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新教官第一堂展示课，不免要被天界老兵们暗中掂量。

        黎初站在高台上俯瞰着底下密密麻麻的士兵，她本想等身旁的柏麟开口例行讲话几句再出声示意教学开始，无奈前前后后看了他好几眼都发现他没有这个倾向，一副让她自己看着办的样子，只能自己直接切入主题。

        “天界众将士们，你们今天齐聚于此，想必已清楚所谓何事。南天仙族如今已与天界正式结盟，作为盟友，我族阵法自然应与天界共享。今后很长一段时日，我将作为你们的最高授课老师，成为天兵院中的一员。接下来，将先会由南天仙族将士为你们演示最基础的一个法阵。”

        说罢，她扭头示意岚月召她的部下进演兵场。

        而鱼贯而入的南天仙族士兵，教天界兵将心中一时惊诧万分，他们此刻虽碍于军令依然板板正正立在那，心底却早已开始议论纷纷，就连柏麟帝君，看到这也不由微微诧异了一番。

        盖因这些兵将有将近八成都是女仙！擅长行军打仗的神女不是没有，但如此大规模的女兵，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黎初环顾一周，将他们各色各样的精彩表情收入心底，口中却只淡淡命令道：“开始。”

        于是天界所有神仙，除了柏麟帝君外，皆是满脸懵逼得看着那些原本美丽婉约，此刻却显得格外气势汹汹的仙女齐齐施法造了个巨大的结界，又往里投掷了不少东西的诡异操作。或者那都不能称之为东西，他们只能看到投掷的动作，却丝毫看不出具体掷出何物。

        黎初此刻又开口：“不知在座诸位有谁可借我三昧真火一用。”

        底下一时鸦雀无声，在她觉得无人回应打算自己凝时，有一道年轻的声音响起：“属下易川，可使三昧真火。”

        “很好，这位易川……战士，”黎初一时搞不清他的军衔，只暂时这么称呼道：“不需要很多，一点点火星足矣。”

        见他把火势控制在了自己想要的程度，她又发出了下一步指令：“现在，把你手上的三昧真火，打入结界。”

        易川一头雾水地照做，下一瞬，冲天火光在结界内炸开，声音隆隆不绝于耳，众仙一时为这景象所撼。待他们反映过来，才发现刚刚的结界不知何时已被那些女仙撤掉。

        这一撤，居然又引发了绵延不绝的爆破声。以往瑰丽多彩的天空，舒展多姿的云层，此刻均被汹涌的火海渲染得仿佛燃烧起来。

        火舌在空中疯狂吞噬着一切，间或撒下不少恐怖的火星，大家这时才意识到危险临近，急急忙忙起手施法阻挡，而上头火星掉落的速度却远远超出他们想象。

        眼看着即将要被三昧真火沾染，惊骇之际，又见这火雨突然被头顶骤然而现的莹莹白光挡住，原是南天仙族士兵在撤了原本结界的同时，便已驱动这层保护结界护他们周全。

        而底下士兵一个个都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却令黎初心下满意，他们现在应该能稍微正眼看待她那些女下属了。那都是她千万年来精挑细选出来的，让她们来做老师，完全是大材小用！但她毕竟是空降领导，不在一开始就展现强硬实力，难以服众，教学活动恐怕也难以开展。

        最终黎初决定，初期先派精锐教导，等正式走上轨道，再换成普通兵将。到那一步时，她打算把南天仙族内一些刚入伍的士兵调来，以两界军事交流的名义一同学习切磋。既然都要教，干脆重新整合师资力量，避免不必要的人力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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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距黎初上任一段日子后，她又被柏麟帝君请到了中天殿喝茶，实则是被质问：“帝姬那日所展示的似乎和此前阵法图所示的有所不同。”

        黎初：“图示是原理，那天展示的是成型法阵。事实上，它的成型展现方式不止这一种，待他们学入门了，到时自会一一教导。”

        “本君看图示所注，似乎南天仙族的士兵根本无需靠投掷那些透明气体达到引-爆目的，她们可直接凭雷咒入水制取气体从而引-爆。”

        “这是最难的一种，需要对这个法阵极其熟悉，甚至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否则容易伤到己方，不到万不得已，她们不会用这种方法。”

        徒手电解是她最后改进的，但是需要充裕的时间和精细的操作，她自己都不敢保证是否每次都能成功。

        “是因为无法精准控制气体的配比吗？”

        黎初被他这话梗住，似是感觉不可思议又觉得理所当然，表情一时变得有些难以言喻。

        柏麟看她怪模怪样，追问道：“难道不是这个原因？”

        他前后推演多次，发现配比问题是最关键的一个点，他甚至按照图示实践过，但无一次成功。正因自己尝试过，所以他才相信黎初方才解释，的确不能出任何细微的差错。可他始终不解其中原理，现在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是这个原因。”黎初心下赞叹，“我只是没想到，您竟能研究得这般深入，当初我向父尊进言教授此法，所有人都觉得我是在痴人说梦，更别提仔细研读了。您真是一个……英明的君主。”

        本想用惜才，可这个形容未免太抬举自己，还带着点居高临下夸赞柏麟的意味，最后搜肠刮肚只想出英明这个词。

        她此次实乃发自内心地对柏麟刮目相看，在被她如此威胁羞辱后，竟还能沉下心去研究那些旁人看来鬼画符一样的法阵，只因他觉得这可能对天界大有裨益，最后还真被他看出了些门道。

        “帝君，”她合手，“飞羽水榭内那番故意冲撞您的话语实非我本意。然属下资质愚钝，实在想不出仅在争取来的唯一一次会面中，如何快速打消您的意向。如今属下上神之誓已发，自当会尽心教导，以此作为对您的赔罪。”

        比起单纯的口头道歉，她觉得柏麟更喜欢看到实际的行动。

        柏麟：“……”

        他近来已差不多习惯南天帝姬目无尊卑的样子。两界婚典上他曾仔细观察过她与圣尊以及南天诸位仙长相处时的情形，面上挑不出错处，然而却总能在言谈的不经意间，让一些仙长下不来台。过分了圣尊会轻哼制止，而她面色如常只当没听到，圣尊见她没反应竟然也就任由她去了。

        到底是怎么养出这般唯我独尊的性子的？他百思不得其解，偏生又动不得她，索性直接给了个新设官职免得她又作妖。老老实实待在天兵院教授阵法直到完成誓约，他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眼下又这幅恭敬的样子再次给他赔礼，柏麟竞一时无言。仅仅因他仔细研究了阵法图，就可获得她诚心致歉？

        亦或是她还别有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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