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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仙境之言


  “娘,你就答应我嘛。”少女拉着一个女人的手,在她怀里拱来拱去。

  少女看去正是十六七碧玉之龄。而这个被她叫做娘的女人,细看下竟也不过二十出头,芳信年华的模样。气质出众,装扮亦十分华贵。此刻端坐着,对怀里的少女笑得一脸无可奈何。

  “佳凫,不是娘不疼你。这尖尾雀彩锦,府里每年只得这么十几匹。既要送到各大家族去笼络关系,又要放到铺子里去镇场,根本没有多余的可供挥霍。连我也是几年才得这么一匹。你父亲疼你,每年都给你留一匹,今年的已经送到了,你现在又要,这不是叫娘为难吗?”

  “可我那匹不是让芝菱那个毛手毛脚的贱丫头给弄坏了嘛。”少娇滴滴的不依,“娘,你看,我长这么快,去年做的法衣就快不能穿了。今年的要是没有,叫我怎么出去见人嘛。”

  “丫鬟都是没灵力的凡人,能把这彩锦怎么样?就是弄坏了一点,拿到巧工阁补补也就是了,何必非要新的。”

  少女嘴嘟得老高,“我才不要穿补过的衣服。”

  又挤出笑脸,继续撒娇:“娘~娘亲~我知道你最疼我了,舍得看我穿一身灰扑扑的出门吗?而且普通法衣防御力太弱,不是听说最近又有些邪修什么的在岐山附近出没吗?我要是出个什么万一……”

  “呸呸呸,”女人急忙拦下话头,“谁敢动我们方家的人。”

  又叹道:“算了,你非要,也不是没有办法。”

  她一翻手,将一张纸符抛向空中。纸符在空中打了个旋,啵地一声消失不见。

  “我给巧工阁传了讯,你把坏的那匹带过去换匹新的,这样我对你父亲也好交代。”

  少女眼睛滴溜溜转了转,笑道:“这样也行,反正那匹坏的肯定是不能用了。”

  说着就要从女人怀里爬起。

  女人看她这样子好笑,故意板着脸道:“我们修道之人,本该摒除这些外欲。你整天计较这些吃穿用的,正事做了没?修炼怎么样了?”

  少女小脸一皱,整整衣裳,溜得飞快。“知道知道啦!我回去就修炼!不打扰娘亲了,下次再来给娘请安!”

  少女双手背后,一蹦一跳地往外走。牧融霜等一众丫鬟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一行人走出院门,少女满面笑容地回过头,“你们谁去巧工阁给我把彩锦换来?”

  几个丫鬟皆满面放光,这种定能讨主子开心的差使,谁不想干?

  少女略略想了想,手指向牧融霜一挑:“四月,你走路比较快,就你去吧。给我快点回来啊!”

  丫鬟们皆面露失望之色。

  “是。四月这就去。”牧融霜面色平静,屈膝道。

  礼毕折身走进了条小巷。

  这条路是回方佳凫所居月舒院的近路。

  方佳凫与刚才那个女人,也就是家主夫人,两人是亲母女,院子也相隔不远,走这条小路很快就到。然而方佳凫嫌弃走小路有损她的小姐面子,每次一定要走大路绕道回院子。

  不过丫鬟们私下都暗暗猜测,小姐这么做也许不是为了什么面子,不过就是为了可以借口路远,少来给夫人请安罢了。

  牧融霜很快回到月舒院,找到这个院子的管事嬷嬷,董嬷嬷。

  董嬷嬷已经八十多了,仍一副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的样子。

  她与牧融霜她们这些身无灵力的凡人仆从不同,乃是个有灵力的修士。虽然修为很低,地位与凡人还是不能同日而语。

  她在月舒院中有个单独的小院子,还有专门的丫鬟伺候。平日只掌管小姐的库房,其他什么事都不用干。

  方家说是个中等的修仙家族,家族上下有灵力的修士也不过百数。

  其中一半以上是本家族成员,或是姓方,或是嫁给了姓方的,或是入赘给了姓方的。

  剩下的则是方家从仆从或者外面散修中吸收的客宾。这些人为方家做事,方家则给他们庇护。

  与凡人不同,只要是修士,无论灵力再怎么微弱,都是方家宝贵的财产。方家还没有奢侈到随便让修士给家族子弟当随从的地步。家主自己都没有,他却给方佳凫指派了个修士侍从。

  虽然是个老而无用才被派过来,方佳凫本人也嫌弃得不行的老妪,到底是个修士。可见方佳凫在这个家中有多受宠爱。

  牧融霜到董嬷嬷房前敲了敲门,半晌,门开了。

  董嬷嬷大约是被打扰了静修,很生气,一脸恼怒地看着她,冷冷问:“什么事?”

  牧融霜低头屈膝道:“董嬷嬷长寿无量。我来取小姐的尖尾雀彩锦,小姐让我去巧工阁换匹新的。”

  董嬷嬷依然冷声道:“我只有在用膳的时候才处理这些杂事,你不知道吗?”

  “小姐立时就要,四月一个小丫鬟,也是没办法才来打扰。”

  大约是“小姐”这个词让董嬷嬷有所顾忌,她面色虽仍然不豫,倒是没再刁难,进了屋。

  少倾,她左手抱着匹锦缎,右手拿个灰色小皮口袋走了出来。

  锦缎翠绿欲滴,光彩夺目,其上所绣彩蝶翩飞,金丝璀璨,华美非常。

  董嬷嬷右手微微一抖,左手上的锦缎瞬间化作一道闪光,从灰色皮袋的小口钻了进去。

  她将皮袋往牧融霜脸上一扔,丢下一句:“不是饭点不要来打扰我。”转身进屋,啪地关上了门。

  牧融霜身手敏捷地接住皮袋,挂到腰上,向院外走去。

  现在她已经知道了,这小皮口袋,叫做袖囊。别看它外表小小的,里面却另有乾坤。

  像这种灰色的是最普通的,口袋里有个大约一丈方方圆,一丈高的奇妙空间,可以用来装东西。

  之所以叫袖囊,是因为修士平时都把它藏在袖子里,要取什么只要用少许灵力探入,就可取出。凡人看来就像凭空变出来一样,十分神奇。

  牧融霜拿着腰牌从角门出了方府,朝山下走去。

  巧工阁在半山腰上,从山顶到那走个来回大约要一个时辰。刚在董嬷嬷那耽误了些功夫,她必须得走快点了,否则迟了时辰,这好差使也变坏差使了。

  她背着手健步迈下石阶。

  山道两旁绿荫葱茏,树叶嫩色已退,又尚未变老,呈现出六月独特的艳绿之色。树林间有山虫飞舞,偶尔还可听到稀稀拉拉的早蝉鸣叫。

  牧融霜来到方府两个月了。

  不再是刚来时的那个因对“仙境”一无所知而畏惧的凡人,她现在已经了解了许多关于这个陌生地方的知识。

  如外界所知一样,这里这条绵延数千里的山脉叫做岐山。

  但和外界所知不一样的是,这里并不是什么“仙境”。

  岐山的人们管这里叫做“修界”,与岐山外的“凡俗”相对。

  从表面上看,岐山除了高大一些之外,和普通山脉并无不同。

  它最关键的特点就在于,它本身是一整条“灵脉”,可以产生一种叫做“灵气”的无形之物发散在空中。

  这种叫做“灵气”的东西,牧融霜目前只知是一种天地造化之产物,有许多神奇的作用。

  而那些她原本认为是“仙人”的人,也并不是仙人。

  他们管自己叫“修士”,意为修道之士。

  他们可以汲取空中的“灵气”储存在身体里,从而改造身体,使身体产生种种变化,变得比凡人更强。还能利用灵力,习得各种法术。

  牧融霜之前所见火球、金针都属于低阶法术。那个叫方扈的高大男子踩飞盘飞行也是一种法术,叫做御器术,属于比较高级的法术,一般的修士都不会。据说还有更高阶的法术能移山造陆,断川塞海,接近陆地神仙之能。

  因而大部分修士也不讳言自己非是修道,乃是“修仙”,是为了获得更强大的力量而修炼。

  修仙如此厉害,却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修。

  牧融霜以前就听人说习武要看根骨。在这里,修仙也要看“根骨”,称作“灵根仙骨”。

  “根骨”每人生而俱有,然而未必人人相同。

  灵根分五行,仙骨分四等,四岁之后可以用法器测量,测出来是什么,就决定了这个人一生的命运。

  其中,仙骨依次有天地玄黄四等。

  绝大部分人都是最低等,黄等,也就是最普通的资质。

  如果运气好,有黄等以上资质,那么便可以去修煅体法门,将身体修炼得越来越结实坚硬,到最后甚至可以媲美铜铁。

  不过在岐山修炼,仙骨其实是可有可无的,最关键的还是灵根。

  灵根分水木火土金五行。

  绝大部分人都是五行俱全的五灵之体,也就是说,拥有五种灵根。

  本来五行平衡是好事,但正因为五行平衡,相生相克,导致这些人身体根本留不住灵气,无法修炼。所以五灵根又称“无灵根”,就是没有灵根,有也跟没有一样。

  而“有灵根”则从四灵根开始。

  若某人灵根五行缺一,那么他就是四灵根。因为缺了一行,体内五行平衡被破坏,某些属性的灵气就可以汇集,从而可以开始修炼。

  然而四灵根的灵气还是生克得厉害,会导致他们修炼十分缓慢。一般来说,灵根越少,灵力修炼越顺畅,修炼便越快。

  所以一般三灵根优于四灵根,双灵根优于三灵根,单灵根不用说,绝对的天资超然。

  但对应的,灵根越少,拥有这种资质的人也越少。

  无灵根的是芸芸众生,在普通凡俗,有灵根之人,几万人中不过能出一个。

  有灵根中,四灵根又占了九成以上,而三灵根又占了剩下人中的九成,双灵根都是少之又少,单灵根更是百年难得一见。据说岐山地界现存的单灵根天资修士,也仅有一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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