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相遇
永乐正在楼下一家门口栽着百年柳树的茶肆前的木桌旁坐着,“姑娘,您的茶来了。”小二提了壶茶走了过来,刚要抬脚,眼前的貌美女客就开口道:“小哥您留步,我想打听一下,晋康这里的祭祀风俗是如何的?”
那小二哥自乐得回佳人:“客官,您来得正巧,再过几日就是我们晋康这里的祭祀日,每逢初五,晋康府尹,我们的父母官杜槐杜大人都会在南遥山上的宗子庙里摆百花宴,糕子粥,晋康城的百姓们啊都可以上庙里祭拜先人,我们老百姓啊,无一不感恩杜大人的。”
永乐点点头,杏眼流光,朱唇淡淡,长袖滑过木桌,笑道:“那就谢谢小哥了。”随即茶未喝一口,剩下了几个碎银子便离开了。
半月前梅清哥哥留下一封信便去了淮安,李长乾闭门不出,他下旨让李靖监国,坐立不安间她收到了李昀传来的密信,信中说他被李长乾羁押在晋康的宗子庙里,绿芸被她留在凤阳,时刻关注宫中动向。
她决定来晋康一趟,李昀此人她早就灰心,只要保他命一条就够了,她来的主要目的是想知道此事若是真的,她要搞清楚李长乾到底所欲何为。
再过两条街就是她所下榻的客栈,刚过一条巷子时猛然被人拽了进去,她刚要挣扎抬眼便落入一双幽深的丹凤眼中,温热的气息席卷在四周,李长乾将一根细长的食指立在薄唇高挺的鼻梁下淡笑着摇了摇头,但是眼中却毫无笑意。
那是条稀少见光的巷子,左邻右舍门前都是扫也扫不清的落叶,不知什么时候的泡菜缸在门口七杂八放,有一只瘦骨嶙峋的狸花猫圆溜溜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的男女。
永乐凝着一双柳叶眉,微微眯了眯眼,仿佛见到他并不惊讶,语气中皆是防备:“陛下不在宫中坐镇,怎的来了千里之外的晋康城?”
李长乾见她不再挣扎便放下了手,笑容骤减,淡漠的眼神一直注视着她,良久,他开了口:“你来晋康做什么?”
“你来做什么我就来做什么。”她这话不假。
李长乾闻后笑了笑,拉着她的手便要走:“今夜我派人送你回凤阳。”
永乐呵斥道:“李长乾!你没资格决定我的去留。”李长乾冷着一张脸,四周像是充满了寒气,“今夜你回凤阳以后爱去何处去何处,不论是永州还是汴州或是庐陵,随便,你爱去何处我都不再管。”
“但是今日,你必须踏上回凤阳的路。”他身量极高,高大的身影笼罩在她头顶,那双眼眸从未有过的深沉,语气也是从未有过的坚决。
“好,我应你。”永乐渐渐平复下来。
李长乾凤眼微咪,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秀发道:“二哥不会害你。”
一品楼很快恢复了元气,当日就整顿开张,门前依旧人来人往,食客众多生意红火,楼里香味飘过数十里,赵掌柜的着人给当日受到惊吓的伙计和百姓送了慰问和酒菜,日子仿佛从未有过波动,唯一发愁的是鲁叔,他深知顺子不是有那个胆子下毒,况且他下毒有什么好处,顺子被关在死牢里,杜大人判他秋后问斩。
这夜的后院十分宁静,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赵青松站在一旁一言不发,铁打的身躯如一座高山一样,脸上严肃的很,李长乾站在窗前,长身玉立,细长的手指把玩着一把白扇,分不清喜怒,只听到“嘎吱”一声木门响动,徐苍凌走了进来。
赵青松先说了话:“主上,属下失误,长公主出凤阳一事探子刚送到。”他额间有汗珠滴落。
他小心谨慎的望了望李长乾的神色,李长乾“嗯”了一声没再出声。徐苍凌见此上前道:“陛下,此事也不全怪赵掌柜,长公主有意避开凤阳的探子也是轻而易举的,况且还有梅清留在凤阳的暗卫。”
李长乾还是一言不发,徐苍凌下巴紧绷,上前道:“陛下,先探子传来消息,长公主是接到了少帝传来的消息,说您将他关在晋康的宗子庙里,想来长公主是为此而来的。”
李长乾打开那把折扇,上面绣着兰松柏三君子图,道:“赵掌柜,他,有动作了吗?”
赵青松恭敬地回道:“主上,自从那年属下把楼里欺负他的伙计都赶了出去,只剩下我们几个在这楼里住,便再无动作。”
李长乾笑了笑:“不用再管他,想必这几日他就会启程回安南了,谢丛安那小子也终于能放心走了。”月色透过窗纸洒在屋中,他的那双丹凤眼在黑夜之中格外的沉寂。
马蹄声越来越近,黑夜静的骇人,寒气慢慢渗入,鸦雀躲在树丛后,马蹄声像催命符般扰人心弦,后面跟随着一队人马,都是训练有素平日里并不现身的暗卫,永乐捏了捏眉心,眼波流转,在马车中一言不发的坐着,两旁的窗子被李长乾下令钉住,马车里贴心的准备了绒毯与几本话本,都是她年少时爱看的,她温声道:“到哪儿了?”
赶车的守卫恭敬地回道:“殿下,快到汴州了,想必天亮之前就能到。”
永乐从腰间解下一个白纹玉佩道:“汴州门关森严,若是守城的拦住,把这个玉佩示人便能通行。”
不是别物,正是那日梅清叫邓斋给她的太子哥哥的玉佩,门外的守卫一时无言,出发时首领千叮咛万嘱咐切不可让公主有任何的闪失,有求必应,但此命……能不能应呢,他不敢擅作主张。
永乐见他不语,隔着马车门窗笑道:“不必惶恐,只不过多件护身之物罢了。若是汴州守城兵并未拦住搜查,那自然是好的,此玉佩便不用了。”
赶车的护卫自然是李长乾千挑万选中的精锐,包括身后跟着的十余人,那侍卫思考片刻便恭敬地回道:“殿下不必担忧,我们自会护殿下周全。”
永乐眼眸一暗,摇头笑了笑,天渐亮,曦光越过东山,汴州的守城侍卫换夜班,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城门大开,仅有几个农户从城郊赶来,远处马蹄声越来越近,一队人马不一会到了城门前。
十几个穿着劲装的粗糙汉子骑着高马,身上带着佩剑在队前,两边有两个长番写着:镖。身后有两箱粗麻绳子紧紧捆住的箱子,后面还有一车粮草,中间是一辆其貌不扬灰顶的马车,守城的士兵看着这辆马车抬起长矛道:“例行检查!”
一番检查过后,那老守兵摆了摆手道:“你们带保路文牒了吗?”队前的两个汉子相互对视一眼便下车笑道:“军爷,我们是滁风镖局的,这次护着一户锦城的金银财器去凤阳,汴州是进关的最后一卡,这点心意,通融通融。”
两锭金元宝递到了跟前,那守城的侍卫浑浊的眼睛一转,飞快的塞进了兜里,暗自在兜里颠了颠沉声道:“不是我不帮你们,是如今上头压着呢,晋康的杜大人今早新下的令,过关之人一律得交保路文牒,不然就得原路返回,你们打锦城来的就回锦城开吧。”
事发突然,他们事先并未准备,为首的汉子又拿了两锭放在他手上,守城的老侍卫这次推了过去道:“兄弟,不是我们不吃你们这孝顺,是真为难,这次不知上头出了什么事,我要是敢放了你们,我这颗项上人头,明儿就该移位了。”
这时马车里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保路文牒在我这里。”
那十几个汉子立马闻之如棘,赶车的侍卫恭顺且缓慢的道:“小姐,一切有小的们,您……”那守城侍卫不明情况赶忙过去笑道:“有不早说,害老夫我啰嗦半天。”就在众人屏气凝息之间,一只纤纤玉手递了出来,那玉佩通体莹泽,温润洁白。
那老守兵盯了半晌,满脸横肉兀的松了下来,清了清嗓冲设卡的小兵道:“放行。”
暗卫们松了口气,面上不显,尘土飞扬间马蹄欲落,刚行几步,那守城的老兵招呼不远处的小兵便道:“快禀报大人,找到了……”
此时的晋康杜府内,月色如水,澄澈的湖面波光粼粼,后院与前厅间有条幽径,四周栽着竹子,白日里清冽,晚夜间幽深,是整个府里最为静幽之地,如今住有朝廷贵客,寻常小厮丫鬟更是不能踏足。
徐苍凌在庭院间静静地站着,仿佛是在等什么人的到来,不一会,一个五短身材,穿着件棕灰色袍子的中年男子从侧门进了来。
“徐将军,我们老爷派小的给您套新瓷茶具,您大病初愈,老爷吩咐小的,屋中的陈设为徐将军换一换。”杜衷弯着身子笑道。
徐苍凌瞟了他一眼,面上一冷,笑道:“杜大人此意,是催促本官快马加鞭回凤阳吧。”
杜衷双腿一抖,跪了下来,哆哆嗦嗦道:“徐将军,我们老爷怎么敢?”
“哦?那你呢?”杜衷只觉眼前一黑,便倒了下来。
睁眼便在一座假山后,他精神有些恍惚,几次起身都未果,晃了晃脑袋,清醒了几分才看清,这里正是杜府花厅外的水月湖中的假山,平日里鲜少有人踏足,自己怎么来到了这里,方才,方才自己明明去了后院给徐苍凌送新茶具。
此事有诡,先禀报老爷最好。
他三步并两步,夜色渐深,月色越来越薄,凉意入体,来不及多想,他连滚带爬恨不得立马出现在杜槐面前,又好像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着赶着一样,还未进院子,便听到杜槐如钟般的笑声,杜槐抚着胡子,双眼洞世,看到杜衷并不惊奇,他站在门槛内,杜衷刚要说话,一转头便愣住,徐……徐苍凌……他怎么会在这里!
徐苍凌一身白衣,高大的身躯在夜色下一身浩然正气,像是与杜槐交谈甚欢,杜衷感觉自己方才像是做了个梦,或者是练成了什么移魂大法,有或是撞了鬼,打了墙。
徐苍凌抬手道:“杜大人不必再送,今晚本官必得连夜赶回凤阳,杜大人在晋康的大作为本官必会如实禀报给皇上,还请杜大人静候佳音。”
杜槐见此也不再留客,便招呼一旁在状况外的杜衷道:“杜衷,还不去给徐将军收拾行囊,疾风可喂饱了吗?”
杜衷很快反应过来,恭顺的回道:“回老爷,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夜色深沉,杜府前只有府兵手上的火把有零星亮光,街上空无一人,月色朦胧,已是后半夜,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杜槐弓身道:“既是要事,那卑职便不好留大人了,此保路文牒请收好,卑职愿大人一路平安。”
疾风磨了磨马蹄,鼻子里发出热气,徐苍凌在马上淡淡地笑道:“后会有期,杜大人。”便纵马飞驰,扬尘而去。
杜衷见徐苍凌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上前道:“老爷,方才……”杜槐那双枯井般洞悉万物的双眼看着他笑道:“今日乏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一品楼中万物归寂,二楼第一间房一人快步走了进来,拱手道:“主上,十三他们在汴州入关时断了踪影。”
李长乾站在窗前,长身玉立,只着了件中衣,月亮隐在薄云后,赵青松不敢抬头,汗珠滴在地板上,他开了口:“看来明日,我们要去趟宗子庙了,朕的好皇妹,如今应是快到了晋康府尹杜大人的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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