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客从远方来,遗我一端绮
前路受阻,路无涯拔下几株枯死的野花寻思解毒的法子,戚梧桐转身看向另一头山崖,两侧山壁相距十丈,即便是轻功高手也难跃过,但华惊鸿却纵身跃下山崖,戚梧桐一怔,又见他在山崖之间划了道弧,抓住对面的山壁,爬上对面的山壁之后,小曲像是在茉儿腰间打结,却看不清是何物,只是一道冷光刺目,茉儿也如华惊鸿一般荡到了对面山崖被华惊鸿牢牢接住,小曲转问戚梧桐二人是否要同去。
路无涯仍将心思放在手中的花草上,一点头,牵起戚梧桐的手,二人也走入烟雾之中,进入之前,路无涯特地叮嘱戚梧桐小心周围或许有埋伏,二人安然的走出毒烟弥漫的山道,没走多远便发现了马车夫的尸体,一剑封喉,看来是在黑衣人撤离之时撞上被杀。
二人离开这荒废的山道,到天黑时总算找到一处干净的水源,路无涯好干净,受不得一身泥,满头土,戚梧桐则按他说的法子运功驱毒。
路无涯到河中洗干净身子,正往岸上走,一阵馨香扑面而来,一条婀娜多姿的人影出现在河边那棵老槐树旁,女子披着斗篷,从头到脚盖得严实,但见路无涯朝自己这过来,将头盖向后放下,路无涯却不用看,光闻着味,便知来着是谁,径自从树枝上扯下挂在上头的衣衫,连身子都未拭干,就将衣服披在身上,又径直走开。
那女子见他不看自己,一挪步子,挡到他身前,一只光洁柔软从斗篷中探出,抵在路无涯落着水珠的胸膛,不让他离去,道,“就为了那么个黄毛丫头,连见都不愿见我?”路无涯不应,只是默默将她的手推开,女子又道,“她若是知道练秋痕是死在谁手里,她会恨你的,我不想你受伤。”
路无涯道,“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女子笑道,“我们?已经是我们了,我把你教好了,全便宜了那丫头,长得一副狐媚子的脸,跟她娘一样勾人。”
路无涯冰冷的目光从女子脸上划过,那女子登时心头一怔,冷下脸道,“连她亲娘都不要她,你却这般看重,真是弄不懂你,这样的丫头,也就尝尝鲜,将来,你就会明白,谁才是最好的。”
路无涯道,“你除了自己,谁都可以背叛。”
女子冷笑道,“人总归是要为自己打算,既然我的旧主子身边不缺人,那多我,少我,又有何妨。你那心尖尖,此时正是不堪一击,杀她如同捏死一只蚂蚁。”女子见路无涯朝戚梧桐所在之处望去,笑道,“我想这么做,只是我的新主人,也对那丫头有几分兴趣。我那旧主子,和这新主子,他们都相信,她能带他们找到司马逸,以及寒月,当年争抢幽鸣琴的人,都让练秋痕骗入紫金顶,得以逃脱的,也大都销声匿迹,唯一一个知道下落的,也已经死了,那姓江的丫头片子,养了她十年,也未能从她口中探出一点消息,她那样的身子,即便是放着不管,也无几日可活,城主怎就忍心将她杀掉。”
路无涯只是应道,“若是本本分分自然无事。”
女子问路无涯是在提醒她,还是在威胁她。
路无涯不再多言,兀自扬长而去,回到他们休息之所,却不见戚梧桐的身影,不多时,戚梧桐便回来,身上隐约还残留着一抹香气,脸颊上还残留着淡黄色的粉末,路无涯倒希望这香气是方才那女子偷袭戚梧桐,被戚梧桐沾到身上,然这是不可能之事,路无涯未多问只是帮她将面上的粉末抹去,戚梧桐朝他一笑,也不瞒他,说是怕这路上不太平,让那女子给她家主子捎个信,省得一路上没个消停。
路无涯笑说无事,江湖上本就没有太平之处,让她不必将这些事放在心上,倒是好奇戚梧桐体内那股涌动的真气,像是戚梧桐一催动内力,这真气便会结于一处。
戚梧桐摸摸鼻子,也不知从何说起,大概解释了一番,路无涯套好衣服,将她拉到火堆边,细细把脉,但一时之间,他似乎也拿不出根治之法,反倒是戚梧桐自己不大在意,还宽慰了他几句,路无涯也笑道,来日方长,今后为她慢慢调理便是。
二人休息一夜,天亮后又慢慢上路,经昨日一事,沿途倒也太平许多,只要不是直指二人的小冲突,他们也视若无睹的离去,走了几日,他们从偏僻的小径走上庄康大道,要知蹊径好劈,大道难行,要掩人耳目委实不易,沿途遇上了不少武林中人,从他们口中听到一些留言,大抵是说,魔教恐防此次中原武林大会,将势做大,危及他们,故而半路截杀中原豪杰。
戚梧桐却以为这几月以来诸多之事其实与西域魔教并无太大干系,他们多半是给人泼了一身脏水还浑不自知,最初出现在问剑山庄的紫衣姑娘是清河王座下,此事已不容分说,而那一众鬼面人自然是其部署。慕灵衣与隋东云,若是所料不差便是出自那神秘的云海城,而昨夜私会路无涯,后被自己打伤的那个女子以及那个黑面刀客,又是哪一波势力,这一点仍是未知之数,再有便是醉梦山庄与那华惊鸿,底细估计也十分复杂。
想着,想着,戚梧桐懒懒打了个哈欠。决定不想这些个烦心事,路无涯则告诉她再走两日估计就要路过平阳,先前有了华惊鸿的一番告诫,他二人也心中有数,过门而不入为上策,夜里二人找了个农家借宿,这家主人是对老夫妻,平日少见外人,但一见二人就两眼发直的盯着看,然后怯生的问路无涯可是姓阎罗的那个阎。
戚梧桐笑问那老汉何事,老汉将一条织物交到二人手中,戚梧桐接过这织物,摸了摸质地,然后向老汉形容了一番华惊鸿的外貌穿着,那老汉直点头称是是,正是这么位公子,还说这公子说会一对跟庙里头供得金童玉女一般的夫妻打他这经过,让他见着时,将这织缎交予二人。戚梧桐问老汉那公子留没留什么话,老汉忙摇头说没有。
戚梧桐与路无涯仍是借宿在老汉家中一夜,路无涯看了看华惊鸿留下的织缎,若他所料不差,此物产自西域,戚梧桐见他手握织缎在烛火下失神,微笑道,“那日华公子三人是如何越过那十丈宽的断崖,你可看清?”路无涯并未注意,戚梧桐道,当时光晕一闪而过她也未看清,不过后来想到了,天蚕丝,那三人是将极细,却足能吊起百斤的天蚕丝系于腰间荡过十丈断崖,爬上了对面的山峰。华惊鸿的腰上还别着一般琉璃匕首,虽看似不锋利,却能将异常坚韧的天蚕丝随意切割。
路无涯笑道,这华公子倒是千方百计引你去见他。
戚梧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说此人的门道指不定有多深,想那醉梦山庄的江庄主是何许人也,庄中上下哪个是简单人物,而为了寻路无涯这活阎罗竟需求助于华惊鸿,甚至不惜送上茉儿那般的姬妾,当日追杀他们的一行人显然就是冲着那华公子的,看样子是意在招安,见招安失败,恐其留作后患,果断下了杀手,足见华公子实力不容小觑。
路无涯明言,华惊鸿未如平阳便已知其险,此番你若有意前往,不如暗访。
戚梧桐却道无涯,若我当真知道寒月古刀的下落,你意欲何为?
路无涯微微一笑,让你服药,一生沉睡不起,至少能保你性命。
戚梧桐问,如此一来,无涯你的性命却难保。路无涯并未回答,只问后事如何打算,戚梧桐莞尔一笑,但二人的目光皆往屋外望去,声音并无明显,若不是此处僻静,他二人耳朵尖,倒也不一定能听见那一声一声犹如悲鸣似的喘息声,不是一人,而是许多人发出,那声音似野狼嘶叫,可这附近却不会有狼群出没,戚梧桐让路无涯不要动,自己出去瞧瞧。
戚梧桐约莫奔了一里地,听见远处的打斗声,再一往前便见七八名手持不同兵器之人被围攻,几人武功看着不弱,但出手时却显得有些犹豫,戚梧桐看不明白袭击他们的是个什么东西,有些似猿猴一类,身材瘦小,灵敏,却力大无穷,皮肤坚硬可直挡刀剑,口中还不时发出低沉的吼声,被围攻几人越战越疲,看来他们遇袭不是一时三刻之事,怕是从更远的地方一路且战且退到了这么个荒僻之处。
戚梧桐看的出神,身边突然一阵腥臭,一转头,浑身一怔,两个凸出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她,戚梧桐灌真气,扬起手掌,手势却一停,这正盯着自己的,哪里是什么猿猴,根本是人,五六岁大的孩童,戚梧桐往后跳开,这才明白为何被围困几人下手犹犹豫豫,武功不弱却会被打的节节败退,原来是对着孩童下不了狠手,但反之,这些小东西,却个个如狼似虎,不置人于死地绝不罢手。
正在戚梧桐犹豫之时,形如猿猴般的孩童已朝他扑来,却在她一步开外骤然止步,眉心上一个拇指粗细的窟窿,血溅到戚梧桐脸上,戚梧桐顾不得拭去,盯着那死去孩童身后的老人,叩叩,老人将手中的木棍在地上敲了敲,确定前方道路平顺才往前走,戚梧桐盯着这瞎子,怎么也想不明白之前在破庙见这老瞎子时怎么瞧都觉得只是个普通人,原来武功如此高深,用一个木棍将人身上最硬的头颅给捅出个窟窿,那杀气仅在一瞬起,又在一瞬落,丝毫不留边际,若非亲眼所见,简直无法相信。
戚梧桐额头渗出汗水,身子也不住的往后退了一退,那瞎眼老人却道,“这些小童子也非人,本就是在神智未开的年纪,即便是姑娘手下留情,他们也是难以明白,不如死了干净。”这老人不经意间眉头紧蹙。“原来小姑娘是只身一人,那不如同老瞎子叙一叙。”戚梧桐却以为他二人仅是一面之缘无事可叙,这瞎眼老头笑道,非也,非也,姑娘与老瞎子可谓是师出同门,名叫物我两忘心法,也有人将其称作是望乡遥。
戚梧桐双脚一驻,直道不能,自己未练过什么物我两忘心法。
而这瞎眼老头却道,姑娘体内两股真气不容,便是因你练了两种内功,如此明显,姑娘怎好骗他一个瞎子。戚梧桐转形急欲脱逃,背心一凉,倒在了地上,这瞎眼老头手中的木棍在地上,敲了敲,找到戚梧桐落下的地方,肥大的身子弯不下腰,但木棍在伸到戚梧桐身下,像是挑蛇一般,扬手一甩,就将戚梧桐扛到肩上,拄著拐棍,一摇一晃的离去。
路无涯等到天亮却仍不见戚梧桐回返,但在山腰处发现了许多尸体,有老有少,共五人,从打斗痕迹看来,该是有人逃脱,五具尸体旁,还有一群人不人,兽不兽的孩童,又在山腰附近的土堆后面瞧见一个孩童,眉心一个拇指粗细的洞,当下也不急于寻找戚梧桐,而是研究起地上孩童的尸身。
戚梧桐被瞎老头擒住,半昏半睡,脑子恍恍惚惚,冒出一支歌谣,还有之前在沈家濆山冰室内,听过的那个极好听的男子的声音,但这一回,她瞧见了人影,那男子实则是个青衫少年,少年教戚梧桐唱歌谣,又再三叮嘱戚梧桐要牢牢记住这歌谣,说罢人便消失一片黄沙之中,戚梧桐缓缓醒转,发现自己与那瞎老头在一处山坳,那个力大无穷的小孩却没有跟着。
瞎老头听见动静知道戚梧桐转醒,感觉戚梧桐正在行气,便急忙摆手道,莫怕,莫怕,老瞎子不会伤害姑娘,也不问你望乡遥一事,只是见你体内真气相冲,才想着和你说到,说到,但你那夫家,老瞎子信不过罢了,之后姑娘是去是留,老瞎子不管的。
戚梧桐听他这么一说,放下警惕,老人见状,微微一笑,一脸褶子,就像手中那个大包子,他递给戚梧桐一个包子,说小姑娘一夜滴水未进,怕是饿了,边吃,边听老瞎子唠唠。
戚梧桐咬了口包子,问这老人是司马家后人?
瞎眼老头,摇首否认,道,司马家的望乡遥,是从那’物我两忘心法’中参透的一路,老瞎子练得是另一路,蓄气之法门。何谓蓄气之法门,便是练气而不行气,此法说来不通,习武者皆以通经活络,灌输任督二脉为内功根本,然他却是反其道而行之,将周身经脉闭塞,将真气蓄于体内,厚积薄发,让经脉随意通、闭,这才使得他平日不发功之时,于常人无异,但出□□厉致人死地。蓄气之法,听似容易,却是一门极其精细的练气法门,瞎老头说,他这双眼便是当年钻研此法,使得经脉受损才瞎了的。
戚梧桐听得不是十分专心,直到瞎老头问她,要不要学学他这一路,震住体内的一股真气之时,戚梧桐才如大梦初醒。瞎老头道,虽不知姑娘师从何处,但而今还会这心法之人,已然不多,他终归是不想这先人神功失传。
戚梧桐微微笑道,不成想你是位前辈高人,但老人家的好意心领,她武功是师传而来,虽不知自己怎得会身怀司马家望乡遥中暗藏的内功,但自家师父也有着一套独门内功,且她至今也未练至精妙,其他门派的武功并不作他想。
瞎老头听罢,点头,道,“既然小姑娘心意已决,那老瞎子也不再勉强。”瞎眼老头听到其他响动,安坐的身子突然一动,到戚梧桐身旁低声道,“来日未必有缘再见,两句话,你且记下,一来,若是体内真气不畅,便将真气封入气海穴,以免真气游走伤及经脉;二来,江湖中人皆以为司马逸夺得望乡遥,其实不然,望乡遥内的武功若无天分即便是送他眼前,他也决计修炼无门,那功夫,是他自己悟得,而司马一门,除他以外,还有一人也从那望乡遥中悟出一路修炼之法,此人便是司马逸的侄儿,司马玉楼,其武学造诣可谓是司马家三代以来最高之人。”说罢,瞎老头挪着他肥大的身子坐到原处,静候来人。
此时天已近午,光暖暖的晒在身上,十分惬意,路无涯不急不缓的从山坡之后转下戚梧桐与瞎眼老头栖身的山坳处,见二人分庭而坐便朝戚梧桐招了招手,让她过去,戚梧桐朝瞎眼老头道了声告辞,便走向路无涯,瞎眼老头并未多言,晃悠悠的爬起身,拄着拐棍走入山坳的另一头。
戚梧桐近前,见路无涯面露喜色,便道,你到此时才找来,那些人非人,兽非兽的小东西,想来是弄清了的。
路无涯问戚梧桐可曾听说半年之前各地孩童失踪一事,戚梧桐是略有耳闻,却未放在心上,路无涯如此一问,她道了二字,’莫非’,路无涯颔首道,正是,小童那一身铜皮铁骨,皆是以药催成,虽说选这六七年岁之幼子,心智身形皆是初成,易操纵控制,但必经年幼,底子不好,五脏之内潜藏毒物,运功行气,毒物贯通周身,使其不知痛处,不畏生死,却也活不过三年。
戚梧桐想到老瞎子身旁的小孩,路无涯微笑道,“必是那老头将他擒住,再将他奇经八脉封死,不得运功,延他一时性命,你要明白,世上但凡是速成之法,往往是弊处更胜,那一身怪力,也非他那般年纪和身子骨所能承受,而且…”,路无涯顿声,又道,而且,那瞎子未将小孩带来,只怕是连他也没有十足把握能控制住那小孩,担心他临阵倒戈,又回到同伴身边。
路无涯与戚梧桐继续赶路,大抵是在四日晌午,他二人路经一小村落,时至农闲照理说这田地皆该无人耕作,却遇四名汉子,背着锄头,一个跟着一个,从田间往村中走,二人本欲上前问个借宿之处,但无论如何在四人身后叫喊,四人皆无丝毫反应,追至四人身旁才发现几人目光呆滞,虽行走自如,但神志全无。
路无涯点住其中一人穴道,查看之后断定这四人是中了天仙子之毒。
戚梧桐记起在风千帆家传的毒经中有此一篇记载了一味毒草——莨菪泽,戚梧桐之所以记得此物,是这’莨菪泽’一名乃出自西域,毒经中记载,’茛菪能令人狂惑,昔人有未发其义者,盖此者皆有毒,能痰迷心窍,蔽其神明,以乱其视听故耳。’而这茛菪泽正是中原的’天仙子’。
路无涯解开男子穴道,见那男子依如前面三人,走会村落,走到一处高地,纵观四下,道,“此处,地处偏僻,鲜与外人往来,在此处试药是再合适不过,这村中众人该是皆身中天仙子,神形不得自己,而只依照某人命令行事,才会到了这冬天仍到农田中劳作。”
一姑娘从村里头,急忙忙跑出来,见到方才被路无涯点住穴道的男子才微展愁眉,扶着那男子道,大哥,饭做好咯,再不回家该凉咯。
戚梧桐见那姑娘神情语态十分正常,不如先前几个男子般失去心智,路无涯朝她微微点头,她便上前喊住那姑娘,那姑娘不常见生人,显得格外局促不安,犹豫了一番,听戚梧桐二人路过,只是借宿一宿,便点点头,让他们跟着自己进村。
几人刚一入村落,村口木栅栏下头突然冒出一人,嚷着坏人来了,坏人又回来了,滚出去,都滚出去。抡起扫帚往二人头上打,却被路无涯隔空打穴摔翻在地,看上去只像是自己踩着地上的石头路摔了一跤。
一旁的草舍中走出一名村妇,朝领戚梧桐进村的姑娘,问到,桃儿,这两是什么人呀。
那名叫杨桃儿的姑娘,将戚梧桐二人要借宿告诉了这妇人。似这般自耕自食的小村落,村民朴实,不疑有他,向二人赔了不是,指着摔在地上的疯汉,说他是个疯子,让他们不要搭理他。
杨桃儿的哥哥早已不顾他们,径自走回家中。路无涯与戚梧桐跟着杨桃儿,边走边瞧,这村落十户不到的人家,老汉妇人,也有五六名壮丁,唯独不见一个孩童,村落便有些冷清。
这村落里如这杨桃儿哥哥这般的壮年男子,皆是痴痴呆呆,到了这杨家兄妹家中,戚梧桐便同杨桃儿问上一嘴,她那哥哥是不是病了,怎么不带着去找个大夫瞧瞧。
杨桃儿叹气道,“这哪是病,是中了邪,让恶鬼勾了魂,我大哥这样已经算好,虽然人傻了,可你要是到后头去瞧瞧那些坟地,这般算好的,跟其他几家人比起来,哪还敢多求,大仙说了万一惹恼了山神爷爷,他不再保佑我大哥,那可怎么好。”
杨桃儿一口一个大仙、山神爷爷,听得戚梧桐差点笑出声来,她沉住气又问道,恶鬼勾魂,是几时发生的?杨桃儿回忆道,去年秋收之后,大家伙本来都挺高兴,可流到村口的小溪,突然干涸,方才他们在村口遇见的那个疯汉,那时人还是清醒,他姓丁,其人身材瘦小,爱往山里钻,村里人都叫他山耗子,便是此人沿着溪流一直找到了山里一处源头,发现源头给大石堵住,大伙一合计,进山路途较远,便只召集了年轻力壮的男丁进山疏通水道,像是从那时起,他们十几人,回来之后,就便得有些古怪,后来一个道士装扮的人到此,说此处有地煞之气,巨石压阵,却被他们移开,放出了恶鬼,没几天便开始有人神志不清,最先过世的就是隔壁吴婶子家的儿子,连天都没亮,人就过了。杨桃儿说着突然哭了起来,啜泣道,她那可怜的小弟,才刚要过生辰就被恶鬼捉去吃,她娘一病不起,不到半年也没了。
戚梧桐对鬼神一说,若非亲眼所见,绝不作数,这恶鬼食人,她自然不信,但杨桃儿说的十分肯定,山洞里头除了她小弟的尸体,还有一个孩子,这还是找的回尸骨的,有两家人丢的孩子,连尸骨都找不回来。
见杨桃儿,戚梧桐也不便追问,目光与路无涯一对,二人同时转向窗外,望着那骤然消失的人影,面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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