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微雪弄新霁,寒月上初弦
不如我也陪陪你,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青衣女子尚未走出慕容延啓这房门,戚梧桐却在门外不知站了几时,听近了多少,从何处开始听起,又青衣女子笑道,果然是身怀望乡遥心法,痊愈如此之快,是谁教你的?司马逸?司马玉楼,又或是...
戚梧桐问到,又或是?
青衣女子睨眼望屋内一瞧,道,此事说来颇为简单,清河王本姓慕容,至于其他,不该由我来说。
戚梧桐的目光投向了端坐屋内的慕容延啓,青衣女子离开时朝站在回廊角落的路无涯一笑,二人的神情看来,却像是旧时相识。
戚梧桐见慕容延啓朝她摆手,似不愿谈及此事,却听戚梧桐道,如若你能断言日后清河王不会找上我的麻烦,待伤势转好,我即可离去,若你不能作保,那还是将清河王的来历说说清楚,不然我做鬼,也是个冤死鬼,到时候可别怪我冤魂不散的缠着你。
慕容延啓叹道,早听闻你没什么大家风范,果然不假。
戚梧桐哈哈两声,道,清河王究竟是个什么人?
慕容延啓歇息了片刻,这才将清河王的来历娓娓道来,虽说听说了清河王出生慕容一门,但戚梧桐怎么也未料到慕容延啓竟是清河王的胞弟,细说来,是同母异父的兄弟,清河王的生父是从塞外卖入中原的奴隶,身份低贱,但为人忠实,得慕容延啓生母慕容雨飞青睐,慕容雨飞却早有婚约在身,二人私奔逃往塞外,被当时慕容庄主禽回中原,清河王生父杖死于门前,慕容雨飞诞下清河王不久便与慕容延啓的生父成婚,为避闲言碎语,慕容庄主将清河王寄养庵中,清河王此人,自幼秉性就与常人有别,众人无法照拂,后遇一塞外游侠,清河王苦求此人收其为徒,此人将其拒绝,然清河王仍不死心,兀自跟着这人去了塞外,荏时清河王还不到十岁,十年后,长大成人的清河王复返慕容山庄,练就了一身绝世武功的清河王,将慕容延啓的生父折磨致死,又向年幼的慕容延啓下毒,致使他成了今时今日,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而二人的生母慕容雨飞终是不堪重负,自缢于梁上。生母死后,清河王离开慕容山庄,成名江湖,以清河公子自居,后被人叫做清河王。而清河王如今身在何处,其样貌如何,慕容延啓却一无所知,虽在幼年时一见,奈何时过境迁,即便是清河王站在他跟前,他恐怕亦不相识,清河王坐下的易容高手宋连晋一手易容绝技,清河王也琢磨出几分门道,改头换脸对其绝非难事,倒是那青衣女子对清河王很是了解。
戚梧桐问到,那青衣女子是?
慕容延啓无奈冷笑道,她的来历不知道为好,这女子与清河王究竟哪个更可怕,他至今也辨不出个所以然,但他需要这青衣女子为助力,接近清河王。
半月之后,戚梧桐与路无涯离开这园子,临行前她问慕容延啓对清河王是恨多,还是亏欠多些,慕容延啓只道,即便清河王将刀子送到他手中,他也未有把握能杀将其杀害。
离开慕容延啓三日,戚梧桐与路无涯到附近城中买马,进城后不久发现有些异样的目光一直在戚梧桐身上晃来荡去,戚梧桐让路无涯独自去买马,自己找了茶摊,喝茶等他,路无涯离去不多时,便有人三三两两的围坐在戚梧桐四周,茶摊的老板斟茶时手抖个不停,戚梧桐笑道,店家,别慌。
她话音刚落,有一人最先跳起,道,这十万两的人头,我要拔得头筹了。
十万两的人头?慕容延啓倒有提醒,依他三哥那性子,如若为死于黑衣刀客手下,必然要发出悬赏令全力捕杀戚梧桐,而戚梧桐以为,也就只有位列剑宗之一的鬼剑,能悬赏到一百万两之多,而她个初出茅庐的小人物,能值个三五千两已然不错,不曾想她这小命能值上十万两,慕容延正还真赏脸。
戚梧桐一笑,如同是信号一般,众人群起而攻,她却安坐如山,抿了口茶,将茶碗抛向茶棚子的一条柱子,茶摊的棚子哗啦的倒下,戚梧桐一个纵身跳出,将那些个人都困在茶棚之内。
戚梧桐朝街角奔走,转角处一条人影跳出,道,戚姑娘莫怕,是我。
戚梧桐心道,姑娘不怕,可你是哪个?定睛瞧了瞧,原来是清风道长的那个小徒儿,穆良。戚梧桐笑道,穆少侠,久违。
穆良被她这一声少侠叫的脸红,忙道,姑娘莫要拿我打趣,师父命我来找你,你快随我来,去见见他老人家。
戚梧桐也忘了得给路无涯留个记号,便跟着穆良去见清风道长,戚梧桐笑问道,穆小侠,你与清风道长怎不在山中休养,跑到这来做什么?
穆良一脸惊愕道,“戚姑娘果然是不知”,而后穆良一脸放心道,“十日前慕容遭人袭击,慕容延正与其二位弟子,高登与林冲,死守禁地三人身负重伤,命在旦夕,其余的十几人伤势也十分严重,高少侠一眼被戳瞎,但仍是凭着记忆将伤他之人的样貌给绘了出来。”穆良压低嗓子,道,不瞒姑娘,那伏击禁地的两名妖人,其中一人与姑娘长得十分相像,但师父说了,他不信姑娘会与那贼人为伍,其中必有隐情,可英雄大会在即,各路人马皆在来慕容山庄途中,此处是离开晋阳的必经之处,师父推测若姑娘当真去过慕容山庄,此处必有伏击,特命我到此接应。
戚梧桐笑笑的跟着穆良也不应他。穆良已在这城中几日,事先探好了路,二人避开人群很快便到了清风道长落脚的道观,这道观观主与清风道长是和泥长大的兄弟,穆良让戚梧桐放心,这道观十分安全。
半年不见的清风道长起色好了许多,功力也该恢复了几成,不畏寒风坐在那六根圆柱支其的凉亭中饮茶,好不惬意。
这清风道长见戚梧桐落座,是一点不耽误功夫,捋着长须道,戚姑娘,慕容山庄的禁地,你到底是怎么闯入的。
戚梧桐挑了些要紧的,避开路无涯的部分和清风道长说了说,清风道长蹙眉道,实在半月之前,慕容山庄却说十日之前,看来这人已经走了。
戚梧桐笑道,道长看来很是失望。
清风道长言明,正是。又问戚梧桐对清河王妃此人,可有耳闻?戚梧桐笑言从前是为所未闻,不过近来却如雷贯耳,怎么,那青衣女子便是清河王妃?
清风道长摆手道,此事说来话长,西域圣教的教主之位,会传于教主的徒弟或是教主的血亲,前任教主,布勒定下两名教主人选,其中一人是今日的教主龙腾,另一名则是教主布勒的女儿,依照圣教的教规,二人之中,一人成为教主,另一人便会担任护教,而这护教之人的职责便是看护幽鸣琴。你口中的青衣姑娘,名叫黛蓉,是上一任护教使。黛蓉会着一门叫移魂大法的功夫,能使人对其唯命是从,她卸下护教一职,便一直在西域各处辗转,更寻至楼兰国,将楼兰公主给带入中原,便是她将楼兰公主送给了当年的清河公子,也就有了之后的清河王妃。
戚梧桐这才记起,相传幽鸣琴是被圣教的一个女子带回中原,莫非是这青衣女子?
清风道长叹气道,幽鸣琴并非是什么圣教女子带回中原,而是老夫。不过幽鸣琴已到中原的消息倒确实是黛蓉放出的。这姑娘接任护教之后不多时便发觉藏于圣教的幽鸣琴是假,不过她终究不知真正的幽鸣琴身在何处。黛蓉虽与布勒同教分置,但她的年纪比布勒的女儿长不了多少,可以说她是由布勒一手抚养成人,她天资极为聪慧,可布勒对其接任护教一职却总是心有疑虑,据布勒所说,若幽鸣琴在圣教已然不再安妥,便会将它交托至另一门派手中,而此事只有代代教主在继任之时才能知晓,而布勒本也要亲自将幽鸣送来中原交托,无奈他的身子骨经受不起长途跋涉,这才托于老夫之手。
司马家。戚梧桐截口道,司马家,老爷子,可是将幽鸣琴送入了司马家人手中。
清风微微一笑,点头称是。还夸这戚梧桐聪明,戚梧桐露出笑意道,始皇施政残暴,我丝毫也不认为能铸造出寒月宝刀的匠师,会了向其献媚而呈上幽鸣琴,且幽鸣琴成,铸琴之人却死于琴下,人既已死,那功名何取,利禄怎得,这实在是叫人捉摸不透,我思来想去,以为能将此事说通的缘由,就唯有铸幽鸣琴,而取寒月刀。寒月刀与幽鸣琴藏于深宫之内,最初我听到此处之时便在能将寒月刀盗出之人必得有两点,其一此人深得始皇信任,能接触到幽鸣琴,进而让幽鸣琴为魔琴推波助澜一番;其二,此人能自由出入宫闱从而将寒月刀带离,如此一来,不会是久居的宦官,或是武将,至于始皇的姬妾,这宫闱之门自古是进得,出不得,自然也不会是她们,那最有可能的就是琴师,始皇钟爱的琴师,我记得我曾在司马家后山的石楼前见过那么一块残碑,碑文是用小篆镌刻,始皇一统中原之时,推行书同文,车同轨,这小篆便是那’书同文’之策,司马家始于西周,碑文却用以小篆,这不免有些数典忘祖之嫌,倘若那碑文是始皇所赐,则大大不同,而司马家最为世人津津乐道便是他们在音律上极高的造诣,如此一来事情便通顺了许多。
清风含笑不语,但听戚梧桐言语之时,仍是频频颔首,但当戚梧桐问他是否也知道寒月刀下落之时,清风道长却摇头道不知。
戚梧桐笑道,想来在问剑山庄之时,老爷子也是如此回答那紫衣姑娘,这才被她种下毒蛊。
清风道长哈哈大笑道,正是。姑娘既然话已到此,老夫不妨再告诉你一事,寒月刀铸成之后,周王访遍天下能人异士,却只有一人驾驭寒月刀,并将其挥洒自如,但此人并不为宝刀所惑,也不为功名所动,而是将寒月刀归还周王,同时送上一套刀法请周王另择贤人,后得寒月刀与这刀法之人奉那侠士为师,贯行其侠义之道,但终因寒月杀戮过多,杀气过盛,而致使持刀之人失去本我,故而放下宝刀,归一佛门,入空门多年修行后,他捂得一套心法,并将这心法传于寒月刀继任之人,使其不受寒月刀牵制,但自七国之乱,始皇得寒月宝刀,刀法与心法却双双失传。圣教的摩诃刀法与司马家的望乡遥,便是后人翻遍古籍残卷,多番推敲演化而成。
戚梧桐暗想,那瞎眼老头曾说望乡遥也叫物我两忘心法,原来是这么个来历,怪不得听起来像是佛经一般。清风道长见戚梧桐眸光闪动,问她又想到些什么?戚梧桐笑道,只是觉得司马家与西域圣教的渊源颇深。
清风道长笑笑也觉如此。
戚梧桐道,老人家与我推心置腹的长谈如此之久,却似乎还是没表明真意。
清风道长正色道,姑娘说与一名刀客交过手,老夫想请姑娘与我联手将他杀死。
戚梧桐不禁失笑,问到,老爷子门下高手众多,你这关门小弟子与你联手不是比我来的更加默契。
清风道长却依旧正襟危坐道,若老夫仍有昔日功力,带上穆良是也无妨,可惜今非昔比,若是那小子去,会丢了性命。
戚梧桐笑问,老人家就不怕我丢了性命。
清风点头道,正是。姑娘不是已从摩诃刀下逃生一回。
戚梧桐惊诧道,摩诃刀!那怪刀客莫非是...一想到此,她急忙摇头,道,不可能,我听说那魔教教主死后,龙腾才继承了教主之位,老人家,你可不要欺负我见识浅,就这般诈我。
清风道长叹道,姑娘以为老夫愿意见我那老兄弟至今时今日的模样,当年黛蓉在他弥留之际让他服下尚未开花的金莲碧萼,只能暂保性命,却不能如你这般。
戚梧桐面上虽笑,但那一双晶亮的眼睛却显出几分凌厉,暗想这清风老道还是有些事情没同自己说明白,好在她不急于弄清,懒懒的问这老道有何计策。
穆良远远站在月拱门和一人对上几句,跑入凉亭道,戚梧桐观外有一人自称是姑娘的同行之人,要见姑娘,观主要将他请走,可他就是不走,姑娘要不要避一避。
戚梧桐问道,可是位白布衣公子,眼神清冷。穆良将传话的小道士叫近前询问一番,应戚梧桐是。
戚梧桐笑道,那是我夫君,请他进来。戚梧桐就见穆良一愣,眨着眼,像是给吓着了,戚梧桐轻笑道,“穆小侠,穆良。”穆良仍不见动,戚梧桐冷声喝道,穆良。
在,在,师父。穆良这一嗓子应得是啼笑皆非,清风道长,戚梧桐,就连他自己也红着脸,嘿嘿嘿的笑了几声,然后匆匆离去,将路无涯请入。
不多时,路无涯穿过月亮门,清风见这公子近前眉头微隆,听他自称路无涯,转而问到,公子与这路冥渊是何关系。
路无涯双眼微微垂下,再抬目道,正是舅父。
清风道长豁然起身道,“云海城的第二把交椅,天下第一公子,在老夫看来,他的行事作风,和他的名号不大相衬。”转形朝戚梧桐道,姑娘若是要和此人结为夫妻,凤四庄主是断然不会应允。
戚梧桐笑意更深,朝二人道,那便更有意思了。
清风道长正欲开口,目光却停在路无涯面上,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望着凉亭旁的枯木,登时无言,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扬风离去。
戚梧桐道,前辈方才所说之事,我应下了。
路无涯问何事?
戚梧桐笑道,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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