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赌局
又悄声问牧融霜：“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跑进来救一只妖兽？”她实在疑惑，融霜好像不是这种性子的人啊。
牧融霜沉着脸抚着幽木狼奄奄一息的躯体，摇头：“不是妖兽，是一位老朋友。”
“老朋友？它……”
话未说完，就听裘征用骄横的语调高声道：“果然是你们！竟然敢抢我们的猎物，找打吗？”
然而论起骄横，这边两个小魔王也不遑多让，程清雁邬鸿已经摆出架势：“就抢你们又怎样？谁打谁还不知道呢！”
荀尧却把他俩一拦，冲对面某人沉稳道：“荀珊妹妹，族内规定，荀家子弟行气一转期间需得勤加修炼，不得擅入郁兰谷之类险地。你身为族老之孙，竟要视族规于无物么？”
众人随他的目光望去，原来是个十岁出头身着靛衣的小女孩。
她从见到荀尧那刻起就努力往人群身后藏，避着不想让他看见，没料到他早看到她了，此时见躲不住，索性站了出来，小脸一抬，梗着脖子道：“我都从传道院结业了，只是来郁兰谷玩玩有什么关系，这不是宗门灵境么？何况这么多师兄师姐陪着呢，他们会保护我的。”
周围立即响起谄媚的附和之声，她得意地向荀尧一扬眉。
裘征也来帮腔：“我带珊世妹进谷，自然会对她的安全负责，就不劳烦荀师兄操心了。”
荀尧却道：“修炼之途百怪不奇，没有绝对的安全之地，何况这里还有妖兽出没。你们人虽多，却一个行气三转的都没有，拿什么保证她的安全？荀珊在我荀家身份颇重，若出个什么万一，在场哪位敢说付得起这个责？”
他深沉的目光巡视四周，十来个跟班纷纷面露尴尬，低下了头。
裘征恼怒非常，咬牙道：“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裘家也付不起这个责吗？！”
“裘家当然付得起，”荀尧淡声道，“只是裘师弟代表得了裘家吗？”
“我……”
“代表不了荀家的是你吧！”没等裘征回应，荀珊已冲口而出。
她见到荀尧本就忐忑，这个族兄平日不和他们一处，偏又最爱在他们这些弟妹犯事时出来摆什么兄长架子，好显示他的踏实稳重及以维护荀家为己任，惹人厌恶之极。更可恶的是，他还真凭这幅样子讨到了族老们的欢心，就算修炼速度达不到预期，还是能时时得到族里的支持和提点，一个十足小人！这会他又跑出来多管闲事，今日要是当着这么多人面叫他拿捏住了，她以后还怎么混？
想及此，荀珊更是怒从心头起，不管不顾地脱口道：“你不过就仗着是双灵根资质罢了！要是没有灵根，就你的出身，根本连姓荀都不配！你还以为拜了个入道师父了不起吗？告诉你，你那师父没几年好活了！你根本就是被荀家流放了！少在这充什么大头蒜！”
“珊妹！”裘征连忙拉她。
“你说什么？！师父怎么没几年活了？”程清雁和邬鸿听到事关师父，自然急着要问清楚。伏酣真君如今四百岁出头，以入道大修至少五百年的寿元来说，应该还有近百年的寿命才对。
荀珊赌气甩开裘征的手，冷哼道：“这在大家族上层几乎是公开的秘密了，怎么你们做徒弟的竟不知道吗？哼，想不到吧！当初那个一击怒杀侯真君，夷其满族，震惊岐山的杀神竟然是带伤之体，寿元大削，除非突破，否则陨落也就是这十多二十年的事了——不然你们以为以他的能力，为什么只领个闲散的传道长老之职，长年闭关不出？”
程清雁邬鸿乍听到这个消息，不敢置信地看向荀尧，发现他只是拧着眉头不言，骇然道：“这是真的？荀师兄你早就知道了？”
荀尧松了眉心，摇摇头：“我也只是听说，没求证过。你们且放宽心，相信师父他定有打算。”
他又转向荀珊，正色道：“这是两码事，只要我还是你的族兄，就有义务匡正你的不当之举。你要么现在跟我出谷，要么等我出去之后向族中报告此事。”
荀珊见他顽固不化，气得嫩脸几乎要拧成一团，就要再说什么，裘征连忙拉着她转移话题：“说起不守规矩，你们那边更过分吧？那个小姑娘，”他用鼻子点点牧融霜，“刚刚不就用符箓偷袭我们么？”
牧融霜见自己被针对，本来就冷着的一张脸更是气笑了。她不想找麻烦，可若麻烦找上门，一味躲着也不是智者所为，“什么符箓？这位师兄可不要乱说话。”
“是你！”荀珊认出她就是两年前在传道殿阻止他们打那个傻子的人，惊道：“你上次不就用符箓捆了那谁么？”
“上次是哪次？”牧融霜冷笑，“这位师妹可有证据？”
“你！”荀珊没想到她如此厚脸皮，一时语塞。
“不说上次，你这次用了符箓总是没跑，这么多人都可以作证。”裘征到底比荀珊年长些，抓得住关键，他扯过旁边一人，指着法衣上还未干透的水渍，“这就是证据。”
本来就结怨了，立场不同，再解释也就那样，牧融霜懒得再客气，直言道：“若不是符箓，师兄待要如何？”
“刚刚那冰系法术威力那么大，不是符箓发出来的，难道还是你自己放的吗？”
“若我说是呢？”
“就你？”这个小姑娘看去也就十二三岁的模样，比荀珊大不了多少，三年前连个法术都不会放，这会才进二转就能放出冰系法术？！裘征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
“修炼之途百怪不奇，这位师兄最好不要轻易下结论。我若用了符箓，自当去戒律堂领罚，可若没用，你空口污人，难道就这么随便算了吗？要知道这种乌龙，可不是第一次了。”这是在暗指他上次坊市争斗时误把她手上的凡铁当法器的事。
旁边有几个跟班是经过上次事件的，小声嘀咕起来。裘征又羞又恼，恨恨道：“你要怎样？”
牧融霜轻笑一声：“我不要怎样，只是想跟这位师兄打个赌，就赌一瓶高品行伏丹和一个道歉好了。若我能使出刚刚的法术，你们就出一瓶行伏丹加上所有人的鞠躬道歉。若我不能，则我出两瓶，如何？”
裘征见她如此笃定，不禁惊疑。可是狠话已经放出，且他确实不相信她真能使出这种法术，想到能赚到两瓶价值二百灵石的高品行伏丹，便横心道：“赌就赌！”顿一顿，又哼一声，“你先把丹药拿出来，免得赖账。”
牧融霜微微一笑，也不反对，只是她身上只带了一瓶行伏丹，另一瓶只好向程清雁借。程清雁还神情恍惚着，正要拿，旁边凌朗忽扔出一瓶抛到她面前：“这种东西还要问别人借，丢师父的脸！”
牧融霜一愣，旋即绽开一点笑容：“谢师兄。”说着把两瓶高品行伏丹往前一推，示意裘征也拿出诚意。
裘征脸色颇有些不自然，他身上行伏丹只有半瓶，只好微红着脸问荀珊借了补足，也推了出来。
赌资到齐，赌局开场。
牧融霜也不多话，就捏诀施起法来。几息过后，就见她把掌向前一削，喝声：“百刃封喉！”便有数百道寒气正正地向前射去。
裘征荀珊及他们身周几人看不见寒气形色，却能感觉到其波动。一瞬间只觉得遍体冰寒，却是不知该往哪躲，只能木然呆立原地，直至寒气袭身。
只听砰砰几声闷响，几人脚下掉落了一地冰碴，其中护身佩已破的那人更是腰部往下全部冰封，冻得脸色青紫。
这里是木行冬区域，冰系法术施展出来威力自然不同凡响，众人惊骇万分，半晌都没回过神来。牧融霜只是冷冷一笑，抄起面前的行伏丹，“各位可还有话说？”
裘征脸上写满错愕，脱口道：“你怎么会冰系法术？”
牧融霜冷哼：“我师承入道真人，学个区区冰系法术有何不可？这位师兄难道未曾听说，修炼之事乃是各家隐秘，随意打听可是犯了忌讳。我会什么，与你何干？与其成天纠缠旁人如何，不如自己好好修炼。”
裘征听了这指责，脸上一阵青白，看着她收进囊中的行伏丹更是不甘，想再计较，又拉不下脸，而且这下更是连他们抢猎物之事也无法分说了。想想实在丢份，干脆转身要走。
忽听牧融霜不依不饶道：“这位师兄似乎还忘了件事？”
裘征回头，就听她暗含锋芒地吐出四个字：“鞠、躬、道、歉。”
裘征神色几乎要狰狞了，“要我给你道歉？你不要太过分！”
“愿赌服输，裘师兄身为裘家子弟，连这点气量都没有吗？而且，不是给我，是给它。”她指指地上幽木狼。
竟让他向畜生道歉？裘征面上扭曲到极点，突然桀桀地笑了：“好，很好。咱们走着瞧。”他朝地上敷衍地一点头，拉着荀珊便走。
牧融霜看向旁边十几人，那些人本就是普通弟子，被她冰寒的眼神一扫，又想到她必也身份不低，不好得罪，纷纷道了歉，匆匆走了。
又听荀尧在后面扬声道：“你们走可以，把荀珊留下。”
荀珊走得头也不回，“随便你回族里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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