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初探地牢
司寇府昏暗的地牢中,一个单薄的身影侧躺在角落里,嘴唇干裂,双目红肿,身上湿答答的滴着水珠。一只老鼠快速地朝她跑来,栖到身前,爬上她满是血污的手掌,她双目无光,呆愣愣望着那只灰黑色的畜牲啃咬她的手指,一阵突兀的嚎叫声传进耳里,不顾全身撕心裂肺的极痛,一骨碌坐起身,全身抖如筛糠,她知道,天亮了。
铁链拖地的声音由远及近,她全身抖得更甚,整颗头都埋进臂窝之中,两臂紧紧夹住耳朵,尽可能将那摄人的声音隔在耳外。
牢门突然被大力地拽开,一个五大三粗的狱卒像抓鸡般直接提着她的衣领朝外拖拽,想到刑房里那些布满铁锈的刑具,她肝胆欲裂,本能的双手乱抓,双腿不停蹬踹,却觉着脖子上的束缚越来越紧,呼吸越发困难。
就在她将要窒息的时候,束缚突然消失,她如同一条被扔回水里的鱼,跪坐在地上大口喘气。眼前,是一双纤尘不染的绣鞋。
“苓胧公主,人带来了。”那壮汉毕恭毕敬接过一个布袋,谨慎地装进怀里,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人,走出刑房。
将覆在鼻上的绢帕放下,苓胧垂眼看着一身伤痕的小铃铛:“瞧瞧这天可怜见的。”脱下外袍,轻轻披盖在她身上。
“你是何人?”小铃铛警惕地问道。
“我?我叫苓胧。”
“苓胧?”她眼底放出光芒,“你是苓慎的妹妹!”
她眼底闪过一道冷光:“没错,苓慎是我姐姐。”
“她,她可还好?可回到甘国了?”
“甘国?”苓胧转身背对她,极力压制住心底的酸涩,缓缓道出一句,“是啊,想来她已经回去了吧。”
“那就好,回去就好,回去有爹娘护着,便再也不会受苦了。可惜啊,再也吃不到她做的如意糕了。”
“如意糕?”苓胧似是听到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你说我姐姐给你们做如意糕,这,这怎么可能?”
小铃铛两日水米未尽,又说了这许多话,感觉嗓子似乎有砂纸磋磨般烧灼难受。她努力挤出口水吞下:“怎么不可能,公主走前做了整整一夜的如意糕,还一直念叨着来不及来不及,主子劝也不行。”
苓胧目光冷淡,缓缓道:“可你们还是将她推了出去,”她长袖一挥,负在身后,道,“王姬杀人,算不得什么大罪,自有王上护着,可你一个奴婢,谁会理你的死活,你不如就招了,免得再受这些皮肉之苦。”
“主子没有杀人!”小铃铛眼中坚定。
“有没有杀人不重要,”压低声音附在她耳边说,“自己的命才最重要,不是吗?”手指摩挲她身上的伤痕,“你这般苦撑,还能撑几天?”
“我主子没有杀人,让我招什么?”
“你只要说出那日见王姬一个人出去,未在身边伺候,我保证,你今晚就能从这鬼地方出去。”
“要我陷害主子,你休想!”小铃铛仔细打量眼前的人,恨恨道,“苓慎公主何其单纯善良,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妹妹?”
“哼,”苓胧抽回身子,眼中冷意更浓,“不知好歹!”转身出了刑房,鼻尖微动,嗅到一丝熟悉的香气,回望那擦身而过端着食盒的狱卒,身形亭亭,弯眉一动,淡淡一笑。
“小铃铛。”夜明站在牢房外,隔着木栏朝里轻声唤她。
“主子?”起先以为是幻觉,待看清楚后,连滚带爬行至门栏处,“牢里阴凉脏污,主子怎么能到这儿来,奴婢没事,没事。”
夜明心疼地看着满身伤痕的小铃铛,动容道:“他们竟敢用刑?”
正往门栏里递吃食的狱卒立刻跪下磕头:“王姬饶命啊,铃铛姑娘前脚刚进来,召岩国公子后脚也来了,说被杀的是自己的亲妹妹,要亲自审问,然后,然后姑娘就成了这副模样。”
“康浔!”夜明恨恨咬牙,又低头看看狼吞虎咽的小铃铛,深深叹了口气。
司寇府外,苓胧神色慌张,脚步匆匆,差点撞上对面走来的一人,她抬眼去看,认出是监学璟彧,忙收回神色,躬身道:“璟监学。”
璟彧眉心一动,问:“苓胧公主怎么会来司寇府?”
“是,是,”她思量片刻,“苓胧不信夜明王姬会杀人,想着来司寇府问问。”
“哼,”璟彧走近一步,“那公主说亲眼见到王姬行凶又是为何?公主此番,是为了苓慎公主?”
苓胧眼中顿时腾起凶光,那本不该是她这样年纪该有的神情。那神情只是一瞬,便被她收回眼底,直起身子,抬眼对上他深邃的眸光道:“璟彧公子在说什么?我姐姐是因太过思念家乡才自缢的,因何要报仇啊?”
“你若要报仇,怕是找错人了,”他抬步经过她身侧,又道,“苓慎善良聪慧,即便不屈从于康浔,在这新赫也有她立足之地。而她的隐忍,她的顺从,皆是因为她有要守护的人,她后来的癫狂反抗,也是因为这个要守护的人,我敬她,却也可怜她。”
苓胧背影轻颤,她在哭,任由泪水打湿精致的妆容,她极力想忍住,泪水却似决堤般,当下不再多言几步走出司寇府,上了康浔的马车。
璟彧一入大牢,就被刺鼻的腐烂气味激得咳嗽,果然,只见夜明一身狱卒打扮立在眼前。
“你果然在这。”
“你怎么来了?”夜明一脸戒备。
“眼下你不能出去,”他自然地拉过夜明的手,十指相扣,往牢房深处走,“康浔正守在门外,你出去就更说不清了。”
“我怕他做什么?你放开我!”她用力甩手,可十指相扣,如何甩脱。
“你自是不怕,可你那小丫头能不能活过今晚就未必了。”
“他敢?”
“王姬为自保毒杀近身侍女,有何不敢?”
她恍然大悟,不再挣扎,加快步子。大牢深处,竟有一间铁牢,铁壁严丝合缝,只在门上开了一扇手掌大小的窗子。夜明踮起脚顺着铁窗朝里看,铁牢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顾不得细问,转身去摸大牢粗粝的石墙,问:“暗门呢?暗门在哪?”
跟在身后的狱卒再次扑通跪下磕头:“回禀王姬,没,没有暗门啊!”
“没有暗门?”耳畔隐约听到杂踏的脚步声,夜明强自静下心神,“那便不走了,本宫这就将小铃铛带走,看谁能拦我!”
康浔推开拦路的狱卒,一脸得意,双目因兴奋充上血色,眼球外鼓,嘴角发白,急急走在大牢阴暗的长廊中,再加上披散的长发,好似要勾人魂魄的厉鬼般。
“璟彧?”脚步一顿,仔细环看四周,“夜明呢?”
“王姬身份贵重,怎会来此腌臜之处?”璟彧挡在铁门前从容相对。
康浔见他身后密不透风的铁门,笑道:“监学拿我当三岁孩童吗?来啊,将这道铁门给我打开!”
众狱卒面面相觑,玄铁笼里的重犯非同小可,岂是他等普通小吏说打开就打开的。康浔看在眼里,更加笃定夜明就是藏在此处,拔出佩剑用力砍向铁锁,金属摩擦的声音折磨着每个人的耳膜。
“何人生事?”裴渊虹早就得了消息,只不过他既不想得罪王姬,更不想得罪康浔,便只做壁上观。不料那康浔竟犯了疯去砸铁笼,他又如何坐的住?
“裴司寇来得正好,我怀疑凶手藏进这间牢房,有劳司寇打开牢门,让我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恶徒杀了我那可怜的妹子。”
“康浔公子慎言啊,”璟彧依旧挡在铁门前,“先是找王姬,又说凶手藏于其中,依公子的意思,夜明王姬便是杀死厨娘的凶手?”他转眼看向裴司寇,“不知司寇府可有定案?”
裴司寇忙摇头:“此案疑点甚多,尚不能定案。”
“夜明王姬是大州唯一的王姬,尚不论其是否杀人,单看她的身份,便是我等不可逾越的,”他转向康浔,“不过康浔公子刚直不阿,一向得王上器重,偶有僭越也是性情所致,王上自然也不会怪罪。”
裴渊虹何等聪明,自然明白他的话是冲着自己说的,刚要张口,却见眼前一道寒光闪过,康浔正持剑抵着璟彧的脖子。
“公子这是何意啊?”
“裴渊虹,”他手上颤得厉害,脑子里一片浆糊,“把门打开,不然,我就杀了他!”
裴渊虹依旧不露声色,一颗心却是狂跳不止。璟彧为宁国公子,又被王上赐婚于王姬,稍有损伤自己难逃责罚,可若那铁笼中的重犯稍有差池,自己则万死难辞,两害相较取其轻,他默默松开覆在剑鞘上的手。
“嘻嘻,嘻嘻!”尖利的笑声打破僵持的局面,众人闻声望向铁笼,“裴渊虹,你怕什么?”声音尖锐刺耳。
豆大的汗珠自他面颊上落下,因紧张而轻颤的手指再次摸向剑柄,声音也全无底气:“我,我怕什么?”
“老子我被锁了十年,早就是个废人,你,怕什么?”铁笼里的人说完又开始嘿嘿嘿的怪笑。
“十年?里面是谁?”康浔红着眼呲着牙,恶狠狠问道。
“是谁?我是谁?嘻嘻嘻嘻,”又是一阵怪笑,“我是,我是!”
“住口!”裴渊虹大喝一声,抽剑直接砍向康浔执剑的右手,他本能的抽手,剑刃划破璟彧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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