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见面之礼
盛凌曼愣住了,盛凌宣自己也愣住了,兄妹俩互相瞪着眼看着彼此,盛凌曼泪水从眼角流淌而出。
“凌曼,你何必胡闹,你拥有的,比她,多得多了。”章克初眼里难得地闪过一抹柔情和悲伤,“不在这个世间又如何,她永远在心间。”
车子缓缓停下。
盛凌宣拉扯着盛凌曼下车,家中仆人早已迎了上来,盛凌宣将盛凌曼一把推过去,转身欲跟章克初告别,但车窗却已关上,车子迅速调头,飞快驶出。
盛凌宣看着车子远去的背影,心里一声叹息,是什么,让他们变成了这个样子。命运还是时局?
他何尝不知章克初对孙舞阳有好感呢?那自己呢?是因为那熟悉的眼神,亦或,同她一样,只是在演戏,她要演,那便顺她的意,看她究竟要演一出什么戏出来。同样的舞台,各有各的演技,他不清楚她的目的,甚至也不明白,自己的真心究竟几何?
只是为何,看章克初冷冷离去,明白他是为孙舞阳同自己置气,心底也会有隐隐酸楚。
“少爷回来了。”盛凌宣进客厅,家中众人都围上来,脸上都是担忧,尤其是看到盛凌宣胳膊上吊着纱布,更是惊吓连连。
“少爷,听说你中了埋伏,我们都吓坏了,你可算回来了,快,快,把熬了一下午的老母鸡汤给先生盛上来。”跟了盛家几十年的张妈心疼不已,眼泪都要掉下来。
“我没事,大家都各自安睡吧,现在什么也吃不下,只想好好休息。”
“休息,休息。”三儿上前挽着盛凌宣的胳膊就往房间里拖。
“三儿,你个臭东西,你轻点,别碰着先生的伤口了,小李啊,明天一早就去请王医生,外边的医生信不过,咱们得再检查检查。”
两人身后,是张妈高声的张罗,盛凌宣在三儿的搀扶下,迅速得以脱身,进了自己的卧室。
“查到了。”一旦没有其他人,三儿立即恢复了常人的表情,他迅速关上门窗,神情严肃。
“是谁。”盛凌宣言简意赅,他对上午的枪击事件有许多怀疑,如若是暗杀,现在真轮不到他头上来,声势浩大,但其实并不赶尽杀绝,空晃一枪,怕是熟人所为。
“章先生。”三儿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盛凌宣还是倒吸一口凉气。
“果然是他。”
“你猜到了?”三儿不解。
“刚开始我以为必死无疑,后来发现他们连连放枪,却频频打歪,最后弃车之后,也并不紧追,我便猜到,是有人要给我颜色看看。”
“他到底要干嘛?”
“怕日本人就要找上门来了。”盛凌宣说得轻描淡写,但心里却已开始盘旋,如何在这泥淖局面中尽可能保住众人。
那么,章克初呢?
盛凌宣扬起头,闭上眼,眼前浮现的是他们的过去。
“凌宣,我比你长两岁,从此便是你兄长了。”
“放屁,谁本事强,谁才是兄长,我们打一架吧,你若是赢了,我就称你一声兄长。”
“我不和你打,你是我弟弟,爹爹说了,我要保护你们。”
两个稚童清亮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盛凌宣重重叹息。
既然他选择了投靠日本人,他们之间,早已永隔一江水,可是,他可否会想起,十岁的他曾经承诺,永不和盛凌宣打。
三儿见盛凌宣情绪凝重,便准备退出房门。
“查她。”盛凌宣却突然开口。
“谁?”
“旗袍。”盛凌宣吩咐,“她的背景,现在住的那栋房子的主人,她那个司机,包括百乐门里和她有关系的人……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你怀疑她?”
“感觉不太对。”盛凌宣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轻飘飘地说出这几个字,便闭上了眼睛,仿佛很疲累的样子。
“妈妈……妈妈……”
一个小男孩哀伤哭泣的声音由远及近,孙舞阳见着他了,她的安好,哭喊着奔向自己,孙舞阳忙迎了上去,可他却重重跌倒在地,哭得更加响彻辽阔。
孙舞阳急了,想上前抱起他,可四面八方涌上来几个壮汉,将她和他隔绝开来,她眼睁睁地看着安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他们抱走,哭天哭地也于事无补。
“安好。”孙舞阳挣扎着从噩梦中醒过来,惊得满头大汗,恍觉是梦,不禁松了一口气。
“安好。”她念叨着掀开被子起床,打开梳妆台里的一个不起眼的盒子,拿起一根吊坠项链,打开吊坠,里面有一张剪裁过的照片,上面是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明眸皓齿,咧嘴笑着。
孙舞阳的手指轻轻划过照片,将吊坠紧紧攥在放在心口,后半夜便再也无法安睡。
孙舞阳知道,说安好病了,不过是孙姨给她的教训,再不动手,恐怕就不是感冒那么简单了,不能再拖了,要尽快杀了江山。
“江山是有个相好叫彩凤的在凤来阁戏园子里唱戏,原配夫人临死前立有遗嘱,永不准她进江家门,归江家祖,便被江山养在外面,这女人就爱唱戏,虽然不缺吃穿,可重要时候也要登台唱几曲儿的……”武哥办事效率很高,不过晌午,已经带着情报而归,可见孙姨为他遍布的情报网撒得有多宽。
“不过这封台……”武哥有些纳闷。
“小年腊月二十三到大年三十,都是各大戏院封台的日子,忙了一年的艺人,也该回家了,该团圆团圆,该休息休息,戏园子之后会歇息几日,行话叫封台。”
“只是如今江山警觉得很,他会去这样的公开场合吗?”武哥犹疑。
“封台之日,也是各大名伶、唱手争奇斗艳之时,来年声名如何,全仰仗这一天了,她们要在此前竭力邀请自己的客人或者相好来捧场点曲,被点得越多,说明这唱手越红,如今这彩凤随了江山,却无名无分,想来也无其他相好,既然我得了江山会去捧场的消息,那么他便不会退缩的吧。”
“姑娘果然是懂行的。”武哥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讽刺。
“那么,凤来阁封台之日,便是江山命尽之时了。”孙舞阳睥睨抬眼,冷冷望之。
武哥对上孙舞阳的眼神,寒意自脚底升起,她说此话时候的冷酷决绝和了然于胸的自信,竟让他这个七尺男儿也不觉一振,这个女人,时而柔弱,时而妩媚,时而如现在一般,像一块极地寒冰,冷到你的骨子里,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她,大概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了。
“谁动手?”武哥毕恭毕敬起来了。
“自然是我。”孙舞阳笑。
江怀真,你说你要自由,那么,杀了江山,便是我送给你的故人相见见面礼,从此以后,你的菀清姐姐,给你最大的、永远的自由。
这几日花边小报里就着偷拍盛凌宣和孙舞阳喝咖啡的照片和两人搂着在百乐门里跳舞的照片编了好些活色生香的故事,甚至连苏芝桦也卷起来,说是舞后歌后上演了一出“双后争王”的好戏,故事写得有模有样,说花花公子盛凌宣移情别恋,情定舞皇后孙舞阳,夜夜去百乐门一掷千金捧角儿,引得苏芝桦大闹舞场,掀起一番风云,起承转合样样齐全,连细节台词都一一俱全,这些小报记者,好一个添油加醋,甚至还说孙舞阳趁着新爱盛宠,扬手就给了苏芝桦一巴掌。
孙舞阳看到报道,都忍不住笑出来。其实他们不过就是见了两次,两次都被人拍了个正着,苏芝桦嘛,倒是很久也没打过照面的。
孙舞阳也是问过他的。
“芝桦小姐嘛,是聪明人,识实务,知进退,懂规矩。”他是这么说的,就在她主动约他咖啡的时候。
“若是不懂规矩呢?”孙舞阳是这么问的。
“我的女人都懂规矩。”盛凌宣的话带着警告,孙舞阳装作不懂,笑着敷衍而过了。
周日呢,他带着几个上海商会的生意人去百乐门观了一次舞,顺便邀她周二共同听曲儿,捧的当然是凤来阁台柱子彩凤的场子。不过他会邀她共同出席,便是她没想到的,年关呼朋唤友看戏的,多是亲近之人,类似家宴,单身男人邀请某个单身女子,都有一层暧昧意思在里面的,孙舞阳没有拒绝,心里盘算着如何更改自己的计划,顺水推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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