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顺水推舟
“克初,你怎么来了?”江怀洲见是章克初,忙站起热情迎接,收起了自己的臭脸。
“你坐,坐,咱们光屁股一起长大,你跟我客气什么,这是在家里,不是办公室。”章克初忙上前按住江怀洲。
江怀洲看着章克初并不让人放松的笑,突然发现,从小到大,自己和章克初,从未像和凌宣那般自然而然地亲近过,打小的时候就不喜欢他,尤其是怀真,总说他像带了面具,如今看来,怀真看人倒是一针见血。
“上你这敲诈来了?”章克初指着门口方向。
“以前我爹都是好吃好喝养着,这不靠山没了,还不为自己打算打算啊。”
“要我出面给你解决了吗?”章克初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笑着说。
“算了,老头子明知道多少人都想算计他,还冒着危险去捧她的场,看得出来,心里是有这个女人的,留她一条命,算是告慰老头的在天之灵吧。”
“江叔一世威名,没想到最后被儿子革了命。”章克初无限感叹。
“日本人那边……”江怀洲欲言又止。
“第一个动手的判官招了,是被军统的人收买来行刺的,怀真到底是不是地下党,深入到哪一步了,这也死无对证了,他们也没有办法,现在最愁的是谁来接替你爹的位置,要是短期无人上任,凭白让敌人看了笑话,以为咱们是纸老虎。”
“你想到了谁?”江怀洲瞬间明白了章克初的用意。
“日本人中意凌宣。”章克初言简意赅。
“没去盛家过年?”江怀洲话锋一转。
“你不也没去么?”章克初挑眉,似乎话里有话。
“克初,”江怀洲有些犹豫,似乎有话想说又说不出口,“你上次说的那个啼血玫瑰,情报可靠么?”
“现在还没有证实,怎么了?”
“你不觉得凌宣不对劲么?”江怀洲犹豫半晌,还是沉着声音说道,“我爹被杀那天,我觉得没那么简单,那个判官,真的是军统的人么?怀真出现的那么及时,还有,还有那个孙小姐……我不知道哪不对,总之一定有什么地方是说不过去的,啼血玫瑰会不会是……”
“你怀疑孙小姐?”章克初有点吃惊。
“对,我怀疑刺杀我爹是她和怀真一起导演的一出戏。”
“孙小姐和怀真?他们相熟么?有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他们的往来?有什么动机或者契机让他们联手刺杀你爹?”章克初连连发问。
“我不知道,也许怀真有多重身份,不仅是地下党,”江怀洲很痛苦,摇着头,“凌宣也不对劲,那天我要杀了孙小姐,凌宣挡在她面前,要不是怀真出现,我一枪崩了的,就是他了……”江怀洲的眼前仿佛也闪现自己朝怀真开枪的那一瞬间。
“怀洲,冷静点。”章克初把手搭到了江怀洲手上,“孤苦伶仃一个人的感觉,我懂,你放心吧,有大哥在呢。”章克初温情脉脉。
“凌宣好像对那个孙小姐动真心了,这么多年我就没看他认真对一个女人,我觉得这个孙小姐非常不一般,不是普通的舞女。”江怀洲不断强调着。
“怀洲,现在日本人要凌宣来接替你爹,我们得想办法让凌宣接受任命,否则不仅是他有危险,我们都会被连累,你明白吗?”章克初强压着不快,加重了语气。
江怀洲抬头,看到章克初有些愠怒的脸,一下子清醒过来,自己和他,从来不会在情感上达成一致,站到一个阵营,自己怎么能在他面前示弱。
他不是大哥,从来都不是。
江怀洲从小就跟章克初不亲近,若不是盛凌宣,他不会跟这样心思深沉的人做朋友,如今,谁也靠不住,只有靠自己,在风雨飘摇的上海滩中站稳脚根了。
“舞阳姐姐,你昨晚真是吓死人了,发个烧也能烧成这个样子,抖得跟电击似的,看得我腿都软了。”盛凌曼和孙舞阳出去走了一趟,关系似乎拉近不少,一坐到饭桌上就开始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孙舞阳看着她满脸纯真,心想,真是一个简单不世故的女孩子,只因刁钻是真的,任性也是真的,关心也是真的,这才是一个名门家小姐该有的模样,哪里像自己,精致的皮囊下包裹着早已腐烂的内里。
孙舞阳出神地看着盛凌曼,盛凌宣在说说笑笑,兄妹俩靠在一起的样子,画面那么美好,而自己呢,坚毅、虚伪、世俗、风尘甚至粗俗、浅薄,可哪个女人不希望像凌曼一样永远天真、美好、简单,眨巴着大眼睛一副可怜兮兮、需要保护的怜样。但是,不是每个人都有简单的条件和环境,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好命地遇到能让她可以不坚强的那个人。
“行了,凌曼,让孙小姐坐下来吃点东西,你看你,吓得她都不敢说话了。”一旁的盛凌宣笑着招呼自己咋咋呼呼的妹妹。
孙舞阳在侧座坐下。
“张妈说,你是体质太差了,所以在粥里放了我们家药厂特调的补药,熬了一个时辰呢,你赶紧吃,多吃点,以后不要生病了,一个人生病最难过了。”盛凌曼突然之间对她格外怜悯起来了,亲手帮她盛了粥。
“谢谢盛小姐厚情款待。”孙舞阳不推辞,只是客气感谢。
“要谢还是谢我哥吧,苏芝桦缠了这么多年,也没见有这待遇,大年初一还陪你烧香拜佛,还有哦还有哦,昨夜可是守了你大半夜呢,你冷,就紧紧抱着你,用自己的温度温暖你,你渴,便嘴对嘴……”
“凌曼。”盛凌宣正色制止。
孙舞阳低头轻轻哈气吹粥,只是装作没听见,可连耳根子都忍不住烫了起来,正不知如何化解短暂的尴尬,突然听闻几声狗叫,还没反应过来,一只白狗就扑腾到了孙舞阳怀里来。
“将军。”盛凌曼惊呼的声音响起。
孙舞阳蓦地弹了起来,一下子退了好几步,盛凌宣以为是被将军的袭击吓住了,忙上前拉过孙舞阳躲在自己身后。
“将军。”盛凌宣大声呵斥,“别放肆啊。”
躲在盛凌宣身后的孙舞阳看向将军,眼眶一红,差点忍不住就要去抱它,而它似乎也认出自己来,异常兴奋地叫个不停,想要扑过来。
随后进来的章克初看到这画面,停住了脚,别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
“克初哥哥。”盛凌曼一见章克初,就热情迎了上去。“克初哥哥过年好,我的新年礼物呢?”
“克初,克初,快,你快管管将军,它不依不饶了还?”盛凌宣张开手臂大呼小叫,如母鸡护小鸡般挡在将军和孙舞阳之间,怒视着仿佛发狂的将军。“真没良心,吃了我这么多年狗粮,还不听我招呼了。”
章克初上前,蹲在地上,将将军抱在怀里,见将军冲孙舞阳叫个不停,揉着将军脑袋轻声嘱咐,“嘘……不许叫了,不是她,你认错人了。”
良久,将军终于安稳下来,盛凌曼忙招呼了三儿进来带将军出去玩,大家才得以安静地坐下。
“孙小姐受惊了,将军不会伤害你的,是喜欢你。”章克初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礼盒递给盛凌曼,一边冲孙舞阳解释。
“刚听你对它说,认错人了,难不成是将我错认为谁才这般大叫?”孙舞阳知道,越是躲避,越慌张,不如主动挑开这层纸,反倒显得自己光明磊落。
听她这样说,盛凌宣和章克初抬头情不自禁看向了对方。
“哎哟,孙小姐,你可千万别提这茬,要提了,这俩人眼里心里都没你什么事了。”盛凌曼打开盒子,拿出项链在自己身上比划着,然后大惊小怪地对孙舞阳叫道。
“盛小姐这话什么意思,说得倒玄乎了。”孙舞阳笑。
“阴魂不散的可不是玄乎嘛。”盛凌曼噘嘴。
“新年头一天,别胡说八道。”盛凌宣瞪一眼盛凌曼。
“将军老了,活不了多久了,大概狗和人一样,最后的日子里总是会出现幻觉吧,它最近总是想起它的主人,我有时候带它出去,会对着长得像它主人的小女孩大叫。”章克初解释起来。
“是么?”盛凌宣疑问起来。“这么多年了,将军还记得她的模样?”
“嗯,昨天在车上自己就从窗户里跳了下去跟着一个背影极其像她的小女孩跑了,我追了半天,但是对成年女子这样,却是头一次。”章克初说着转眼看着孙舞阳,“看来将军和我的感觉一样,孙小姐,你的确像我们一位故友。”
“是么?”孙舞阳笑,“像章先生的朋友,那真倒是我的福分,不知是否有机会得以引荐,见一见这位故友呢?”
章克初沉默不语。
“我希望你有机会。”说话的是盛凌宣,“但她十四年前,因为我的过错,消失了。”盛凌宣的声音低沉。
“消失了?”孙舞阳惊讶反应。“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消失,若真心想找,怎么会找不到?”
孙舞阳说完,抬头,讨教似地看着盛凌宣,眼底仿佛有阳春三月、桃花盛开,但一向痞气的盛凌宣却被问住了,出了神,似乎一头扎进了往事之中。
盛凌曼冲孙舞阳挤眉弄眼,示意她看这两个男人的样子,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章先生今日怎么有空来我们家呀?”盛凌曼终究是小女孩心性,虽然心里对章克初有气,依然憋不住,话里是嘲讽,心里却是热呼呼的渴望。
盛凌宣跟着回过神来,也笑着看向章克初。
章克初招呼大家离开餐桌,走到了沙发区域,坐下,然后招呼随从递上一份文件复印件,拍到了桌子上,然后低下头沉默。
其他三人被他的样子弄得莫名其妙。
“出什么事了?”盛凌宣翘着二郎腿,将雪茄送进嘴里,撇嘴无所谓的样子。
“克初哥哥,你怎么了?”盛凌曼关切。
孙舞阳自知自己是外人,不便发言,便细细打量着几人的状态,揣摩着几人的表现在言语之下的真实心理。
“你自己看看。”章克初突然盛怒,站起,将一份文件砸到了盛凌曼脸上,脸红脖子粗地瞪着盛凌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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