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栽赃

长公主府的马车平稳地行驶在长安街上，永乐摘下了斗笠，静静地靠在车壁上小憩，绿芸要将薄毯盖在她身上，一旁李煦轻轻拦住，无声的口型道：“绿芸姑姑，我来吧。”

        绿芸慈爱的笑了笑，李煦刚起身，马车外有一阵骚乱，马夫“吁”的一声拉住了缰绳，回头询问道：“禀报公主殿下，前方似是出了乱子，小的这就换条路。”

        永乐本就浅眠，方才有声响时她就醒了，李煦轻轻皱眉：“是哪里？”

        马夫回道：“回殿下，应是上春门。”

        李煦心中不知为何越发不安，他对永乐道：“娘亲，我去看看，您和绿芸姑姑回去吧。”说着便要起身。

        永乐拉住他：“煦儿，我和你一起。”

        徐春燕能感觉到李靖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不可以，不可以，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了，李靖苍白的脸庞涌出一丝笑意：“母后，不哭。”

        黑衣刺客执着那把染着不少方才的臣子的鲜血的剑，一步步的向她靠近，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李煦一把短刀直直插入了刺客的胸口，刺客应声倒地。

        邱青云刚要离席下楼，见此拾起地上一把残剑狠狠地插入左腿，闷声大汗。

        李煦三下五除二将余下的刺客一网打尽，抱起快要昏迷的李靖抬腿便走，徐春燕已经软成一滩烂泥，她拉住李煦的腿喊道：“你要把靖儿带去哪儿？”

        李煦暗暗翻了个白眼：“我当然是要救他啊！”

        李靖已是满头大汗，毫无血色的嘴唇一张一合：“煦儿，你……你来了。”

        御林军步伐飞速上了城门楼，

        李煦脚下如风却身如磐石般稳妥，李靖被他抱在怀里，嘴角渗出一丝鲜血，沾染上他的袍子，李靖依旧温和道：“煦儿，若是……若是为兄挺不过这关，你要好好善待我母后，以后要熟读百家文千家章，听父皇和太傅的话，要谦逊待人，凡事三思再后行，只会打仗是没法治江山理社稷，还有……”

        李煦不耐烦的说：“你快闭嘴吧！你要死了我就把她关进冷宫每天让她吃冷炙残汤，死后一把破席子扔进乱葬岗。”李靖用着最后一丝力气笑道：“煦儿，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的，我的弟弟是这世上最纯善的人，煦儿……大邺……就交给你了。”

        李靖慢慢垂下了手，紧紧闭下了双眼，李煦见此加快了步伐，马夫看到此景下车帮扶道：“殿下，这……”

        李煦边拉开了车门轻轻把他放在里面，边冲车夫喊道：“快！快去太医院！”绿芸一声惊呼，永乐将李靖平放在铺上，喊道：“靖儿，靖儿。”

        太医院离上春门不远，不到一刻钟便到了，李靖躺在床上，额头密满了细汗，嘴中不停呢喃着什么，李煦一会站起来一会坐下，绿芸安抚道：“李靖殿下吉人自有天相，郡王爷不必担忧。”李煦轻哼：“谁担心他了，他那薄命几次三番都没让阎王爷收了去，这次肯定也走不了。”

        永乐睨了他一眼：“煦儿，靖儿若是知道你担心他，定会心中欣慰，估摸着一定会好起来的。”

        李煦脸腾一下就红了：“谁……谁担心他了！”太医令作揖道：“长公主殿下，郡王爷，那把剑离要处仅仅不到半指，幸亏救治及时，病人现已无大碍，只需将养些日子便会大好。”太医令年岁已大却医术精湛，他若是说回天乏术那就是真的踏进了阎王殿，那他说无事便是真的无事。

        永乐笑道：“谢过太医令。”她心中也松了口气，李煦上前问道：“那有没有什么后遗症啊？阴天下雨会疼吗？您可看仔细了，他自小先天不足有娘胎里带的病，身子孱弱的很。”

        太医令回道：“回殿下，并无后遗症，只不过身子亏损，要多加补养。”

        门外田四喊道：“皇上驾到。”众太医跪在门前：“参见陛下。”李长乾摩搓着手中一串佛珠，冷声道：“起。”

        永乐只见李长乾一身玄衣，眉目清冷踏进殿内，直接越过他们走向了床边，问道：“他怎么样了？”

        太医令行礼后如实应答，李长乾颔首静静不语，田四在一旁恭敬地站着，李煦想上前，永乐一把拉住了他，摇了摇头。

        李长乾转头嗤笑道：“李煦，你怎么在那里？”

        李煦愣住，一时不知如何回复，永乐拉住他的手回道：“回皇兄，煦儿是在街上碰到了臣妹，臣妹见夜色已深便送他回府，路上被慌乱的百姓告知上春门出事了，皇后也在那里，煦儿便想去救人，这才到了太医院。”这些，他可是都知道的。

        李长乾看都没看她：“朕问朕的儿子，与皇妹有何干系？朕还未治皇妹宫宴托病的欺君之罪，你倒理直气壮。”

        她心下一片了然，李长乾这是打算不放过她了，李长乾交代太医令好生照料李靖，便抬腿要走，临行时道：“田四。”

        田四硬着头皮怯怯道：“长公主殿下，方才御林军清理城门楼之时发现刺客所用之箭是翊军所用，翊军副将领许卓现已招供，他……他说是长公主和徐苍凌一同谋逆，派遣翊军刺杀皇后与李靖殿下，徐将军现已羁押在拙政殿，皇上下旨召您前去对峙。”

        李煦睁大了双眼：“她血口喷人！”永乐揽住他的肩膀，平静道：“没做过的事我不会承认，放心。”然后悄悄在一脸焦急的绿芸耳边小声道：“去找梅清哥哥。”

        她慢慢站起来：“走吧。”李煦拉住她，眼眶噙满了泪水，她慢慢抚着李煦的眉眼小声笑道：“看来，咱们要晚几日出发了。”

        她踏出太医院的大门，听到身后有一阵哽咽：“姑……姑姑。”

        还未到殿内，就听到凄厉的哭喊声：“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长公主殿下好狠的心啊，对自己的皇侄也能惨下杀手，靖儿如今还在太医院中躺着，臣妾死里逃生，皇上您又失去了朝中重臣，其心可诛啊！”

        殿内其余的百官匍匐在地上不敢抬头，徐苍凌跪在一旁一言不发，徐春燕站在中间珠钗乱颤，衣袍上满是血迹，往日的端庄不复存在，凄凄惨惨，我见犹怜。

        永乐嗤笑道：“皇后如此诬陷，可有证据？”她走到近处行礼：“臣妹参见陛下。”李长乾依旧摩挲着佛珠，不言不语，徐春燕秀眉冷对，一双眼仿若要喷出火般：“证据？许卓都已经召了，你和徐苍凌意图谋逆，徐苍凌是懿德太子旧部，自然想和你谋篡陛下的皇位，御林军迟迟未到，就是翊军挡在他们前面，是你和徐苍凌下的令。那些刺客所用的也是翊军所用之箭，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永乐更是觉得好笑：“众人皆知，翊军是用玉玺或者皇上才能调动的军队，本宫虽为懿德太子的皇妹，却也是无权调动的。”

        徐春燕深深地看着她：“对啊，许卓也招供了，弘文帝将玉玺交给了你就是想在他死后你能联合翊军谋反。”

        永乐看向李长乾：“我已将玉玺交到陛下手中。”

        李长乾这才有了点动作，他停止了摩搓佛珠，抬头看着永乐，眼眸中没有任何风雨欲来，多的只是淡漠与冷静，剑眉中那颗朱红的血痣，高挺的鼻梁，他的脸庞在烛火的映照下明暗错落，他仿佛没有情绪，永乐不免一阵心悸，李长乾，你最好……“并无”她心中的弦兀的崩了。

        他像是事不关己一般：“并无，朕从未见过玉玺。”

        永乐心下凉了一片，她知道这是个局，但还未找到设局之人，徐春燕有勇无谋，这次肯定是参与给人当了明处的出头鸟，没那脑子想这种惊险之局，若是一步差错，那就全盘皆输，对方是拿准了自己不会将翊军抛下撇个干净，若是她这么做了，翊军就会全军斩杀，这是太子哥哥多年的心血，若是毁于此，那黄泉碧落，她要如何向太子哥哥交代。

        梅清匆匆赶来，带来一身寒气，清秀的脸庞有些苍白，温和的眼眸闪过光泽，安抚永乐道：“无事，有我在。”

        随后行礼：“臣参见陛下，皇后娘娘。”他看向徐春燕：“皇后娘娘说长公主殿下与徐将军意图谋逆，那为何不直接逼宫陛下，反而迂回而为刺杀皇后娘娘与众大臣？而且……邱大人一介文臣躲过了武功高强的刺客攻击，只是大腿受伤……”

        徐春燕气极：“梅清，你什么意思！”

        梅清依旧端着儒雅的笑容：“臣不敢妄加揣测，只不过一切来的太过蹊跷，还有……”

        一旁久久不语的徐苍凌打断，沉声道：“陛下，长公主并无二心，一切都是臣的错，是臣自己的主意，跟长公主殿下并无关系，和翊军也无干系，是臣用西疆驭人之术，蛊惑了翊军将士，他们如今也全已伏诛，请皇上念在家父旧情赐臣死罪。”

        满朝哗然，永乐也满脸震惊，她怒声道：“徐苍凌，你没有做过的事为何要承认！”梅清沉思，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徐春燕但笑不语，她的目的从来不是李永乐那个贱人，她要的，从来都是徐苍凌的命，她要的就是翊军支离破散，李永乐再无后援，她拿准了徐苍凌一定会给李永乐顶罪，他多年未娶妻妾，旁人不知为何，她可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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