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三日后，下一个，叶长林。”
短短九个字，明卿却将字条拿在手中，长久不言。
叶小七心底困惑，凑近到前，甫一看见上面的自己，方才低呼：“连环杀人……”
围观众人似乎听见叶小七的声音，也顾及不得她先前所为，纷纷后退两步。
明卿却已反应过来，伸手将字条攥在手心，神情平静，转身对着周围人抱了抱拳，“此地发生命案，还请各位乡亲能行个方便，把旁边的破庙收拾出来，明某自当还乡亲一个公道。”
众人见明卿开口，自然不敢多言，几个壮汉倒是朝破庙走去，而人群中，尤其一个女人的背影离开的飞快，明卿朝那方看了一眼，眉眼微眯。
半个时辰后，破庙中。
林三的尸体已经被人用白色麻布盖住抬到这里，血液已经干涸。而明卿，从始至终只是站在林三周围，就这么站了半个时辰，却一言未发。
“你究竟在想什么？”叶小七最终失了耐心。
明卿眸微动，后突然反应过来，起身朝门外走去。
“你去哪儿？”叶小七被惊了一下，失声问着。
“见一个人。”
“见谁？你不去保护叶长林吗？”
“不是三日后才会动手吗？”明卿回身，望见叶小七的脸，微微顿了顿，而后脚步放缓，“同我前去。”
嗯？叶小七诧异，太阳难不成真打西边出来了？
可是没等她多想，明卿已抓着她的手腕，飞快朝村南奔去。
最终，来到一个破旧的栅栏门前，叶小七“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却见明卿脸不变色心不跳，直接推开栅栏便走了进去。
“谁？”里面传来熟悉的女声，而后，走出来一人。
叶小七一愣，林寡妇？
林寡妇见到他们显然也同样吃惊，紧接着眉目有丝惊恐，却很快平静：“原来是明捕头。”直接忽视了叶小七。
“嗯。”明卿颔首，目光在简陋的院子里扫视一圈，“林大嫂的头家似乎去世的早？”
林寡妇捋了捋头发：“明捕头这是说的哪儿的话，我头家去世，这村里人谁不知道啊。”
明卿突然笑了笑，恰好夕阳西下，一旁的叶小七有些看呆，这个男人未免太过华丽丽。
“我记得林三和林大嫂的头家也算是堂兄弟了。”明卿说的轻描淡写。
林寡妇表情变了变：“我头家弟兄十好几个，和林三也早断了来往了。”
“那倒是，”明卿眯了眯眼睛，“也是在村里无亲无故，所以林三时不时回去县城里转转，是也不是？”
“……我，我怎么知道。”林寡妇的表情越发不自然。
“那林大嫂之前拿的上等丝绸绢帕，我记得可是县城前不久风靡一时之物，这杏花村可无人用得起。”
随着明卿话音落下，林寡妇的手几乎条件反射护住身前的口袋。
叶小七见状，干脆直接毫不避讳的伸到林寡妇胸前，明卿是男的，有避讳，她可没有。
里面果然藏了一个绢帕，丝绸质地，倒是柔软的紧。
林寡妇的表情更慌了：“贱丫头，你好大的胆子……”她直觉的想要咒骂，却蓦然停了话头。
一旁，明卿正目光平静望着她。
叶小七顺着林寡妇的视线一看，乐了：“明捕头，保护我啊？”她将绢帕递给明卿，说的调侃味十足。
明卿眉心皱了皱，却还是接过了绢帕，仔细看了看：“这是林三送与你的？”
“不是！”林寡妇匆忙否认。
“以林大嫂的境况，恐怕无法负担这绢帕的钱，”明卿好整以暇，“那便是偷来的了？按北燕律法，偷盗者应杖责二十，大牢半月。”
“不是偷来的！”林寡妇平日再招摇，也不过是个农妇，听见惩罚立刻变了脸色，“是……是林三给我的，我见这绢帕好看，就……就收了……”
一旁叶小七表情诧异，合着林寡妇和林三有一腿？嫂子和小叔的风流事？
“恐怕不只是这么简单吧，”明卿将绢帕递给站在一边的叶小七，“那林三为什么又出现在叶小七门外？”
“这……”林寡妇脸色煞白。
叶小七却反应过来了：“是你让林三去我房里欲行不轨，好以此来解除我与林青石的婚约是不是？后来你见明卿插手此事，担心被查出来，所以杀了他，好来个死无对证？”
“我没杀林三！”林寡妇猛地抬头，肢体有些抖，“我没杀人，我就是想让林三快点离开杏花村，哪想到……他竟然死了，我怎么知道……”
说到这里，林寡妇突然想到什么，食指直接指着叶小七：“是你，你恨林三对你做了脏事，所以才杀了他，不然，怎么把他命根子都割了呢？而且昨天只有你自己在破庙里……”
“我……”叶小七一顿，一旁明卿都将目光看向她。
“而且不是你发现了林三手里的字条吗？”林寡妇眼睛一亮，得了救星般，“叶小七，你这个贱丫头，从头至尾都是你是不是？还想陷害我……”
叶小七见林寡妇明显一副认定“她有罪”的模样，最终转头看向明卿：“我一直跟你在一起，你信我的是不是？”
明卿看了一眼她：“昨日，我不曾和你同行。”
叶小七：“……你怀疑我？”
“没查出真凶之前，谁也无法摆脱嫌疑。”明卿平静回应。
“包括你吗？”叶小七不服。
“若有我的证据，那么，包括我。”明卿严肃看了她一眼。
叶小七心尖一颤，如果说之前，自己只是看上他那张脸，那么刚刚那一眼，她分明看见了他眼底的信念，对于……公平的坚定守护。
“回叶家。”最终，明卿转身，便要离开。
“明捕头，”林寡妇终于有些怕了，“林三死了，明捕头，你可要保护我啊……”
“放心，你死不了。”
明卿沉声放下这句话。
一个一刀可断骨割喉的高手，他不信是胡言乱语之辈。
“你现在有头绪了吗？”叶小七小跑着方才能跟上。
“没有。”明卿吐出两个字。
叶小七倒是诧异，她以为这个男人神到看一眼便能明白来龙去脉了。
“那你相信凶手下一个要杀之人，是叶长林吗？”她接着问。
明卿脚步缓了缓：“信。”
所以，只能尽快赶往叶长林身边，虽然，叶长林与林寡妇，一个村北一个村南，二者之间联系着实少得可怜。
到达叶家时，天色有些晚了。
显然，叶长林也听说了那个传言，诚惶诚恐的迎了明卿便要下跪，以求庇护。
明卿匆忙将其扶起，只说自己会尽力而为。
沾了明卿的光，或许是叶长林和李桃花二人被那个字条上的字吓坏了，叶小七没有被过多为难，只是重新回到了那个昏暗的西屋休息。
原本叶长林和李桃花已经给明卿铺好了床铺，三层刚晒好的被褥，却被他回绝，反而同样来到了叶小七的西屋。
“我这里可没有你睡的地儿了，”叶小七嘀咕一声。
“……”明卿没有理会，只撑了一条长凳坐在上面，眉心轻蹙。
叶小七躺在床上，奈何身边人气场太过强大：“喂，你要不上床来睡吧？”
明卿睨她一眼：“男女授受不亲。”
“怕什么，只是一起睡觉而已……”
明卿表情一顿，沉寂良久，最终吐出四个字：“……不知羞耻。”
叶小七：“……”
最终，她还是老实巴交的闭上了眼睛，其实她知道，明卿待在这里，是不信任她。
不过，就当是个守护神了，这一晚，她睡得格外舒坦。
第二日醒来，长凳上早已不见了明卿的身影，出门后叶小七方才发现，那男人正在院子里把玩着一柄匕首，匕首柄处，镶嵌着一颗红宝石，看起来可爱的紧。
而明卿看起来，对它格外珍视的样子，似乎……是在思念？
“你的武器吗？”叶小七晃晃脑袋上前，手刚一伸出，明卿手一动，挽了一个好看的刀花，已经收入袖中，对她毫无回应。
“切……”叶小七没好气嗤一声，瘪瘪嘴，刚要转身，眼前黑影浮现，她撞上了什么人。
“啊——”身后一声惊呼，却见李桃花壮硕的身体便要直直倒在地上。
叶小七习惯性伸手，而后方才想起来，自己这十六岁的瘦小身板，怎么可能禁得住李桃花那壮如牛的身子。
可……奇迹发生了，她竟然……真的抓住了李桃花。
一用力，李桃花堪堪站了起来。
叶小七诧异的望着自己的手，明明是原主的身体，可为什么……她感觉自己的力量好像回来了似的？
与此同时，前方，原本已经走到门口的明卿，脚步停下，侧头望了一眼这边，眸微凝……
小小的插曲，叶小七没有放在心上，明卿出了一趟门后，便再没走出叶家半步。
很快三日已经过去，李桃花被村长李大山接了过去，许是怕被误伤。
而叶长林越发的紧张，甚至连里屋都少出了，偶有一日叶小七看见叶长林，他也是脸色刷白的一副惊惧样。
白天已经过去，凶手始终没有动手。
那么，势必将在晚上进行。
叶小七坐在西屋，隔着小窗看着守在北屋门口的明卿，那人像是门神一般，本就颀长的身影在煤油灯下更显高大。
“啊——”里屋，蓦然传来男人的叫声。
明卿已闪身走进，叶小七也匆忙跑出了西屋。
叶长林没事，准确来说，他只是倒在床上，指着窗外，手指颤抖，颤颤巍巍道：“有……有人……”
明卿飞身跳到窗前，打开窗子，果然看见前方墙上飞过一抹黑影。
可明卿最终缓缓收回身子。
“明捕头，他就在那里，你们还不去追……”处于高度紧张的叶长林终于有些熬不住，指着窗子叫的凄厉。
叶小七看了明卿一眼，后者便任由叶长林吼，丝毫不见解释的迹象，最终她气不过：“这是调虎离山，明捕头走了，你才真的彻底完了！”
叶长林怔了片刻，突然转身走到一旁的墙角的草垛上蜷缩起来。
而在此刻，门外蹬蹬几声脚步声，紧接着一声粗嘎的声音夹杂着喘息在叶家门口喊着：“明捕头，李村长让我来请你，李桃花出事了。”
屋内人均愣住，明卿眉心紧皱，叶小七有些不解，难道凶手的目标，是叶长林身边的任何人？
“邦——”恰逢此刻，屋外传来打更声，子时了。
三日已过，凶手并未成功得手。
“苍天有眼啊，老天爷开恩，”叶长林却突然笑了出来，仿佛出事的人不是他妻子一般，“我没死，我没死，哈哈，是那个婆娘死了……”
叶小七皱眉，看着叶长林的笑，只感觉不寒而栗，转眸，一旁明卿眉心紧蹙。
“你先去看看李桃花？”叶小七出声。
明卿终于看向她，可眼底质疑从未消散。
最终，他还是随来人匆匆离去。
行至半路，却撞见一打更人。那打更人手中拿着梆子，敲了一下，高声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声音嘹亮。
明卿脚步蓦然停顿，下瞬猛地转身，朝叶家奔去。
那打更者所打，正是子时更！
与此同时，叶家里屋，“啊——”的一声，绝望嘶吼再次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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