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修士也钻营

　　不过这些几灵根什么的，都离牧融霜太远，她该要考虑的，是自己要何去何从。

　　作为一个凡人，她现在是这个修界最底层的人物，任何一个修士都可能对她的性命产生威胁。

　　这个修界的规矩不多，而且基本都是针对修士的。对凡人，可以说几乎没有保障，能否活下来，过得好，全凭个人本事。

　　她现在受方府庇护，总算比外面流浪的凡人要好些。但以她所见，若哪天她走出去被某个修士杀了，方府也绝不会吭一声。

　　这种头寄在裤腰带上，不知什么时候就丢了性命的感觉实在不好。

　　何况她现在跟的这个主人，也是个不靠谱的，她还是得为自己多多筹谋。

　　方府每年过年正月初七那天，都会为府里新满四岁的小孩或者新添的仆从之类测根骨。今年她已经错过了，可以等明年去试试。若是测出有灵根，就好办多了。

　　不过她来自凡俗，有灵根的希望实在不大，还是得另作打算。

　　正想着，已经走到了巧工阁的门前。

　　巧工阁名字叫阁，实际还是个院子模样。

　　门仆引她见了管事——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子。

　　女子见到她，打量了一下，面色柔和地问：“你是？”

　　她屈膝答：“四月奉十三小姐之命来换尖尾雀彩锦。”

　　“哦，这事。”女子恍然，“是夫人吩咐的？行，你跟我来。”

　　女子边走边跟她闲话：“你叫四月？我听桑娘说起过你。听说你是俗世来的，会耍杂技，可以给我表演下吗？”

　　牧融霜正要拒绝，“梦管事……”

　　“你认得我？”女子十分惊奇。

　　牧融霜微微一笑，故作天真道：“自然认得，您可是客宾中头号人物。桑总管说您资质上佳，年纪轻轻就有行气二转修为，说不定过几年就能凝真了。”

　　桑娘确实跟她说起过巧工阁的管事，只是没有夸得这么夸张。

　　三灵根，虽称不上上佳，在客宾里也很厉害了。而且她修炼确实很快，作为方家的客宾，不能专心修炼，资源又捉襟见肘，却在十六岁时就突破到了二转，有生之年还真有凝真的可能。也是因为如此才能做了巧工阁管事。

　　“哎呀，哪有那么快，凝真还早着呢！桑娘啊，就是骗你们这些小丫头不懂。”女子嘴上说着不是，脸上笑容却怎么也掩不住。

　　牧融霜但笑不言。

　　梦管事又道：“我还听说，你现在是十三小姐最信任的丫鬟，是吧？十三小姐她……”

　　牧融霜笑着陪她唠嗑。

　　她听桑娘说，这梦总管，除了修为高之外，心思也非常活，擅长攀附。许是看在她是十三小姐“新宠”的份上才对她这么客气。

　　牧融霜了解她的心思，也没有拒绝好意的道理。只可惜，再受宠，她也不过一介小小丫鬟，帮不上她的忙。

　　两人边说边走，到了一处大院内。

　　大院比寻常院子大上一倍，四面四排房子，每排有五六间，房门有些开着，有些闭着。

　　梦总管让她在院中石凳上坐着稍等，自己则拿着袖囊进了其中一间房。

　　牧融霜四处打量，对面恰有一扇开着的房门，从她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里面干活的人。

　　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看去年纪不小了，坐在一个方桌后。

　　方桌上放着一个一尺长宽的方盘，方盘上摆着一块小小的莹光石头，旁边一个白瓷盘子，盛着些亮晶晶的小石子。

　　他左手抵着方盘，右手捏着一个柳叶形的小刀，在石头上一道一道重复地划着。不知在做什么。

　　直到梦总管从房内走出，那人也没划出什么动静。

　　梦总管看到她好奇的样子，笑着解释道：“他这是在‘割灵铢’。”

　　“割灵铢？”

　　牧融霜知道灵铢是什么。

　　修界和凡俗不同，买卖货物虽然也用金银，但那都是凡人用于凡物，价值很低。

　　在底层修士以及像她这种修士侍从之间，最通用的货币还是灵铢。

　　灵铢是一种含有灵气的小石头，四四方方，亮晶晶的。据说凡人长时间佩戴可以延年益寿。

　　比灵铢更大的单位叫做灵石，不过灵石不是她现在能拥有的东西。牧融霜只在方佳凫那里见过几次灵石，是一块长条形的石头，和灵铢一样四四方方，晶亮亮的。

　　梦总管解释道：“你知道灵铢，但是应该不知道灵铢怎么来的吧？其实灵铢是灵石矿中采灵石时切割出来的边角料，再继续切割出来的。跟灵石是同源，所以也可以用灵石来切。”

　　“灵铢之所以叫灵铢，就是因为每个大约是一铢重。而灵石，每个是百铢重。一块灵石，按侧面三三切，长边十一分切，考虑损耗的话，恰好可以切成九十九个灵铢。损耗的一个，就是亏的。”

　　“但是如果做点手脚，”她狡黠地眨下眼，“长边十二分切甚至十三分切的话，就可以多切出来一些灵铢，多出来的这些就是赚的。简单来说，这就是个空手套白狼的生意。”

　　牧融霜瞪大眼表示不解：“可是商铺收灵铢兑灵石不是按重量兑的么？一百铢一块灵石，这样子一百个灵铢换不到一块灵石呀？”

　　梦总管瞪她一眼,“你这丫头怎么脑子不会拐弯呢？谁说要去商铺兑啦，花出去不就得了呗！方府这么多人，分下去，不就花出去啦，谁会发现呢！”

　　牧融霜赶忙恭维：“还是梦总管聪明，我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么也想不出这么好的办法。”

　　梦总管将装了彩锦的皮袋递给她，领她向外走，笑道：“这也不是我想的办法，很多家族私下都这么干。虽然这么干的人越多，这生意收益越不好，总的来说还是比较赚的。”

　　“你也不要看这办法好，普通人轻易学不来。首先这镇土桌和金叶刀两种法器就不是普通人买得起的。其次这执刀的人还必须有金土两种灵根，修这两系功法，才能操作。最后，执刀的人修为还要不高不低，高了干这个浪费，低了又干不来。”

　　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牧融霜不禁咂舌。旋又感慨，这蝇营狗苟，唯利是图之事，她在凡俗见得多了，没想到在这修界也如此常见。

　　修仙之士，说得好听，到底还是人罢了。

　　说起来，方家产业很多，除了巧工阁基本都是客宾修士之外，也有些是凡人能做的，比如种植养兽之类。如果可能，她不如去谋个这种职位。

　　比起侍候人，说不定侍候虫植鸟兽反而更安全一些。

　　只是她现在处在这个位置了，要提离开，谈何容易？在此之前，只好夹起尾巴做人了。

　　回到了月舒院，方佳凫正无聊地捏着一本话本翻来翻去。

　　从牧融霜给她讲过一些凡俗的戏剧故事之后，她就开始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了，每天嚷着要听。

　　牧融霜哪有那么多故事说，都快把肚子掏空了，方佳凫还觉得不满足，上坊市淘了这些话本小说看。只是她没耐心看书，总喜欢让牧融霜看完了再讲给她听。

　　看到牧融霜回来，她眼睛一亮：“我的彩锦呢？”

　　牧融霜快步走上前，恭敬地将皮袋递上。

　　方佳凫接过，掏出彩锦，双目放光。

　　“巧工阁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这次这匹比之前的还好看。邴十六那小子还嘲笑我穿旧法衣，哼，明天我就做身新的，气死他！不！现在就做！”

　　她又把彩锦装进皮袋，扔给一个叫鸢南的丫鬟，“拿给四族老，让他给我送到坊市铺子上，做件法衣，要好看的！”

　　鸢南高兴接过，躬身行礼道是。

　　方佳凫又扯过牧融霜，“差事办得好，赏你个灵铢。来，给我念念这个话本。”

　　牧融霜接了灵铢揣在荷包里，捧起话本念了起来。

　　她并不逐字念，而是十分快速地浏览整页的内容，稍加润色，再讲出来。

　　她本来听戏听说书听得多，还加入了一些小技巧，因此说得总是比书上写的好，方佳凫也只喜欢听她讲故事。

　　这本书不厚，讲的是两个凡人之间情情爱爱最后大团圆结局的故事。

　　一个故事很快讲完，牧融霜有些怔忪。

　　方佳凫叫她一声，见她没应，有些生气，尖声问她在想什么。

　　牧融霜想起了自己娘亲与牧伯豪的事，只是此事不方便说，便笑着答道，她想起了凡俗的一个传说。

　　方佳凫听见传说二字便眼前一亮，令她快讲。

　　她便缓缓讲起了这个传说——既是传说，也是历史。

　　几百年前，燕赵魏等几国的土地并不像现在这样四分五裂，而是一个统一的强大王朝，史称大兴朝。

　　兴朝的开国皇帝是一代传奇人物。

　　他本是农家子弟，参军当了一个小兵。恰逢乱世，立了功，升了百户，手下有了小小势力。后来因不满朝廷克扣军饷，趁换防之乱时，扯了反旗，杀了主将，占了一座城池作为根本。而后一发不可收拾，在乱世中闯出一番天地，终于成了最后的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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