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少时喜忧
一时看不出什么端倪,荀尧合上玉盒,肃容道:“郁兰谷里竟然会出现这种诡异的东西,还害死了人。”他看向那两副腐烂骨架,骨架上残余的衣袍碎片上绣着岐山宗标志,表明其弟子身份,“我看此事最好上报戒律堂,请师叔们来调查一下,以防万一。”
几人对视一眼,牧融霜凌朗不喜欢和戒律堂打交道,程清雁邬鸿则嫌麻烦,最后一致决定由荀尧带残片去戒律堂报告。
此地事毕,几人回到地上,想办法寻路出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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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五人终于穿过一道青色气幕回到了木行区域。
银装素裹的冬桦林上空高挂着一轮皎白玉盘,洒下一片柔和清辉。
荀尧拿出块阵盘布了阵,“天色晚了,这么走下去不安全,我们在这休息一会吧。”
几人一直忙于赶路,现在状态都算不得好,自然无异议。牧融霜更是亟需休整,爆灵丹的后遗症越早排除对身体损害越小,她如今体内一丝灵力也无,刚刚差不多是一路被程清雁拖着走,早已身心俱疲。
她服了颗清霖丹,远远寻了一处打坐入定,一点点清除起经脉中堵塞的丹毒来。
再睁开双眸时,眼前便是一幕少年少女们围着火堆烤鱼,欢欢喜喜说笑的场景。
程清雁一时咬着热腾腾的鱼肉,烫得呼哧呼哧往嘴里扇风,一时又撕下烤焦的鱼尾巴趁其不备往邬鸿嘴里塞。邬鸿自然不甘示弱地回敬,两人扯着扯着就扭打起来。一旁的荀尧一边烤鱼,一边黑着脸给他们俩拉架。明着是拉架,暗里出手却处处偏帮程清雁,惹得邬鸿极为不满,眼锋如利刃一般剜他。
牧融霜的嘴角不由得扬起。到底是年少无忧,才经历了那种激烈战斗,转眼就能忘干净嬉笑起来。看这三人互动,似乎还有些暧昧纠葛。
程清雁和邬鸿这对冤家出身世代联姻相互依存的两个中等家族,年龄相仿,又同为难得的双灵根资质,还拜入同一个师父门下,乃是青梅竹马的典范,感情自然非同寻常。
虽然总爱互损为“矮子胖子”,但两人其实既不矮也不胖,只不过原来年纪小没长开罢了。到如今都有十七八岁年纪,姿容初绽,少女清丽,少年俊秀,可谓般配之极。然而年龄长了,却没经过什么挫折历练,心智还如小孩子一般,爱玩闹,恐怕于情爱之事还是懵懵懂懂,不曾明晰。
比起他两人的浑噩,作为师兄的荀尧显然要成熟得多。总是紧拧着的眉头只有在望向程清雁时才会松开,也只有在和她说话时才会露出点笑,却又会在她转头后脸绷得更紧,显然非常清楚自己的心意,只是明白希望渺茫罢了。
不说感情,他面临的最大困难恐怕还是身份问题。
不同于程、邬两家对程清雁和邬鸿倾全族之力的支持培养,荀尧作为三大家族之一荀家的子弟,虽同为双灵根,却也只是被看好的子弟之一。且听说荀家老祖荀真君极为偏袒他的亲孙,对族中其他子弟并不重视,是以他虽出身更高,反更不得自由。
在成长起来之前,他的许多事情唯有听从家族的安排。家族之间联姻,最常见的还是利益结合的嫁娶或招赘。而同为精英子弟,他不可能入赘旁族,程家当然也不会甘心把家族希望拱手相嫁,这一关是他无论如何也迈不过的。
他是不是因此瑟缩,不敢争取呢?
唉,知好色而慕少艾,少时情愫自是让人心生喜乐,却也容易平添几分烦扰。
牧融霜摇摇头,忽想起什么,又微微一呻,她在这里作老成状感慨别人青春年少,倒是忘了她自己才是几人中年纪最小的那个。
程清雁看到她睁眼,连忙招手,一把扒拉开扯着她衣裳的邬鸿,抄起身边已烤得半焦的一串霞鳍鱼冲她招摇:“试试吗?味道真的很好。”
牧融霜笑着摆手道不必,程清雁也不多劝,撕去烤鱼表皮上一层焦黑有滋有味地啃了起来。忽又瞥到旁边凌朗眼睛望天,一副出神的样子,手上鱼串都快烧成炭了也不自知。
右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凌师兄这是怎么了?好像今天一整天都不大对劲,都没怎么听你说过话。”
凌朗回过神来,扯了下嘴角,神情复杂地看了牧融霜一眼。
师妹刚入二转就能孤身对战四只三阶妖兽,还干掉了其中三只,她说是因为符箓多的原因,真的这么简单吗?
她修炼这么快,资质真的可能是别灵根吗?
她战斗力这么强,资质这么好,其实根本不需要谁来关照。他以前对她以师兄自居的那些照拂,在她眼里,是不是只是自作聪明的笑料?
只需三言两语就能骗得他的同情和安抚,她是不是很得意?是不是觉得他这个师兄资质又差又好糊弄,就好象她可以轻易糊弄旁边那孩子心性的两人一样?
他瘪了瘪嘴自嘲一笑,垂了眼眸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件好笑的事。”
“什么好笑的事?说来听听。”程清雁来了兴致。
“我也是方才才想起的,你们知道之前水犀兽为什么不肯追过分界吗?其实是因为忌惮水行春区域的成体谬椋虫。”
程清雁很是惊诧:“为什么?谬椋虫不是跟水犀兽共生,关系很好吗?”
“那只是幼虫时期。”凌朗嘴角勾着,眉眼却耷着,道:“谬椋虫生性狡猾,比水犀兽聪明得多,幼虫时就会指挥水犀兽给它提供庇护,还有如你们之前所见的——帮它收集财宝,这还不算什么。当谬椋虫越长越大,胃口也随之变大,渐渐就会为了宝物指挥水犀兽去那些危险的地方,或者惹上它惹不起的敌人。长此以往,水犀兽再笨也察觉到不对了,最终就会把谬椋虫赶走,二者再不相见,所以它不愿进成体谬椋虫的地盘。”
程清雁不喜欢这个说法,不高兴地瘪了嘴,“这有什么好笑的?”
“你不觉得水犀兽傻得很可笑吗?”凌朗说着可笑,语气里却没有一丝笑意,反而带着几分讽刺和落寞。
程清雁嘟嘴不言,邬鸿也提出质疑:“谬椋虫不是很聪明吗,怎么会把自己弄到众叛亲离的地步?”
“那你说为什么成体谬椋虫都会离开寄生的妖兽?”
“哪有那么复杂?我觉得很简单,就是谬椋虫长大了嘛!”程清雁笃定道,“融霜不是说小谬椋虫是藏在水犀兽耳朵里的吗?长大了自然就藏不下了呗!”她觉得自己的解释更合情理,得意地偏头征求牧融霜的意见。
牧融霜只是淡淡一笑,随即敛了眸。
她不是听不出凌朗言下之意,只是觉得无言以对。她并没做任何过分的事情,师兄却指责她狡猾,甚至连她会为了自己利益出卖朋友这种诛心之论都说出来了,无非是不忿于她在资质上的隐瞒。可是她该怎么回应呢?
且不说修炼之事本就是修士各自的隐秘,就是师兄妹间也没有必须坦诚的道理。就算她真的坦诚了,无非就是水火灵根变冰火灵根,仍是别灵根,照样解释不了她修炼速度的问题。这个问题连师父都说不明白,她要如何澄清?
她不禁开始怀疑,之前突破二转的决定是不是下得有些欠考虑?
十五岁突破二转,在不知跟脚的旁人看来不过是泛泛的程度,绝不会引起关注,但是在凌朗程清雁邬鸿这些知情人看来就有些骇人了。她原本还头疼该怎么跟程清雁解释,没想到这边轻易翻篇,倒是身为师兄的凌朗反应最大。
她努力修炼是为了提升能力好应付可能遇到的问题,但若因此跟人生了嫌隙,反而会变成麻烦。
她揉揉眉头。
要主动延缓修炼速度吗?
不,事情已经发生,除了让他自己想通之外别无他法。还是找个时间和师兄谈谈,不行就让师父教育他好了。
心念既定,她呼出一口气,继续打坐调息。还没入定,忽感应到不远处有法术波动。
她猛地站起身,往那边看去。
程清雁随她看了过来,“怎么了?”
“有修士在斗法。”而且……其中还有股熟悉的气息。
说着运起轻身术便向那边掠去。
程清雁几人也跟上,“走,去看看。”
到了近前,发现是裘征一行人在围攻一只妖兽。程清雁颇觉无趣地撇撇嘴:“怎么又碰到他们。啧啧,十多人围攻一个,真不害臊!走吧,没什么好看的。”便要去拉牧融霜,“等等,你要干嘛?”
却见牧融霜已经飞身上前,伴随着“住手”两字喝出,右手往前一削,便有密密麻麻数百道寒气向前射去。寒气无形无色,打到人身上却能造成切实伤害。那十多人身上皆响起了砰砰的闷响,有护身佩品质低的,当即破裂开来,寒气便打到法衣上,冻僵一片。
一行人惊骇停手,眼见着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飞进他们的攻击圈中,极快地俯身查看地上那只满身血污的幽木狼,啪地在它身上拍了张金盾符,又喂了它一颗高品行伏丹,随后抬眼冷冷看着他们。
裘征皱眉:“你是……那次在坊市跟程五邬七他们一块的那个小姑娘?”
程清雁几人也飞了进来,护在牧融霜身前:“裘征,好久不见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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