至于，她很多时候自己也会忘了写作业，最后要去找陆桥的来抄。
陆桥也经常拿这件事作为借口和叶馨去吃午饭或者一起去玩点儿什么刚出的游戏。
叶馨看到陆桥来的时候，表情很惊喜，瞬间抛下了林天佑朝着他走过来。
她身上的淡香味比她更早一步到达陆桥面前，陆桥想，这个味道自己似乎也好像很久没有闻到过了。
叶馨兴冲冲地朝着陆桥来：“你终于舍得来上学啦？”
“之前我往你家打电话，都是管家叔叔接的电话，说是家里有事，你不在，叫我等一周。”
“我还以为你要转学了呢。”
陆桥摇摇头，很想将自己这几天的经历全数说给叶馨听。可是话到嘴边，他却都吞了下去，只是问：“你家还好吗？”
我很抱歉，没能来帮到你。
叶馨眨眨眼，还是那副模样：“还不错，家里准备卖掉房子给爸爸还债啦。”
“不知道之后我们要搬到哪里，但是我搬家之后会告诉你的！”
陆桥张了张嘴，可惜笨嘴拙舌的，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安慰的话才好，只能讷讷地接：“那就好。”
刚赶完作业的林天佑立即拿着叶馨的数学作业凑了上来，自然地站在叶馨的身旁，而不是像往常一样和陆桥勾肩搭背：“好什么好！”
“叶馨可是搬到出租屋诶！小说里的出租屋雨天会漏水，随时会停电，床上有蟑螂，地上有跳蚤，是人间地狱！”林天佑手舞足蹈，表情动作都十足夸张，好像叶馨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人间地狱，并非她所说的还不错。
陆桥一怔，意识到，叶馨连关于出租屋的一个字都没有提及，可是林天佑知道，他感觉自己的嗓子很干，把一切都堵回了肚子里，只给他留下吐出两个字的空隙：“是吗？”
叶馨嫌弃地将林天佑推到一边：“他放屁，别理他。”
陆桥盯着叶馨推林天佑脑袋的那只手，又看着面对叶馨自然又亲近的林天佑，发现自己还是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他甚至问不出一句：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两人在打闹间，陆桥不再站在原地。
他脱下书包丢在椅子上，又从里面找出书来放进抽屉，随即坐下。
这时候，陆桥发现自己课桌上的摆设不似之前，所有科目的笔记本全被整整齐齐地垒在课桌正中央，只有他放学带回家的数学和历史笔记本不在其中。
陆桥翻开笔记本，看到自己记的笔记后面出现了新的笔记。
一节课的笔记规整，一节课的笔记则龙飞凤舞。
可是不论是哪种笔记，都记得相当详细，甚至有些模仿他记笔记的模式。
林天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凑了过来，贱兮兮的：“喂，你今天放学得请我和叶馨吃东西了，这些笔记都是我们给你记的。”
“你的数学笔记本和历史笔记本没在，我还花钱给你买了新本子记的，生怕你回来跟不上。”
“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感激你爸爸我？”
叶馨这时候也凑了过来：“我们俩轮流每节课给你记笔记，差点儿都抄不过来。”
“还有书上要划重点记笔记的地方，我们俩也给你在书上誊了，你可以看看。”
说到最后，叶馨还意犹未尽似的邀功：“你快看看，我写得特别仔细，比我自己的还要仔细，专门找学习委员借来抄的呢。”
“但是你带回去的书我们没办法帮你，只能等你课间自己抄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热闹极了。
陆桥来来回回地翻着两人给他写的笔记，耳朵里听着两人说的话。
“对了，本子虽然是我买的，但是笔记本可是叶馨给你挑的呢。”
“对啊对啊，林天佑和我在文具店里挑了好久，他老吵着要回去，还说抄笔记麻烦死了。”
“他真的太懒了！”
这一刻，陆桥觉得上面的字迹刺眼极了。
陆桥合上笔记本，抬起头道：“你们放学想吃什么？”
两人瞬间安静了下来，思考的表情如出一辙，最后异口同声地说出了同样的答案：“上周校门口新开的炸鸡块！”
陆桥点点头，收起笔记本：“那放学我们就吃这个吧。”
叶馨和林天佑看着陆桥面无表情的模样，点了点头，然后同步地退到林天佑的座位上交头接耳起来。
林天佑收拾了收拾笔袋，嘴里嘟嘟囔囔的：“怎么感觉陆桥有点不高兴？要是我，我肯定高兴死了，休息一周还能不劳而获一堆笔记呢。”
“我也觉得阿否不高兴，但是肯定不是因为我们俩，我不是和你说了，阿否周末的时候家里遇上了事情，换谁谁高兴得起来啊？”叶馨摸着下巴，故作深沉。
两人为了这件事，研究了一整天，倒是没和陆桥说上几句话。
陆桥每次课间回头去看两人的时候，他们总是头凑着头。
吃午饭的时候，林天佑能说出这周叶馨准备吃什么，前两天想吃什么。
体育课的时候，林天佑熟练地替代陆桥帮叶馨偷懒躲闲。
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叶馨和几个同学去排练，林天佑作为排头赫然在列，而陆桥连去都没法儿去，因为选拔的时候他请假了。
终于等到了放学的时候，陆桥再也不尝试去想着插入两人的对话，只是跟在两人身后，不再言语。
他看着了林天佑和叶馨一整天的互动，心中相当不是滋味。
陆桥不明白，为什么只是一周的时间，林天佑就好像可以完全替代自己了。
是因为那天自己没去吗？
还是说，林天佑那天去了，所以他对一切都如此了如指掌，也让叶馨和他的关系更进一步。
买炸鸡的时候，林天佑自告奋勇去排队，叫他们俩留下来给自己看包。
叶馨似乎到这时候才想起来要和陆桥说上两句什么，她抬起两根手指对着陆桥摇摇：“阿否，你还欠我两部电影哦，准备什么时候还？”
陆桥看着她摇晃的两根指头，脑子完全被搅乱，脱口而出：“是不是接下来看电影，都要叫上林天佑了？”
叶馨一愣：“为什么要叫林天佑，不是我们俩看电影吗？和他有什么关系？”
陆桥抿嘴不言。
叶馨想了想，立刻想明白了：“你是不是觉得林天佑把你挤掉了？”
陆桥没动静，连脚步都没有挪动一下，生怕被叶馨看出什么端倪来，不想把自己肯定的答案泄露给对方。
叶馨一眼看穿陆桥的反应，哈哈大笑起来：“才不会呢，林天佑做这些事，只是把你当朋友啊。”
“在他心里，你和他更要好。”
陆桥想起之前管家和他说过的，林家少爷来找过他好几次，他一次都没在。
他这时候才想起来。
可他怎么能够相信呢？
陆桥知道一切不论怎么去想，都是空想，可是他问了叶馨，得到的答案又让他满意且不满意。
但是叶馨的任何答案只要出了口，是从不做更改的。
其他情况也许会有变，可在陆桥面前不会。
她想什么，告诉陆桥的就是什么。
陆桥不再问下去，转而换了一个话题，声音不算很大，甚至不够理直气壮：“我买了几本言情小说，你下次要看，找我借，别找林天佑了。”
叶馨听完，挠了挠脸，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阿否，我忘了和你说了。”
“我已经不看言情小说了，再也不想看了。”
陆桥怔怔看着叶馨的脸，意识到自己再次迟了一步。
他所做的一切就像陆昱给自己买的两大纸袋言情小说一样，就算再怎么抽空看，也还是只看了两本。
赶不上进度就过去了。
成了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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