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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杨家兄妹屋外的草垛子里藏着的人,一直等着,等到屋里头静的连掉下一支针都能听见的时候才慢慢露出头,这人刚一冒头,宿在杨家兄妹家中的姑娘就从窗子露出头,点住此人哑穴,比个手势叫他且末做声,而此人的心都堵到嗓子眼,即便戚梧桐不点他穴道,他也发不得出声,戚梧桐翻出窗子,将吓得腿软的丁疯子从地上提起,丁疯子两眼发直,心中惧怕,以为这一回自己是死定了,这二人同那般坏人是一会儿的,发现他装疯卖傻,来灭口,吓得尿了自己一身,一头汗,一脸泪。

  戚梧桐瞧他这没出息的样,胳膊一甩,将人丢在了地上,道,你要是要哭,要怕,都随你,姑娘只想知道,进山的路,你指指便是。

  丁疯子惊魂未定,听她说要进山,呆头呆脑的瞧了她半天,终于点头应下。

  戚梧桐解开他穴道,这丁疯子问她不是和假道人一伙。

  ’假道人’?戚梧桐闻之一笑,那假道人,多半是杨桃儿提过的大仙。戚梧桐笑笑,问到,你怎知那道人是假,我瞧杨桃儿妹子,就挺信他。

  丁疯子连连摇头,说就是那道人给的驱邪符,煮了药喝,杨果儿,还有他其他的兄弟才傻的傻,死的死,要不是他孤家寡人,没人伺候,说不定也跟他们一样。

  那符你可还留着?丁疯子听见声音又是吓了一跳,他根本没发现这男子一直跟着他们,结结巴巴道,烧了,那东西不敢留着,怕给人发现他没喝。

  丁疯子并不敢再进山,只是从家中的灶底下翻出一张自己多年来进山出山做的地形图,交给戚梧桐,这图不算精细,但也能看得八分明白,他们此番特意一去,大都是因路无涯对这致人疯癫的药方有几分兴趣。

  从小村落到山麓,以常人的脚程要走上一天,路无涯与戚梧桐在杨家兄妹家中稍事歇息,天亮时分,便辞别杨桃儿,照着丁疯子所指启行,离山麓尚远,行在一马平川之地,戚梧桐索然无味的打起哈欠,路无涯与戚梧桐道,毒王,风氏夫妇,著下一部毒经,记载了中原、西域、边塞各处毒虫毒草,其中更不乏他二人调制的□□方子,他夫妻二人与同门两位师兄斗毒之时,遭人暗算夫妻双亡,他二人膝下有一子,投身其他门派,未继承夫妻二人的用毒绝技,而毒经也失传于江湖,有传言毒经落到了风氏夫妻同门的师兄手中,不过这师兄斗毒之时也受了重创,隐居深山。

  戚梧桐问风氏夫妻的同门师兄可叫姜元素,路无涯疑问她也知道,戚梧桐颔首道,姜元素去世已有一年,尸体化了一滩血水,不大能再爬出来,至于那毒经,江湖上的人还真冤枉了他,他没拿。

  路无涯望着天,有些出神,戚梧桐喊了他一声,路无涯仍是出神遥望远山,道,不如你返回杨家兄妹住处等我。

  戚梧桐却笑道,无涯已经猜到山洞里面藏了什么?一起去瞧瞧罢,我总觉得不去瞧瞧可惜。

  二人来到丁疯子地形图上所画的山洞,据丁疯子所述,这山洞一侧有条缝隙,路无涯燃起火折子,在山洞内壁查找缝隙,后将一些银色药粉散入山璧,山壁沾粉末泛起微亮,却有一处黑如焦炭,便是机关所在之处,二人进入密道,行了一炷香的功夫,又遇一道石门,然此处与之前截然不同,石门上镌刻有花纹,戚梧桐看其样式倒与凤仪山庄代代相传的族徽有些形似,凤仪山庄之纹,有’天命玄鸟’之意,而戚梧桐仔细查看了这门上的纹路,上下蜿蜒行如山川浮云,又如天地日月。

  路无涯取下石门边的火把,燃火道,慕二仪之德,继三光之容。

  二仪者,天、地;三光者,日、月、星辰。石门之上,所镌刻之滕文正是慕容世家。

  以火把之光亮,戚梧桐二人将整座石门看清,石门底纹密布着二十又八的星宿格局,戚梧桐见路无涯在端详其中解法,笑道,若是凤仪山庄,或是玄武剑派倒也好解。戚梧桐见路无涯嘴角含笑,在那错乱混杂的星宿布局中画了三条线,三线合一石门便开启,戚梧桐问他其中玄机。路无涯笑道,星宿之象并非只有四象之分,还有一种九野格局,也叫九宫之位,即为东、西、南、北四方,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四隅及中央,角宿、亢宿、氐宿,三处星位合为中央钧天。

  二人穿过石门,来到司马家的禁地,虽说是禁地,却并未设置什么骇人听闻的机关陷阱,仅仅只是摆放些先人物件之所。

  摆放在一旁以计时之用的漏刻还在一层层往下送水,戚梧桐听见脚步声立即到路无涯身旁,路无涯手中拿住一卷竹简,经戚梧桐提醒,又先将竹简摆放原处二人避到墙角,脚步声越发近时,戚梧桐与路无涯皆侧身望去,就见青衣女子举着烛火从仅可容一人通行的石道走入,女子背对着二人,走到方才路无涯翻动竹简的柜前,盏灯上下左右照看,口中念道,分明听见响动,又朝四下照了那么一照,身子正好对着戚梧桐这一头,烛火之下面容清晰可见,戚梧桐总以为这容貌深藏她已无法记起,然而现于眼前之际,记忆是如此清晰。

  戚梧桐双唇颤动,路无涯紧捂住她的嘴,让那一字淹没,两行清泪犹如泉涌,溜进路无涯掌中。待女子离开,路无涯扶着戚梧桐从墙角走出,低声道,那不是练秋痕,练秋痕长着一双阴阳眼,那女子却是一双黑眸。

  练秋痕的面容之上有一双让人称奇的阴阳眼,此眼与能见鬼神的阴阳眼有所不同,她的双瞳如猫儿一般,两只眼珠子有着不同色泽,一颗眼珠子是碧蓝色,她这异于常人的眼瞳被看做是身缠厄运的妖孽,从来也不招人喜爱,却也成了极为显眼的标记,即便是易容术如何高明也难以仿效,除非,将她那颗眼珠子剜下,换到别人身上。

  尽管如此,戚梧桐却仍是朝适才那女子离去方向跟上前,未走十步,青石道就已见底,无路可走,戚梧桐在石壁上敲敲打打,试图找出机关所在,路无涯则继续翻看之前的竹简,书简中一行书道,清河公主。无独有偶,司马一门也曾出过这么一位清河公主,名唤司马清絮。此二清河公主皆是亡国公主,一被卖身为奴,一被敌国之主纳做宠姬。更为有趣之处,是这慕容氏,清河公主之胞弟,也被一并纳入后宫,清河公主之弟后举兵复国,此人字’凤皇’。

  路无涯翻动书简,一侧的青石拱道内黑影飞出,随之是戚梧桐一阵疼彻心扉的惨叫,跟着摔出密道,那黑影道,果然有人混入,你查看的太不仔细。

  戚梧桐跃身跳起,从身后抓起一把青铜古剑,古剑沉重,戚梧桐一时未能举起,拖曳之中,火光四溅,手背上是两个冒着黑血的窟窿,一种刺痛麻痹从手掌开始蔓延。

  拱道内鸣出哨响,适才钻入的黑影和着哨响窸窸窣窣,哨声一止如万箭齐发般朝戚梧桐攻去,戚梧桐挥舞青铜剑抵挡之时,不断与黑影碰触激起无数火光,在其周身星火迸溅,一直在旁观战的路无涯借着这点点星火与声响,连连出针,银光道道自其指尖发出,和着戚梧桐四周的星火,将这四面楚歌转为火树银花之景象,着实好看。

  “老夫还以为是哪个不怕死的,闯入这地方,原来是鬼婆子的徒弟,你师父可还安好。”佝偻消瘦的身影自暗处走出,此人满脸斑驳,一头白发,双颧高耸,颊肉下陷,双目半睁半闭,一口尖牙,见路无涯不答应,只是径直走到戚梧桐身边,用嘴将她手背上的毒血从伤口吸出,路无涯此举引来他一阵笑声,道,老夫小瞧了鬼婆子,还当真给她养出一颗辟毒珠。如此甚好,也叫你小子不虚此行,瞧瞧,老夫炼制的本事,究竟是高是低。

  话音正落,一股凶煞之气从此人身后袭来,戚梧桐只觉浑身寒毛竖起,将路无涯推到一旁,以青铜宝剑抵挡,青铜剑哐当入地三分,昏暗之下,来人面目难以看清,只觉周身阴气沉沉,以黑布包裹全身,连一根手指也瞧不见,但来人身材高大,又不似那般半兽孩童,此人手持大刀,招式虽简,但威力惊人,与鬼剑之剑术,有过之而无所不及,却有一点甚为蹊跷,此人虽刀法了得,却如空壳,戚梧桐与其对招之时,丝毫感觉不到此人内力收放,反倒是自己的内力像是碰到一个漩涡,被搅的乱七八糟,无法凝聚。戚梧桐转形自兰锜上又拿下一柄宝剑,此剑较青铜古剑轻盈许多,剑身有如鱼鳞一般,江湖皆知,慕容家藏有古名剑,鱼肠剑,莫非就是这柄?

  戚梧桐也顾不得此剑来历,一心只想击退此人,速速离去,行走江湖至今还仍未有一人,能如此人一般,使其心生惧意,戚梧桐不敢妄动,深怕露出破绽被此人一招夺了性命,而就在戚梧桐全神戒备之时,那佝偻老头道,杀。

  黑影不过是顷刻间闪动,刀锋却如狂风暴雨,戚梧桐甚至未看清,自己已身中数刀,若无手中宝剑挡去些劲力,只怕此刻她的身体已被那灵犀的刀锋削皮剔骨,但戚梧桐四肢经脉阻断,已不得动弹。

  眼见黑影手起刀落,戚梧桐将人头落地,路无涯银针脱手,却无法伤及黑影分毫,以内力相抗,又如击于棉絮之上,无处着力,那青衣女子柔声道,活捉岂不更好,他身体各处皆开始衰败,不要多久便会死,我们空留一副天下第一的白骨有何用处,不如将这姑娘炼化,日后必有妙用。

  佝偻老者却道,此女四肢经脉尽断,已是废人。

  女子笑道,只要还有一口气,你总能想到法子。

  佝偻老头呵呵笑着,命那黑影将二人带上。

  路无涯问那青衣女子究竟是何意图。青衣女子虽无练秋痕那一只如妖似怪的眼珠子,但其神情却犹如真正的妖魅一般。

  戚梧桐与路无涯关押在一处石室,除了那黑布裹身的刀客,他并未瞧见任何一个孩童,每日到子时,阴气极盛之时,那青衣女子便会将戚梧桐带出石室,此时路无涯则无法同往。

  戚梧桐初入炼丹房之时,以为既然己身经脉已断,那自然也不会有疼痛之感,实则她所要经历之苦痛远远超出自己所能承受,佝偻老头的炼化之法,并非是喂上两口汤药,泡个什么池子便能轻松了事,前一两日戚梧桐的身子并未有何感觉,到了第三日,四肢骨骼发胀,发疼,如同是无数牛毛细针从十指钻入,游走在每一处经络穴道,最后汇聚天灵百汇,使其头疼欲裂。到第四日,手脚各处关节隆肿,竟使其手足看起来较先前大了两圈有余,佝偻老头将戚梧桐手脚肌理切开一条缝隙,让脓血从缝隙中流出。第七日戚梧桐断裂的四肢被重新打断,又续上。

  戚梧桐手脚经络虽经过疏通,但这佝偻老头以金针刺入其头顶四神聪,风池等几处穴位,使其手脚不能自控,每日施针四五个时辰,戚梧桐渐渐觉得这手脚快不是自己的一般,而每当路无涯欲替她疏通经脉,却不得其法,致使其失语半日。十日过后,路无涯也无心再过问今夕何夕,戚梧桐性情虽懒惰,好在意志也称得上坚定,只是长此以往,难保哪一日她就同那黑布捆身的刀客一般任人摆布。

  几日后,佝偻老头被青衣女子请走,几日来路无涯皆在寻找机会从这禁地逃脱,寻思此时正是时机,正欲叫醒沉睡的戚梧桐,连叫几声,戚梧桐却不见醒转,那刀法精湛的刀客突然出现在石牢外,打开牢房,挥舞着长刀就朝戚梧桐砍去,杀气腾腾,非置其于死地不可的气势,路无涯横抱起戚梧桐闪避,可他哪里是这怪刀客的敌手,一招便被人将长长的墨发削去一截,心脉也被刀气所震,嘴角渗血,戚梧桐似也被这刀气所震,经脉大乱,真气逆行,直冲百汇,戚梧桐如同是惊醒之人一般,睁着斗大的双目,两眼闪动着异样的杀气,如同野兽朝刀客扑去。

  路无涯不解戚梧桐鲁莽疯癫的举动,但隐约间似乎在她后颈望见交错的红线,而无论是戚梧桐还是那刀客,二人交手之时皆毫无犹豫或是迷茫,像是两匹脱缰的野马,肆意妄动,斗然间,路无涯像是听见那刀客口中道了一句,杀了我。

  这并非幻象,戚梧桐也正是听见这刀客一句,杀了我。此话一出,戚梧桐心神牵动,身子木然刹那,像是承受极大痛楚,心腹之中吐出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此声未落,鲜血便自她七孔涌出。

  禁地外数十丈亦能觉震荡,驻守慕容山庄禁地的慕容延正鸣钟示警,慕容山庄守卫闻讯而来,慕容延正一声令下,十人在禁地之外布下剑阵以候,慕容延正亲自带着两名弟子,进入禁地,禁地通道共有两条,一条是通向中殿,中殿便是收藏竹简宝剑之处,慕容延正吩咐两名弟子去往中殿,并嘱咐二人,若中殿之内无事,二人便退出禁地,与众师兄弟一同在外等候,若有异,便鸣笛示警,两弟子得令,去向中殿,慕容延正见两弟子离去,转动石门上的锁盘,石门之上的锁扣乃鲁班之作,名为九珠连环,一环紧扣一环,九环皆可移动,顺序各有不同,当九环移至一线,此锁方能开启。慕容山庄将这九珠连环用于禁地之内,知其开解法门的也只有慕容延正与慕容延浩二人。而那青衣女子并非慕容家之人,却是除他二人之外,唯一会开解九珠连环的。

  石门开启之前,慕容延正似有先见一般,横剑身前,然石门开启,从石门后窜出的并非是那刀客,而是一名雪衣墨发的少女,这姑娘七窍流血,双目透着冰冷的寒光,如同猛兽出闸般目露凶光,此情此景,即便时隔二十年依旧记忆如新,慕容延啓,二十年前他那幺弟,身患奇疾,手脚四肢犹如破口的水囊,日渐消瘦,莫要说练剑,就连穿衣吃饭也愈发艰难,而慕容延啓将仇奎请入慕容家医病,最后却如同疯魔一般,嗜血成狂,杀人无数,被慕容延浩关入禁地石室,落得终日不见天日,更成了慕容山庄难以启齿的羞辱。杀不得,放不得,还得由着仇奎那老头医治。每每回想至此,慕容延正便悔不当初,若他能下定狠心给慕容延啓一个痛快,他的下场何至如此,而今又出现这么个姑娘,不忍其步上幺弟后尘,便决心诛杀。

  慕容延正的两名弟子查看中殿无事,听着这头的动静,竟一时忘了慕容延正的吩咐跟了过来,见雪衣姑娘与慕容延正缠斗,慕容延正却只是险占上风,二人持剑上前,怎料这姑娘是剑术行家,虽看似行径疯狂但剑术悟性高超,在二人上前之时,将其中一人招式,顺势转到另一人身上,’高登’,慕容延正怒喝一声,那名叫高登的弟子,右眼被利剑直入,撕心裂肺的倒在地上高叫打滚,慕容延正剑身一递,横在戚梧桐与弟子之间,剑身挑起,将二人分开,将弟子掩在身后,自己箭步上前,同两名弟子道,你二人退下。

  慕容延正独自持剑上前,却不知方才片刻光景,让戚梧桐占了先机,先朝他攻来,而且那黑布刀客也从门后窜了出来,慕容延正左右难以兼顾,原担忧禁地一事传扬出去,只得将这二人引出禁地,合众人之力一并诛杀,然他的退路上却站着一人,慕容延正见此人出现时,神情错愕,延啓!

  慕容延啓突然显身,身旁还带着一名年轻公子,又听慕容延啓用一副几乎撕裂的沙嗓朝慕容延正道,三哥真心想杀,不过是愚弟罢了,何必对个孩子赶尽杀绝。

  慕容延正,咬牙道,延啓呀,延啓,你何苦还活着。

  慕容延啓朝刀客道,杀了他。

  慕容延正似严阵以待,早知慕容延啓会有此一招,袖中抖出细沙般的粉末,戚梧桐此时神智涣散,甚有些不识好歹,她哪能晓得这东西的厉害,这东西仅仅是一点点今日体内便能将五脏六腑穿出洞来,慕容延啓及时以掌风将粉末推开,但戚梧桐仍是吸入一些,喉咙发苦,更多地鲜血从口中喷涌,慕容延啓拖着一条腿,一瘸一拐的带着戚梧桐与路无涯二人离开禁地。

  慕容家的禁地格局其实十分简单,并无太多繁琐的岔路,要在其中藏身并不容易,但却因为年代久远,陈列的物品甚多,躲上一时半刻的地方倒也还有不少。

  慕容延啓不知是用了什么,像是念咒一般朝戚梧桐说了几句,她便安静下来,一旁的路无涯见有一道光打在他们藏身的屏风前,那裙角一露,竟是那青衣女子,而慕容延啓见来人是她,非但不警觉反倒松了口气。问道,仇奎那老东西去了哪里?

  青衣女子道,“我就知你今日会回来,特意将他支开,他还有极大的用处,还不能让你杀他,倒是这两人。”女子笑笑,又道,“你这一趟也算没白来。且先随我回去,如何?”女子盏灯在前领路,将他们带出了慕容家禁地,在附近的一处园子休养,并将解开戚梧桐封死经脉的法门告知路无涯,慕容延啓对这园子熟悉,安顿好戚梧桐便独自离去,那青衣女子倒是望了她一阵,才走。

  慕容延啓因病,全身骨肉异形,面容也变得无法示人,平日皆是穿着一身灰斗篷将全身盖住,只有到了没人瞧得见的地方,他才会将这身斗篷除下,青衣女子走到他房外,见门窗紧闭,便叩了两声房门,却不见有人应自己,翩然离去,良久,青衣女子又到门外,道,你在沈家和清河王的公子照了面,若是被他们发现了你的行踪,即便我想,也断然是无力保住你,既然忍了这么些年,又何必急于一时,逞了这一时之能,反倒误了大事,这各中利害,难道你还想不明白,清河王、云海城主,也是棋子,此番只要慕容贞华能依计行事,仇奎很快便会失去用处,到时,不用你出手,自然有人会收拾他。

  女子一番话,这门总算是开了,青衣女子走进屋子,将准备好的茶点放在桌上,见慕容延啓心情转好,似有心若无意道,仇奎炼制人心之术,这些年堪称是万无一失,不知怎么得就在那姑娘身上失了手,你可知道,上一回他遇到这样的情形,对方是什么人?慕容延啓并未答她,青衣女子笑道,司马玉楼。

  ‘哐哐当当’茶碗,点心皆被慕容延啓掀翻在地,他用粗哑的嗓子同青衣女子道,“你又在动什么心思,又有什么盘算。”

  青衣女子矮下身收拾,见地上干净整洁,点点头,对慕容延啓道,“若那姑娘当真学过望乡遥的武功,那她的危险可比如今大得多,最好还是不要叫人发现,清河王说来倒也不信鬼神,只是你慕容家,有着这么段历史,凤皇起,清河落,姐弟同为一人宠幸时如此,凤皇起兵事成,废清河公主,改临海公主,亦复如是,凤皇成一事为巧合,成二,则是命,清河王此人,恰好不认命,和这姑娘走得太近,你会更不安全。”青衣女子瞧见慕容延啓目光闪烁,抚摸他变形的容貌道,延啓,你我皆已非人,你留着人性又是为谁,不过徒增烦恼罢了,我得马上回去,离开的太久,仇奎必然疑心。

  慕容延啓却道,既然你已无人性,大可不必顾我死活,若是我绊住了你的手脚,你撇开既是。

  那青衣女子笑道,我生来没有怜悯之心,这委实非我所愿,但事已至此,我也不强求,命里注定我只能行于非人之道,但我却不愿独行,我这人怕寂寞,有你陪着,会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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