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截然不同的反应
不大的秋千上坐着两人，一红一青，宽袖长衫交叠，说不出的缠绵。
女子坐在男子怀中，双手环抱，上身轻仰，像是渴望般贴紧。男子一手抚着背，一手揽着腿，俯身轻笑，像是找寻般靠近。他们旁若无人地亲近私语，双唇近在咫尺，呼吸交缠，似吻未吻。
莫问静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倒吸一口冷气。
他看得出来琢师兄和战姑娘交情不错，但不知道已经好到了这个地步。青天白日，还是在外头院子里，就这么无遮无掩地抱上了，那要是真到了房里，得抱成什么样？
想象不出来那个画面，他只能在心里掰着手指头算。
客栈初遇，桃花林妖丹，沁香殿放火，炎口镇慰灵，夜市面具，还有执剑礼同进七日境不过六面，就能这么亲密无间地抱着人家姑娘了？原来琢师兄私底下这么豪放不羁的吗？
他的眼神瞬间复杂了许多，似是幻灭又似尊敬，只恨自己才疏学浅，心中万言不能尽述其一。
林芝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倒吸一口冷气。
她看得出来珏姐姐对琢公子不一般，但没想到这么快就如此不一般了。怪不得敲门时迟迟不肯出来，果然如戏文所说，情到深处总是难舍难分。
花祥城时，她还担心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没想到如今两人已经情浓至此。
琢公子心善人俊，从无重话，最是好相处不过的人。珏姐姐心软人美，从无责备，最是懂体贴照顾的人。认识这么久，眼见越来越有默契，再经过生辰宴这一趟生死相依难怪珏姐姐都生了依赖，这般不肯撒手。
她的眼神瞬间欣慰起来，只觉得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只等他日神仙眷侣浪迹天涯。
听见动静，谢寻琢移开少许，缓缓看向对面。他若无其事地放下揽着的双手，笑容不变，身姿挺拔。只有他自己知道，耳根已然滚烫。
战珏倒是镇定许多，她甚至都没有下来的打算，手环着不动，转头看过去，坦然得让人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没人说话，无声最是磨人。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叫不动？”抱怨的声音传来，战株大步流星从拐角走出，先看见了呆若木鸡的莫问静和林芝，“傻站着做什么，他俩人呢？”
两只手同时指向了对面。
对上小叔叔的目光，谢寻琢再也无法维持方才的姿态，只觉得所有血液都在倒流，涌向头顶。可身上的人不动，他也只能继续坐着，双手不自觉握上了两边的细绳，像是要稳住不倒似的。
战珏一开始的确不打算动，但现在是动不了。被阿琰看到不算什么，他都是要成亲的人了，不会大惊小怪。被林芝看到稍微有点什么，她不懂这些，不知会想到哪里去。可被小叔叔看到
“阿珏，小琢身上的伤还没好全，你这两日就少往他身上坐。秋千不小，坐得下两个人。”
“他们这那也行？”莫问静被战株的话震回了神，舌头还没捋直就迫不及待说话了。
“珏姐姐，受伤的琰公子醒过来了，可以去城主府探病了。”林芝猛地想起了自己过来的任务。
“对，那边来信了，我还有石头没雕完，就不过去了，你把我的意思带到就行。小琢，走之前帮我那柳树再浇点水。”战株转身就走，毫不逗留。
“小叔叔，我和莫问静去帮你！”
莫问静被林芝硬生生拖走，他有无数话想说，偏偏句不成句，最后只留下意味不明的三个字：琢、师、兄。
三人离开后，战珏终于将腿放下，好好地并排坐着了。不过谢寻琢正握着秋千的绳子，即使她坐正了，也还是虚揽在怀里。
他心有余悸地收回手，守礼地放在腿上：“我刚刚以为小叔叔会勃然大怒，当即将我扫地出门。”
“不至于，小叔叔什么场面没见过？”战珏其实也有点手脚发麻。
“是我孟浪了。”
“要说孟浪，方才在房里你早孟浪过了，不差这一回。”
“方才”谢寻琢骤然压低声音，听上去破天荒的心虚：“没有人。”
“那你的意思是，没人的时候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战珏抓住他话里的漏洞，还用肩故意撞了一下。
谢寻琢这回重重地刮了刮她的脸，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笑我。”
“看来是真这么想的，被说破之后都恼羞成怒了，连藏都藏不住。”
“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去探望战琰公子吧。”他别过脸避而不答，“正好可以问问，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探望要紧，战珏也不再逗他：“我去就可以了，城主府也不算近，你就在小叔叔这里好好休息吧。”
“无妨，这点伤不影响移影。”
“也不完全是这个。我是怕阿琰见到你会不高兴，当时他说不了话都那样，现在能说话了”
“说的也是。”谢寻琢也想起了当时的尴尬，和今日有得一比。当着他的面亲了他妹妹，想来是看不太顺眼的。
“这样吧。”看着他乖顺接受的模样，战珏有点过意不去，“正好我也好久没回城主府的旧住处了，你先去那等我，看完阿琰我就来找你。”
“好。”
来到城主府，战珏特意让人叫来了战烈风：“将这位谢公子带去我的房间，有什么要求都以他的话为准。”
战烈风看了一眼，认出站在旁边的就是当时在客栈前和自己对战过的人，但什么也没问，只应了声“是”。
“辛苦烈风公子带路。”谢寻琢跟着走了几步，脚不自觉停了下来，回头却见她已经朝另一边走了，于是也专心跟上。
七拐八拐地走了许久，越走越深，也越走越暗，他心中渐生疑虑。城主府再大，也不至于大到这种地步，两人行走的速度不慢，甚至可以说是赶路似的走法，怎么会迟迟不到？
谢寻琢仔细回忆了一下路线，终于确信了：战烈风在绕路。莫非是因为那日得罪过他的缘故？可他看上去并非这种小肚鸡肠之人。
“请问，还有多久能到？”
“只管走就是了。”还是背影。
“烈风公子，不如你说一下路线，我自己过去。毕竟再这么绕路下去，也耽误你时间。”
战烈风停下脚步，终于回头：“你既然知道我在绕路，为什么不生气？”
“无妨，多走了几步路而已。只是不愿耽误你的时间，才出言提醒。”
“谢公子脾气果然异于常人。”
“烈风公子过奖了。”
“你想多了，这不是夸奖，是说你不敢得罪人。”
谢寻琢温文一笑，并不介意。
“那日有令在身，十三卫才不得不群而攻之，但以多欺少实在不齿，所以我没有拿出真本事，才让你从中斡旋良久。”战烈风走近，一只手搭在他肩上，“今日正好是个机会，如果你单挑赢了，我便带你去。”
“我想战姑娘说的应该不是这个意思。”谢寻琢扫了一眼如铁般钳制着自己的手，低眉敛目。
“怕了？敢进七日境的人，不至于如此没有血性吧。还是说看不起我战烈风，又或者说今日没人看戏围观，你就不愿上场了？”
“若烈风公子不愿意带路，也不必勉强，我自去寻战姑娘，另想办法。”
“想拿少城主威胁我？”
“你误会了，此话绝非威胁。”他将衣袖掀开，露出臂上的布条，“那日执剑礼你也在场，想必知道我有伤在身一事，如今还敷着药，只怕”
“那又如何？受点伤就胆小不敢应，算什么男人！”战烈风豪气打断。
谢寻琢暗叹一声，看来这条路行不通。眼前的人虽然也姓战，但不像阿鱼那样会心软，还需另想说法。
“烈风公子，如果我以此病痛之躯应战，反而陷你于不义之地，不是吗？更何况，你如此好身手，我全力以赴也未必能赢，更何况还是现在这样子。所以，还是先带我过去吧。”
“好，我现在就带你过去。”战烈风松开手，痛快答应，“你先接下我的战帖，等改日好全了，再来单挑。”
“不必了，我现在就可以认输。”
“你！”战烈风彻底烦躁，对面仿佛一团软棉花，不管怎么激怒挑衅都无用，就算现在一拳打过去，只怕也是悄无声息。他气得转身就走，步子迈得极大，仿佛底下有一个人横躺着，偏偏还不能踩到他。
“就这。”这下没走多远就停了。
“这里？”谢寻琢讶然，眼前满目荒草，如果不看那几间蛛网密布的破房子，还当是废墟。
“怎么，不信我？”
他没有回话，因为确实不太信。阿鱼是少城主，没理由住在这种地方，就算多年不归，也不至于荒废成这样，若让她看见了，只怕当下就要找人算账。
战烈风更觉不爽：“最烦你这种吞吞吐吐的人，我原本已放弃与你为难，但你偏要往刀口上撞。今日比也得比，不比也得比，不赢了我休想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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