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望霞山上望霞杉
岐山宗出宗门向东走约五百里,有一座秀丽的小山,小山有个秀丽的名字曰望霞山。山顶有颗秀丽的古杉,古杉也有个秀丽的名字曰望霞杉。
古杉苍翠挺拔,树顶却仿若被斧劈般裂成两瓣,两瓣树冠分别向东西方向横长,宛如一个人以手搭棚极目远眺。向东眺望朝霞,向西眺望则夕霞,因而得名。
正逢春好,山上草长莺飞,泄红绽绿,正是一片盎然之景。
东面山顶绿树掩映间可见一座宅邸。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立在宅邸门口,大的那个走上前叩了叩门。
不一会,旁边侧门开了,一颗头发略带些灰白的脑袋从中探出,迅速打量一下门口两人。
首先看到的是一个衣着拉里邋遢的小孩。往上看时,发现那小孩脸上沟沟壑壑全是伤痕,骇了他一跳。
赶紧转过头去看那个叩门的。原来是个身着蓝白袍的英俊少年。细看看,少年衣袍袖口及衣摆上还绣着香兰的纹路。
他眼前一亮,连忙迎出来:“是岐山宗的仙师吗?小子失礼。不知仙师造访方府,有何要事?”
又看向那个小孩,眼神有些躲闪地不敢看小孩的脸,问道:“这位是?”
这小孩自然就是被少年领到方府的牧融霜。
她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守门的老者在少年面前自称小子,连那老者看到她脸时躲闪的眼神也浑不在意。
既然必须留下来了,还是要多了解下这个神奇的地方的风土人情。
想着便抬头四处打量,看到大门上方匾额上虬劲的“方府”二字,心中不免沉了沉。
这恐怕,又是一个牢笼。
少年从来到方府门前便面如寒霜。不欲与老者客气,直言道:“奉本门戒律堂方扈师叔之命来送个人。我找方鲵。”
“送人?”老者又将牧融霜上下打量了一番,显出些迟疑之色,还想再问,见少年已面露不豫,赶紧行礼道:“请仙师来茶水房稍坐,小子这就去找四族老。”
说着将牧融霜二人引进侧门内的一间小室,命仆妇上了茶水,便匆匆而去。
少年进来后没有理会任何人事,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着,不知在想什么。
牧融霜端了茶细细打量室内陈设,这一打量却让她暗暗咂舌。
这茶水间看着只是倒座房中一间不起眼的屋子,里面陈设却十分豪华。
桌椅装饰,茶碗果盆,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是她认不出的材质。只能看出无论材料如何,制作都十分精美。少数她认得出的材料,在凡俗,都是十分罕见的珍惜品种,绝不是轻易可以摆在这种不起眼的小室里的。连她喝的茶,也是凡俗罕见的清冽甘甜。
仙境不愧仙境,果然不凡。
牧融霜正打量间,一个中等身形的中年男子迈步进了这茶水间。
未语先带三分笑,冲着室内少年就是一揖:“这位道友,想必就是岐山宗来的使者吧。我观道友年纪轻轻功力深厚,定是名门之后。不知道友出身哪个大家呀?”
少年却不接他客套,站起寒声道:“不要探究了,我没空讲废话。奉戒律堂方扈师叔之命送这个女孩子来你家当丫鬟。既然人送到了,我便走了。”
说着将一张纸符拍在桌上,拔脚便走。
中年男子脸上的不满一掠而过,却没多说什么,侧身让少年走出。
一招手,桌上纸符自动飘到他手上,片刻无火自燃了起来。他静立不动,好像在倾听着什么。
直到纸符燃完,他才冷冷看向牧融霜,“跟我来吧。”
牧融霜跟着他,穿过一道又一道游廊拱门,来到一处花园。
花园边有一排屋子,他对着其中最大的那间弹了下中指。
很快,屋子里走出来一个中年妇人。
妇人身着淡绿色绸制长裙,发髻用一根淡黄色玉石簪子挽起,装扮简单,整个人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的。只腰间的一方腰坠柔润如莹,流光溢彩,不似凡物。
妇人上前行礼:“四族老。”
男子点点头,“新来的丫鬟,你安排下。”指指牧融霜。
妇人被这个面目十分可怖的小女孩骇了一跳,迟疑道:“这……该怎么安排?”
“一个丫鬟都不会安排,我要你何用?”四族老很不耐烦,“这样吧,我听说小十三前些日子废了个丫鬟,正闹腾着,这个就添给她玩吧。”
妇人唯唯诺下。
妇人对牧融霜自称桑娘,说是仆妇丫鬟们的总管。
她领着牧融霜进了房间,把她又细细打量了一番,问了她的来历,怎么会弄得这样狼狈。
牧融霜便一一说了。
妇人又问了她脸上的伤该如何。
“送我来的那位仙师给我吃了黄息丸,说可以治疗我的伤。”
妇人点点头,“对凡人而言,黄息丸是极好的丹药了。只要能化去伤口上残余的灵气,伤口就能自然愈合。至于伤能不能好全,还要看各人的体质和造化。”
“刚四族老把你拨给了十三小姐,你先在这旁边耳房中住着,等休养好了再去侍奉。”
“对了,名字也要改改。风飒飒,煞气太重了,换个柔和点的。你既是四月来的,就叫四月吧。”
牧融霜恭敬应诺:“四月明白了。”
妇人引她到一边耳房,让她先休息,又凭空掏出两套衣物,摆在床边。
牧融霜这次看得真切,这些衣物好像是妇人从袖子里掏出来的。她默默想,不知这些人袖子里究竟有什么乾坤。
桑娘嘱咐她自便,有不懂的就去问她。正要走,被牧融霜拉住。
“桑总管,四月斗胆问问那位十三小姐性子如何。四月既要去侍奉她,不先了解了,心中总有些不安。”
桑娘却是尴尬一笑,言辞闪烁道:“十三小姐啊,等你见到就知道了。”
牧融霜便知这十三小姐怕是有什么不妥,只是初来乍到,不好逼问,不如徐徐图之。便谢过了,恭送桑娘出门。
桑娘十分喜欢她这恭谨柔顺的性子,嘱她好好休息,她明天再来看她。
牧融霜不是个会怕生把自己关在屋里的性子。
她腿伤已快好了,身体也能支撑,白日便爱出门溜达。只是桑娘嘱了她不可出这花园,她便只在这花园中走走看看。
每日傍晚桑娘都会召她去说会话。
她陪桑娘说着俏皮话,逗得桑娘乐不可支。桑娘则好脾气地解答她的一些问题。
如此过了几日,牧融霜对这个“仙境”还有这个方府,有了些初步了解。
这日傍晚,牧融霜又在桑娘房中陪桑娘说话。忽听到房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尖喝。
“桑娘!”
桑娘脸色大变,忙掏了件衣衫扔给牧融霜,示意她遮上脸。
牧融霜得了令,手忙脚乱遮上,却还是没赶得及,叫进来之人先看见了。
她余光瞟到,进来之人是个大约十六七岁碧玉年华的少女。面容俏丽,粉面含春,身着一袭紫绡翠纹裙,一根镶金的挽花芙蓉色裙带恰恰好勾勒出她少女的窈窕身姿。
本是再美妙不过的一幅春衫少女图,却被她吊起眉角的凶煞模样破坏了。
“啊!这什么丑八怪!”
桑娘连忙赔笑:“这是新来的丫鬟,脸是不小心伤了,还在养。不想冲撞了小姐,奴家请佳凫小姐见谅。”说着,又扯扯牧融霜的衣角。
牧融霜领会,便扯着遮面的衣衫屈膝赔礼:“四月无心冒犯小姐,请小姐责罚。”
少女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你也配让我责罚!”
又转向桑娘,“听四族老说你们给我找了个丫鬟,不会就是这个丑八怪吧!”
看到桑娘脸上尴尬的神情,少女气急喝道:“什么!你们就拿这么个蹩脚货来唬我,我看你这差事是不想干了!”
蓦地掏出一张符纸,轻点一下,符纸呼地化作一把金针,倏然向桑娘射去。
牧融霜透过衣衫朦胧看到,瞳孔一缩。
这金针,就和之前密林中遇到的山匪头子发出的一模一样,数量却多得多,而且瞬息间便发出去了。
桑娘危险!
桑娘也被这一击打得措手不及,来不及抵抗或闪躲。眼见就要被金针穿透,她腰上的腰坠却光华一闪,在身前撑起了一个光芒肉眼可见的淡蓝色护盾,将金针挡在外面。
护盾接了这一击,也同样破碎开来。腰坠的光芒一下子黯淡下去。
少女眉梢一挑,又要掏出纸符。
桑娘面露惊恐,连连摆手,试图求饶。少女身后几个丫鬟也似想劝阻,少女仍是剑拔弩张。
正在这时,屋内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山猿的长啼。
几人停下手来,面面相觑。哪来的猿猴?
紧接着,又是一串黄莺的清鸣,夏蛙的鼓噪,豺犬的狂吠,老虎的咆哮……甚至还有公鸡的“喔喔喔”,母鸡的“咯咯咯”,野鸭的“嘎嘎嘎”……
林林总总十数种动物声音一一串来,屋内几人目光集中到了那个衣衫遮面的小丫鬟身上。
那个叫佳凫的少女双目放光,兴奋地问:“这是什么?”
牧融霜便停了嘴皮,答道:“回小姐,这是凡俗民间的一种杂技,名为口技。就是用人声去模仿各种动物还有其他人的声音,借以娱乐的。”
“凡俗?你还会凡俗的东西?”少女更兴奋了。
牧融霜恭敬回道:“四月是凡俗流落的孤女,机缘巧合才来到岐山,有幸到方府来做丫鬟。”
“有趣。”少女嘴角绽开了花,“你还会学些什么?”
“四月还会学旁人说话。”牧融霜说着便学了句桑娘的话。
一手扶着捂脸的衣衫,另一手垂在身前,微微倾身:“奴家请佳凫小姐见谅。”
房里几人哈哈大笑。
桑娘自己也觉得好笑,没想到这丫头还有这手本事,解了她们今日之危。
少女笑过,又催促道:“还有呢?还有呢?”
牧融霜又学了段方四族老的,先是带着笑意微躬着身子,向前揖手:“我观道友年纪轻轻功力深厚,定是名门之后。不知道友出身哪个大家呀?”
随后又身形一正,手背身后,倨傲道:“一个丫鬟都不会安排,我要你何用?”
虽见不到表情,但这语气,这动作,确实将方四族老的神态学了个十成十,逗得几人乐得不行。
少女还要再看,牧融霜却推拒了。
“四月不过在戏班学了点微末伎俩,今日最多也就能表演到这了。除此之外还会些旁的杂技,说书之类。小姐想看,四月自当尽力。只是今日……”
她指指自己的脸,“却是不便。来日方长,还请佳凫小姐宽容几日,等四月养好伤,更好地侍奉小姐。”
她确实曾刻意在戏班学过一些本事,虽然不算精通,蒙混这些从未见识过的人也还容易。
少女瘪瘪嘴,意兴正浓时被打断,很是不快。不过想到以后还有得看,就觉得还能接受。
便对牧融霜恶狠狠地说:“快点养伤!不准偷懒!”
牧融霜心里好笑,养伤怎么偷懒。仍是恭敬应下。
少女满足地引婢而去。
少女走远,桑娘惊讶地拉了牧融霜的手,“没想到你还会这些本事?”
牧融霜糊弄道:“我之前没说吗?我爹娘生前便是戏班出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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