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另投师门

　　牧融霜一眼便认出这两样灵器乃是两件法宝。

　　八角的那个叫做灵台，是用来测根骨的，许多家族都有，只是岐山宗这个品阶更高，测得更准。另一个高柱叫做灵柱，是用来测灵量的，只岐山宗这里独一份，算是宗门与家族区别的特色所在。

　　灵量，顾名思义就是灵力的量。对行气修士一般用“斗”来衡量，比如“灵量一斗”，意为该修士在近处全力驭使驱物术，至多能举起重为一斗的物什半刻钟时间，以此类推。是以作为修士修为最直观的反映，也是除了资质之外宗门筛选弟子最重要的条件。

　　岐山宗中所有行气弟子从入宗起，每隔三年便要来此进行一次灵量测试，按其年龄核准，达不到要求的便要扣减功劳作为惩戒，以示鼓励弟子专注修为精进之意。不同的年龄要求的灵量标准也不同，比如牧融霜今年十五岁，属于十三至十五这个阶段，灵量需达二十斗才算通过。

　　年轻女修回头见牧融霜还站着，柳眉一竖，“要我请你吗？”

　　牧融霜上前伸出右掌覆在灵柱上，开始缓缓向其中灌注灵力。女修则站在一旁，目光不停扫视她全身上下，似在监视她有没有耍什么作弊手段。

　　她有些无语，女修该看出她有二转修为才是，通常而言，二转修为灵量至少也有二十斗了，根本没作弊的必要，她这么认真在瞧什么？

　　想了一会想不通，索性抛开不想，专注于把灵力灌入灵柱中。这是她第一次测灵量，牧融霜也有些好奇，她的灵量到底是个什么程度。

　　随着灵气的输入，灵柱上的透明珠子开始一个接一个亮了起来，原本的无色转为艳红，明光辉耀，似有火焰跳跃其间。

　　一个，两个，三个……牧融霜默默数着，直到十八个时，她估摸着丹田里火灵力也所剩不多，便换了冰灵力转换成水灵力继续送出。跟着灵柱上亮起的珠子便转呈淡蓝色，中还可见有什么东西在泠泠溶溶地流动。

　　此时她对自己的灵量已有了大致认识——冰火灵力大约各二十，一共是四十斗左右，刚好是普通刚突破二转修士的两倍。虽说根据各人资质功法不同，同时期灵量会有所差异，但差到这个程度也不免蹊跷。不过她对自己的特异之处早有所觉，此时也不算太吃惊，面上更是不露声色。

　　她不欲过分突出引人注意，又输送了一会便装作灵力不济停了手。

　　“火灵力十八斗，水灵力六斗，共计二十四斗。”女修睨向牧融霜，讥诮一笑：“原来长老子弟跟我们这些普通弟子也没什么差别啊。”

　　牧融霜不置可否地一笑，“如我所知，这便算通过了吧？还请执事在玉牌上做个记录。”

　　“二十四斗，以十五岁的标准而言自然是合格的，不过嘛……”女修目光闪烁，顿了顿，道：“你却不能按十五岁来算。”

　　“什么意思？”

　　“师妹不是迟了十日才来参加测试么，我怎么知道你没在这十日内度过十六岁生辰呢？自然该按十六岁计算。”

　　牧融霜眼眸一闪，难怪之前要盯她作弊，原来在这等着呢！

　　十六至十八岁要求的灵量标准是三十斗，她这是准备着只要结果不到三十斗，就要强行安个十六岁的帽子好扣她功劳啊。不过十日之差便要跳上一档么？这借口未免也太牵强了。

　　只是……她看着女修脸上那得逞的张狂神情，又不免一叹，问题并不在于借口牵强与否，她就是要找个由头寻她的的晦气，自然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恐怕就算结果有三十斗，她也会这迟的十日上做文章。

　　牧融霜抬眼冷冷看她，“执事这样仗着职权随意裁定，只怕难以服众吧。”

　　女修掩唇嗤笑，“我按门规行事，何来随意二字？宗门玉简上明确写着，行气弟子必须按时参加灵量考核，无可例外。你无故迟滞，岂能不受惩罚？若人人如此，宗门规矩岂不如同虚设？师妹既说不服，那我们不妨去戒律堂分辨一二。”

　　戒律堂，呵。牧融霜心如明镜，知现下无旁人，辩也无用，便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执事想如何？”

　　女修又是一笑，故做正色道：“我既身为执事，自然要照规矩办。十六岁应有灵量三十斗，你只得二十四斗，差六斗，每斗扣除三十劳，共扣除一功八十劳。”她晃晃牧融霜的玉牌，“你原本只有可怜的三十劳，扣完还欠一功五十劳，若不能现在用灵石补齐，就必须接受惩罚性质的乙等任务，否则……呵呵，就只能逐出宗门了。”

　　每劳计一块灵石，一功五十劳就是一百五十灵石，牧融霜只觉心里窝火，却也毫无办法。

　　奋进堂和戒律堂沆瀣一气，早被裘、韦、荀三位真君控制了，要拿她的短简直太简单。

　　柳师叔这两年频繁闭关，没法找她。师父只是个闲散长老，看起来并不喜欢插手这种事，若叫他来，也未免落个以大欺小或者干预理事院事务之名，反而授人以柄。

　　而若撇开师父，她不过一普通行气弟子，自然无法和庞大家族势力抗衡，这个亏，恐怕只有认下了。

　　牧融霜不再多言，麻利地数了灵石递出去。

　　女修接过一扫，却不收下，反轻轻一笑：“师妹倒是乖觉，可惜消息不够灵通呢。奋进堂早就改了规定，为鼓励弟子积极担当宗门事务，避免某些弟子偷懒专用灵石换取功劳，现在一劳需要用三块灵石来抵。如此算来，一功五十劳一共就要……四百五十灵石才行。”

　　牧融霜瞪眼，四百五十灵石，干脆去抢好了！她刚去过坊市采买，身上已没有这么多灵石。就算有，她也不会给，这么大笔灵石若轻易让出，反倒引人打她主意。

　　见牧融霜只是冷眼盯着她不语，女修更是笑开了：“看我也没用，这可是我们英明神武的柳监院改的规定，本来目的是为了所谓公平针对我们这种家族子弟。只怕她也没想到，这规定会中在乾平真人的弟子身上吧，哈哈哈……”她的神色愈发灿烂，笑得止不住：“如何？自家人打自家人的感觉很不错吧？”

　　牧融霜阴着脸正要开口，忽听一个声音传来。

　　“韩执事如此行事未免过于刻薄了。”

　　殿室内侧空处走出个矮胖的中年男修，满脸堆笑地看着她。

　　“段师叔！”女修反应过来恭敬道：“师侄不知堂主今日在此镇守，打扰了您清修，还望恕罪。”说完偷偷打量一下他的神情，又瞟了牧融霜一眼，暗想段师叔和这丫头到底什么关系，竟然会帮她说话。

　　牧融霜也很惊讶。这不是两年前会武时领她去韦真君那边的那位段焦师叔么？原来他就是奋进堂堂主。他显然是韦真君的人。韦真君身为戒律长老却极少出现在戒律堂，且除她自己外，韦家没有一个人进岐山宗的。在裘、韦、荀三位真君中，她算最低调的一个。却能把奋进堂堂主收入囊中，可见这低调也不是那么简单。

　　眼前这位段师叔虽然笑得一派和蔼，但他们立场不同，她可不信他真会有什么好心。牧融霜心中暗暗警惕，面上却不露，只恭敬行礼：“见过段师叔。”

　　段焦疾走两步，和善地虚扶一下，“师侄不必多礼。”又对女修摆摆手，“韩执事也不必惶恐，我不过闲着无事在这坐坐。只是此事……韩执事处理得可不大妥当。”

　　女修面露尴尬，又不愿承认私心报复，只得硬撑着道：“师侄也是为维护门规威严。”

　　段焦笑眯眯地点点头：“恩，你的顾虑当然也有道理。”

　　女修这下疑惑了，段师叔到底帮谁？

　　段焦却不再理会她，拉着牧融霜行了几步，挥手设下隔音禁制。

　　“师侄可是对此事的处置不满？”

　　这不废话吗？牧融霜皱皱眉，垂眸直白答道：“确有不忿。”

　　段焦点点头，却不继续说，反扯起另一个话题：“令师擅火不擅水，我观师侄体内火灵力远超水灵力，想是功法拖累的缘故。灵力平衡有益进阶的道理该不必我多说，且师侄身为别灵根资质，更该多加注意，否则难以进阶事小，经脉逆行事大，趁着现在还来得及弥补，师侄难道不想找部好的水系功法吗？”

　　牧融霜神情困惑地看着他：“师叔此言何意？”

　　他的推测虽不对，却猜中了一点——她确实考虑过找部水系功法。不过不是用来修炼，而是用来参悟水灵力的转化和应用，以弥补她在水法上的不足，充分发挥冰灵根的优势。

　　贮经阁中好一点的功法需要功劳太多，她原本还犹豫要不要做任务或者用灵石换功劳来兑功法，经过这次却是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换取功劳不能不经奋进堂，她还没有明知对方跟自己不对付还要凑上去让人剥削的爱好，不如另寻他法。

　　但功法若是易寻的话，也不至于成了宗门和大家族拿捏散修和小家族的手段了。除了求助师父，她暂时想不出旁的方法。不过听段师叔这意思，似乎有什么门路？

　　段焦看出了她的意动，笑意更深，“我有一法能一下子解决师侄这两样苦恼。”

　　“什么办法？”

　　“——另投师门，改拜韦真君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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