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暗度陈仓
“我没事。”盛凌宣见她惊慌失措,上前一把拉起她,疾步跑向后院,看他样子,对这民房像是十分熟悉,孙舞阳心里终于宽慰一些,也对,他不至蠢到走绝路的境地,想来心里是别有打算的。
后院墙上,爬满了蔷薇藤蔓,盛凌宣径直走向一处,扒开藤蔓的遮拦,竟有一个不起眼的小门,他打开门,推着她出去,自己也跟着出去。
孙舞阳愣住了,走出这家院落,出门便是另一处繁华闹市,这看似残破的民房,竟然有金蝉脱壳之妙用。
盛凌宣一直紧紧拉着孙舞阳的手,但孙舞阳却疑惑地四处张望。
“别看了。”盛凌宣说话已经开始吃力,但依然解释道“乱世好投资,战争来了,房子才便宜,我是个生意人,上海每条街上几乎都有我名下的房产。”
孙舞阳不再多说,顺着他指路的方向扶着他一步步走去,一街之隔,便到了江公馆门口。
江家门房的人已经看到了盛凌宣,十分聪明,只一招手,门里一队护卫已经跑出在门口两边列队,警惕左右观看,以防冷枪。
“盛少,你受伤了。”门房声音关切,十分熟悉。
盛凌宣似乎到了安全境地,终于放松下来,这才显露出吃痛的表情,点了点头,紧捏着孙舞阳的手,也慢慢松开,两人四目相对,盛凌宣神色古怪,似乎有话要说,但却一字不说。
“你放心,我明白。”孙舞阳轻声抚慰。
孙舞阳说完,盛凌宣便逐渐失了力气,身子一软,就要栽下,江家门房反应极快,一把将晕过去的盛凌宣揽住。
“凌宣……”闻讯而来的江怀洲已从江宅内奔出来,忙紧急指挥下人叫医生,将盛凌宣抬进去,安抚孙舞阳等事宜。
他是真拿盛凌宣当朋友,而盛凌宣呢?孙舞阳想,他倒下前那个复杂的眼神,孙舞阳明白,是在请求她,不要说出他们今天是如何通过那处隐秘宅子脱身的事情,看来盛凌宣面上和江怀洲如亲兄弟,但有许多事,仍不希望他知道,至少不希望他知道得那么透彻。
对手,如今他们人人皆对手。
江宅偌大的客厅里,孙舞阳手捧一杯热茶,紧紧攥住杯子,力道似乎都要将杯子捏碎,眼神呆滞,神情恍惚地坐着。
“行了,怀洲,孙小姐也惊吓过度,你不要再逼她了。”说话的是章克初,面色似有关切。
“什么吓坏了,为什么你一点事没有,你说,我哥是不是替你挡子弹了,我告诉你,要是我哥醒不过来,我要你陪葬。”盛凌曼刁钻不已。
“克初,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经过,这样咱们才能搞清楚到底是谁要杀凌宣,怎么也轮不到他啊!不查清楚,咱们都后患无穷,你还没明白吗?先是我爹,再是凌宣,这是有人盯上咱们了,连你这个警察署长都不放在眼里。”江怀洲义愤填膺。
无论众人说什么,表情呆滞的孙舞阳一概不予回复,这是她对盛凌宣的承诺,她想,一切应该以盛凌宣说法为准,自己只能装聋作哑。
“怎么轮不到他?和你们走得近,谁都会招来杀身之祸。”一个冷峻的声音,让人寒意四起,江怀真从楼梯上缓缓走下,他清瘦了许多,满面疲惫。
“闭嘴,谁让你下来的?”江怀洲扫一眼章克初,忙呵斥。
孙舞阳和江怀真四目相对,两人都迅速挪开了视线。
“医生让我下来的,盛大少爷醒了。”江怀真话音落地,其他人都急急往楼上跑去。
客厅里只剩下孙舞阳和江怀真,孙舞阳想说什么,江怀真摇了摇头,暗示她不要说。
“凌宣哥没事,子弹取出来了,不在要害部位。”江怀真大声地讲话。
孙舞阳依然不说话,偷偷四下打量着,房间角落里四下都有下人看似在打扫卫生,实则莫不竖着耳朵偷听什么,看来江怀真一定不止是激进青年学生这么简单,否则江山为何在家里都处处提防着自己的亲儿子。
哐当一声,孙舞阳手中的杯子落地,水花和玻璃渣子四溅。
“孙小姐。”江怀真大喊一声,疾步上前,捏着孙舞阳故意割破正流血不止的手掌心对家仆吩咐,“快,拿医药箱来。”
“让你来,是想让你想办法帮我脱身。”支走了最近的下人,江怀真用极其小声的音调说话。
“你高估我的本事了,江家现在一只鸟都难飞进来,你一个大活人,我怎么救你。”孙舞阳低着头回话,故意不去看她,而是伸手捡地上的碎片。
“你当然不行,但我知道你有办法行。”江怀真捏住她的手,不让她再去碰玻璃碎片。
“我不懂你说什么。”孙舞阳抽回自己的手。
“如果你没有身份,怎么会故意伪装?什么孙舞阳,什么舞皇后,都是狗屁。”
孙舞阳震怒抬头,怒视江怀真。
“所以我想,你背后一定有人,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重庆那边吧?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让我摆脱江家,否则我就把你真正身份告诉所有人,恐怕到时候,你很难收场。”江怀真俨然是在和孙舞阳谈条件,似乎一点情面不留。
“下个星期二,小妈年关封台,我爹必去捧场,那天如若我不获自由,你便是顾菀清,再不是孙舞阳。”江怀真最后一句话是附在她耳旁说完的,说完咧嘴一笑,得意洋洋胜券在握的样子让孙舞阳愤恨不已,要不是此刻身在江宅,孙舞阳才不会给这个臭小子好果子吃。
“孙小姐,不要听我这个不懂事的弟弟胡言乱语,凌宣醒了,很担心你,你上来看看吧。”江怀洲趴在二楼围栏处冲楼下的孙舞阳喊叫。
孙舞阳面无表情站了起来,从江怀真身边走过去,径直往楼上走去,擦肩而过的时候,孙舞阳启唇轻语,“你等着。”
“你没事吧?”看到孙舞阳进来,盛凌宣挣扎着要从床上坐起来。
“你别乱动。”孙舞阳忙上前按住他,眼泪一下子盈满眶,顺势滴落,盛凌宣见状,笑笑,伸手温柔擦拭掉了。
这眼泪,当然是装的,如果要勾引他,现在怕是最好的机会,俩人刚刚一同经历生死的不离不弃,此刻的男人,心最软。
众人看在眼里,明白两人患难见真情。
“走走走……都出去出去……”江怀洲识时务,忙轰赶着其他人,章克初不想出去,也被硬拽着走出房门。“你们这帮没眼力劲的,别欺负凌宣现在打不过你们啊,这点面子还不给啊?”江怀洲边拉扯众人,边嘲笑。
“谢谢你。”
“谢谢你。”
两人异口同声,说完都窘迫抬头看对方。
“谢我什么啊,本来就是冲我来的,就是死,也不能让孙小姐白白受了伤,倒是你,比我想象得要冷静得多,要换了其他弱女子,恐怕也坏事了。”盛凌宣还是半坐了起来。
“我什么都没跟他们说。”
“你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
“那房子……”
“我说过了,只求乱世中栖一良木傍身,能活一天算一天,其他的,我看不懂,也不想看。”孙舞阳嘴唇轻抿,似有羞涩,心知肚明此刻是盛凌宣意志最薄弱的时候,若要勾引他,此刻的柔软比什么都有用。
“日本人打进来,老百姓都逃难去了,此刻是购置房产投资的最佳时机,一旦战时过去,光靠这些低价买进的房产,都够我盛家三代富裕。”盛凌宣得意洋洋,“孙小姐,如此说来,良木也许算不上,但我也还是根不错的木头吧?我是生意人,浪漫的不懂,但我知道如何衡量利弊,计划长远,保你周全。”
盛凌宣突然伸手握住了孙舞阳的手,孙舞阳虽然愣怔,但最终没有反抗,任由他捏在手心,两人四目相对……门咔擦突然被推开,江怀洲被撞落倒地,孙舞阳忙回头,见众人都尴尬立在门口,急急忙忙抽回自己的手,躲闪不及。
“诶你们……没见过谈情说爱啊,非要偷看非要偷看,还把我推地上了……”江怀洲有模有样地指责他人,让人啼笑不已。
“滚出去都。”盛凌宣故作生气。
“盛少无碍,也向江市长问过安,那我便回去了。”孙舞阳脸一红,急急忙忙地站起来告辞,扭身就走。
盛凌宣望着她小女儿姿态的背影,笑了,这笑,众人都看在了眼里。
“你喜欢孙小姐吗?”章克初硬要亲自护送盛凌宣兄妹俩回家,车上,盛凌宣冷不丁地冒出这句话,盛凌曼和章克初都吃惊不小。
“谈不上喜欢。”好久,章克初缓缓回答。
“那我可就出手了。”盛凌宣不动声色。
“但是我总觉得她有一种亲切熟悉之感,总让我想起一个人……”
“天下戏子差不多,当然熟悉。”抢白的是盛凌曼。
“我知道”盛凌宣苦笑,“她偶尔的眼神的确像她,不过,终究不是她,也没人能够成为她。”
“多少年了,如果她还活着……”章克初叹息。
“怎么可能活着,你们不是都查到东北去了,东北失陷,日本人的炸弹不长眼睛,那么多人丧命,何况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盛凌曼不愿他们提那个叫顾菀清的女孩,因为消失了,就永远活在这两个大男人心里最重要的地方,她嫉妒,也不甘。
“凌宣,如果可以,不要动她。”章克初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还是喜欢?”盛凌宣唇角浮现一抹不正经的笑。
“你的女人多得是?不在乎她一个吧?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她真的让我想起了菀清,总不愿让她在你这受了伤害……”
“菀清,菀清,你们到底够了没有,”盛凌曼突然被激怒了,“我回上海这么多年了,这个名字就像一个鬼魂一样阴魂不散,现在在盛家,在你们身边的,是我,她死了,早就不在这个世间了,是不是只有死人才会被你们如此敬重,那我也死给你们看好了……”
盛凌曼说着,忙要去拉开车门跳车,盛凌宣眼疾手快反扣住她双手,一巴掌就呼到了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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