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铁笼怪人
“放开我!放开我!”康浔被几个狱卒按在地上,气急败坏地大喊大叫。狰狞地瞪向璟彧,见他的衣领前襟皆被鲜血染做赤红,立时又狂笑不止。裴渊虹不敢怠慢,赶紧将人送出去医治。慌乱间,没人注意到,铁笼对面的牢房里,乱发覆面下的一双清澈明眸。
遥夜沉沉如水,夜明烦躁地等在牢里,当时紧迫,璟彧扯下她的外衣,拽乱她的头发,叫她扮作囚犯躲进牢里,还不忘抓一把泥抹在她脸上,可这都多久了,还不见人来牢里接自己,他该不会,是死了吧。
“女娃娃,女娃娃?”铁笼里传来声音,讨好似的将声音压低。
夜明心下忐忑,哪有闲工夫理他。
“你是康柔的女儿?”见她不回应,那人又问。
“”康柔是她母亲的名字。
“老头子我想想啊,夜明,夜明,”他忽然啊了一声,“你是那个青冥妖星?嗨,康柔到底还是不忍心啊。”
“什么青冥妖星?”夜明终于开口。
“当年天魁星降世,大州在天魁星护佑下四海升平,五谷丰登,各国欣然归属,”他稍有停顿,接着道,“可后来出现的青冥星星光渐盛,煞有吞并天魁之势,是将要覆灭我大州的妖星,不可不除啊!”
“什么吉星妖星,不过是人心作祟。”夜明道。
“南方连年干旱,北方水患频繁,太子又为了保全女儿得罪先王被废,逃往召岩,这难道不是妖星作祟?”
“可我父王最后还是夺回了王位,这又怎么说?”
“是啊,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老头子我关进牢里,咦嘻嘻嘻!”他又开始怪笑。
“你究竟是何人?为何父王要将你关在这里?”
“我是何人?我叫什么来着,我叫,我叫,我叫什么来着?”铁笼中人变得愈发狂躁,声音又变回尖利刺耳。
“你,你是太卜院的人?”夜心捂着耳朵大声问。
“太卜院?对,太卜院,太卜院那个老杂毛死了没?”笼中人安静下来,低声问道。
“太卜院自辛大卜请辞后,大卜一职便一直空着。”
“辛大卜?辛从文?那个糊涂蛋也能掌大卜一职统领太卜院?这个老杂毛,你是要眼睁睁地看着大州朝亡啊,他……”声音戛然而止,寂静的大牢中,隐隐发出奇怪的声响,似乎还夹杂着呜咽声,那是兵刃穿透身体的声音。夜明迅速退至角落,后背抵着墙,警觉地盯着牢门外。
一道身影飞速掠过,停在铁门前,一身黑衣,背影挺括。只见他自袖中取出一瓷瓶,对着铁锁将其中的液体灌入锁芯。余光瞥到身后有人,他转身拔剑,沉黑的眸子突地一眯,抬手劈开牢房的铁链,朝着夜明步步靠近。
听风小筑中,璟彧面色苍白,闭目养神,汤汤将手中的纱布轻轻缠上他的脖子,那刀再快半分,公子的命,怕是救不回来了。
“主子!”段鸣急急入门。
璟彧以为是听错,抬眼去看,果然是他,低声道:“谁让你回来的?”
“我这刚走了几天,主子就受了这么重的伤?”他一脸怨怪地看向汤汤。
汤汤回敬他一个更加怨毒的眼神:“你看我做什么?主子受伤的时候你躲到哪里去了?”
“我,我,主子派我另有任务。”他声音越说越小。
“明明是你护主不力,还有脸怨怪别人!”汤汤柳眉一挑,极是妩媚的容貌奈何声音粗犷地像个男人。
段鸣被噎得说不出话,憋红了脸狠狠瞪她。
“师父一个人在医馆我不放心,”说着,直接将药箱送到他手上,“伤药四个时辰一换,汤药六个时辰一喝,还有,仔细公子有无体热症状,一旦发热,再来七心馆找我。”
送走汤汤,段鸣慢慢将门合拢关严,面上一阵红一阵白,思考良久,眼一闭心一横,转身朝着璟彧的方向直挺挺跪下:“主子!段鸣知错了,还请主子不计前嫌,留下我吧!”见他不应,一个头又重重磕在地上,这一下着实用力,一时间觉得头晕目眩,摇摇欲坠。
“何时回来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段鸣抬头去看,主子已从软椅上起身踱到窗前,他一身月白色的寝衣,头发松散地披在身后,衬着窗外的月色如谪仙降世:“昨日到的。”他颇有些不好意思道,他怕主子气未消,一直未敢回来。
“哼,你也知道……”
“主子!”门外,一暗卫急匆匆道,“出事了!司寇府闯入刺客!死了不少人!王姬,王姬也失踪了!”
璟彧闻言惊愕转头,一时忘记脖子上的伤口,面色一沉,伤口瞬间崩开,殷红的血迹瞬间如牡丹般绽放。
鼻尖嗅着熟悉的香气,夜明缓缓睁开眼,见到熟悉的绘着大片牡丹的屏风,浑身酸疼,一旁的春女史见她醒了,喜得差点落下泪来。
“嗯,”她低吟道,“我怎么在这?”那黑衣刺客挥剑的动作好似在眼前般,她眸子一沉,问,“我是如何回来的?”
春女史支吾道:“是,是被人从墙外给,给丢进来的。”
“什么?”她惊起,全身因起身的动作更痛。
“好在,这几日府里晾晒箐茅,王姬刚好落到箐茅上,奴婢自作主张去七心馆请来的女医师,已经过来瞧过了,无甚大碍。”
听到箐茅二字:“新赫所有的箐茅都收回来了?”
“是,按照王姬的吩咐,不光新赫,附近县乡听说王姬收购箐茅,有车的赶车送来,没车的背着送来,”春女史淡淡叹了口气,“这院子里都快堆满了。”
“嗯,”夜明起身下床,“明日寻些手脚利索的工人,将这些箐茅编成蒲团。”
春女史大惑,眨眨眼想不到原因。
夜明放下茶杯,见她一头雾水,笑了笑,“你主子我要做一笔大买卖,”忽又愁眉不展道,“小铃铛如今还困在牢里,唉,那璟彧也不知死了没?”
璟彧突然觉得鼻子发痒,想打喷嚏,段鸣见状拼命捂住他的嘴,生怕伤口再次崩开。汤汤将纱布系好,开始收拾药箱:“师父刚刚被王姬府的人请走了。”
“王姬府?夜明王姬?”段鸣忙问道。
“咱们大州朝只有一个王姬,不是她又是谁?”
段鸣动动嘴唇,懒得与她吵,反正也吵不过。
他劝不动主子,只得将车御得再稳些,到了王姬府门外,段鸣跳下马车去拍门。
“什么?歇息了?”段鸣气得大声叫道,“歇息了就不能叫起来吗?我家公子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回来,这一切又是为了谁?她……”
“吵什么?”春女史闻声赶来,见璟彧也下了马车到了门前,恭敬道,“璟彧公子漏液前来,不知是何要事?”
“是何事也要告诉你吗?速速叫你家王姬出来!”
“王姬睡下了。”
“那就叫起来!”
眸光落到春女史身后的一处木门前,地上映出一个亭亭的影子,璟彧轻声道:“我今日去司寇府,查看令尹佐记,发现……”他故意停下,等着那影子的主人出声。
果然,楠木门后,夜明款款踱出,朝着春女史道:“备茶,要最好的,还有如意糕,也送些过来。”
二人刚落座,春女史便端着茶盘一碟如意糕进来,置在二人中间。夜明浅笑着捏起一块送到璟彧面前:“公子尝尝。”
“我不喜甜食,王姬请自便。”
“不喜欢甜就对了,这如意糕淡得很,快尝尝。”说着塞进璟彧嘴里。
璟彧的每一口咀嚼,都牵扯着脖子上的伤口,疼得他直皱眉,赶紧举杯喝茶,勉强将嘴里的如意糕用水和了咽下。
“司寇府的令尹佐记写了什么?”夜明也举起一块如意糕,细细品尝。
“被挖眼后溺死?能够确认是死在学宫里的。”
“挖眼?”夜明讽道,“前有色胆包天的康浔,后有挖眼杀人的凶手,瞧瞧学宫里净教出来些什么货色。”
璟彧沉默不语,半晌又说道:“你是如何离开大牢的?”他流血过多几近昏厥,清醒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人接应她,可来人却报有人劫狱,连着她也失踪了,可现在她又完好无损地出现在王姬府,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夜明语顿,她也还未弄清其中缘由,岔开道,“你可知那铁笼里关着的是何人?”
“倒是有些耳闻,”璟彧刷地一声打开折扇,接着道,“说起来与你还有些渊源,你可知当年先王为何突然废去太子吗?”
夜明摇头。
“当年太卜院大卜夜观星云,发现一颗天魁吉星自东方而启,恰是那时你姐姐出生,宫里便有传言,你姐姐是天赐吉星,能够护佑大州朝,先王更是笃信不疑,认定此乃天意,封你父王做太子。”
夜明心中冷笑,倒是听闻祖父笃信玄门之学,只是没想到竟这般痴迷,她默不作声,听他继续言道:“三年后,太卜院陆克,就是那铁笼中人,夜观星象,发现那颗天魁星旁的青冥妖星光芒渐盛,似有吞噬天魁之势,那时,太子妃又诞下一女。”
“三年后,那青冥妖星岂不就是我?”
“先王笃定你是祸国之人,下令要将你处死,”璟彧抬眼看她,见她神色平常,才继续道,“太子与太子妃以死相逼,才将你保下,却也是犯了王怒,再加上有人挑唆,才迫得太子被废,远走召岩国。”
“怪不得我父王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他擒了,这般妖言惑众,一个婴孩,难道能撼动整个王朝?可父王为何不干脆杀了他?”她神色未有起伏,似乎是在听旁人的故事。
璟彧摇头不语,此事甚为秘辛,他也是偶然听得大宰提起,至于细枝末节他无从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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