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三章
陆卿卿靠着船上作为装饰而摆着的一排屏风缓缓坐下，背对着人群，稍微感觉疼痛不似刚才般剧烈。
突然便感觉有人从身后一下子搂住自己，继而被抱起。
这突然的动作吓得她猛地一动，碰到伤处，立刻疼得皱起了眉。
“卿卿，你怎么了……”
“怎么坐在这儿……”
陆卿卿疼得无法呼吸，只觉着整个脑子都是嗡嗡地响着，完全没有听清身后的人声音急急切切地在说些什么……
慕耽下意识地把陆卿卿揽到自己怀里，却无意中又撞上她的肩膀，疼得陆卿卿额头直冒汗。
“怎么了……”
慕耽也是着急得很，见着她一副疼得不得了的样子，却看不到她的伤口、究竟是哪儿疼。
“放、放手……”
直到慕耽缓缓放开她，一直被慕耽压着的伤处才稍微好一些。
“卿卿？”
陆卿卿缓缓看向慕耽，只觉着半边肩膀都失去知觉。
“伤哪儿了？”
“撞到肩膀了……”略显虚弱的声音，似乎从紧咬着的牙齿中透出。
慕耽心疼得不得了，抬起袖子给她擦了额头的汗，顾不及问缘由。
之前陆卿卿一从船舱内出来，自己就紧跟着她出来了，刚出来却没见她人，哪知找到的时候竟成了这副模样。
半个时辰后，医馆内——
之前在船上，慕耽二话不说就带着陆卿卿下了船，来到了最近的医馆。
陆卿卿疼得云里雾里的，慕耽也是急成一片，完全顾及不到其他，比如船上还剩个谁……
大夫给陆卿卿上了消肿止痛的药，又配了外用的药酒，直到陆卿卿原本疼痛的表情散得差不多了，慕耽这才安下心来。
慕耽说出去雇马车，让陆卿卿等一会儿。
“不用了，也不远走着回去就是了……”
慕耽轻轻扶着陆卿卿，不让她起身，“那怎么行，你受着伤呢，大夫都说了不要多动，你待着休息，我一会儿就回来。”
慕耽才走，之前帮陆卿卿上药的女学徒就走进来收拾药罐子了。
“姑娘不必担心，我师父最擅长治跌打损伤，用的药都是祖传的方子，很灵验的……”
陆卿卿这会儿从之前的疼痛中缓过来了，感激地笑道“有劳了——”
女子笑着摆手，“不必客气”，旁边的小方桌上各式的药罐摆放着，被一一盖上盖子，扎紧，
“姑娘可是扬州人……”
陆卿卿浅笑着摇头。
女子似乎有些遗憾，“我还以为姑娘是扬州人呢……”说罢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人家都说扬州出美人，姑娘你长得这样好看，我还以为……”
女子笑得脸红红的，极为可爱，说与陆卿卿投缘，渐渐地跟陆卿卿闲聊起来，说起自己是从徐州来的……
慕耽不一会儿就回来了。
直到上了马车，陆卿卿才想起来问他——
“你怎么就出来了？”
慕耽有些不明所以，“什么就出来了？你出来我就出来了……”
“那萧家小姐……”
慕耽被这么一提才想起来，“哦，到是忘了。”
“忘了？”
“你一出来我就跟着你出来了，然后就来了医馆，到是没跟那萧家小姐说一声——”
说罢又似乎是想到什么地安慰陆卿卿到，“回去跟她说一声便是了”，斜靠着马车神态自若，“也不是什么大事。”
陆卿卿听罢，到是沉默了一会儿。
“你为什么出来？”
慕耽替陆卿卿将散在肩上的头发放下，动作自然——
“她不是说闷得慌，让她一个人坐两个人的地儿不就不闷……了”
陆卿卿一顿，到不知慕耽会说出这样的答案。
递水不漏，却显得有些……不怀好意？
“再说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陆卿卿皱眉，“什么意思？”
“你要是不走那么快，也就不会受伤了……”
陆卿卿难以接受，“我被撞是意外，又不是因为我走得快了……”
“我是说……”慕耽说得慢条斯理，“你要是不走那么快，等等我，那我便追上你了……”
慕耽坐得斜挎跨的，“这样我便与你一起走，不管走到哪儿，都不会让人能撞着你了……”
慕耽“一本正经”地说着，似乎句句都是真理。
而，陆卿卿，也难得的没有半句反驳。
慕耽一直送着陆卿卿进了屋子，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这罐药一天擦三次，这罐是疼得厉害的时候擦的，诶不……，要是真的疼得厉害你就叫我，我带你去医馆……”
“好，孟夏会看的。”
“慕公子，给我就好了。”孟夏接过慕耽正往外一瓶一瓶掏着的木匣子。
“呃……那行。”
“你回去歇着吧……”
“我不累啊……”陆卿卿还没说完的话被慕耽打断。
慕耽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我主要是担心你的药上不好，今日是第一日，最关键了，要是磕着碰着……”
“砰砰——”
慕耽的话被一阵敲门声打断，孟夏去开门，门外是纯钧。
“公子，孟家小姐的丫鬟急着要见您，说是关于她家小姐的急事……”
“急事？”
陆卿卿坐在椅子上，听完纯钧的话，欲要起身的动作缓缓一滞，有些不好的预感。
慕耽皱眉，“什么急事？”
纯钧也为难，“不清楚，感觉是特别要紧的事，早些时候就在房外等着了。”
慕耽听罢，抬脚走出房门，陆卿卿起身欲说些什么，却没来得及，只眼睁睁地看着慕耽的身影出了门外，想说的话堵在心口，起身的动作还扯到的肩膀，一阵生疼——
“嘶——”
“小姐——”孟夏忙探身过来查看陆卿卿的情况，却被陆卿卿制住。
“我没事。”
继而没有再说一句话。
孟夏见自家小姐神色不愈，脸色沉沉，少见自家小姐这副模样，孟夏不太敢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陆卿卿略显低沉的声音——
“给我换药吧。”
拉上屏风，半褪下衣裳，露出缠着白布的香肩。
直到完全解开白布，孟夏正欲上药，便听到外面传来的声响——
“陆卿卿？”
屏风后的两人一愣——
“陆卿卿？”
只听那声音愈发靠近……
是慕耽。
“慕公子——别进来！”
孟夏忙放下药罐，绕开屏风走出去。
“慕公子。”
“你家小姐呢？”
“在里面上药……”孟夏似乎说得有些难为情，毕竟自家小姐还衣裳半褪地就在那一屏之隔处……
可慕耽却丝毫没有察觉。
“我去看看她的伤势——”说罢就欲绕过屏风。
“慕公子！”孟夏忙拦在他面前，一脸不可置信，“您不能进去……”
？？？
慕耽一脸疑惑，见孟夏欲言又止憋得一脸通红，才猛地意识到：
陆卿卿伤的……
是肩膀啊……
女儿家的肩膀怎么能随意让别人看呢……
意识到自己犯蠢的慕耽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哦、那、那，我在，在外面等她吧……”
而在屏风内听完了全程的陆卿卿，不由得红了耳朵
慕耽，你个大蠢蛋……
见慕耽走到远处的圆桌旁坐下，孟夏这才一脸惊魂未定地再次回到屏风内继续给自家小姐上药。
陆卿卿从屏风后走出来时，慕耽已经在圆桌旁坐了好一会儿了。
“感觉怎么样啊，还疼吗？”慕耽看着陆卿卿渐渐走近，语气里是掩不住的关心。
“好多了。”
陆卿卿坐到了慕耽对面，孟夏收拾了药箱便出了门，屋内就剩两人了。
“你不是去东厢房了，怎么又回来了？”
陆卿卿语气轻缓，听不出情绪，可隐隐约约却能感觉得到她周身的氛围并不似刚才般沉闷。
“没有啊，我没去啊……”
陆卿卿疑惑，“没去，那你刚才是……”
“我刚才就在外面。”
陆卿卿彻底懵了，这是哪一出啊。
“我刚在外面骂纯钧呢、怕吵着你……”
桌上今日备着的茶水里放了金银花，闻起来十分清甜，慕耽放置好两个杯子，将茶水倒进去。
“你骂纯钧？”
陆卿卿还是不能理解，怎么又扯到纯钧上面去了。
“纯钧这小子，优柔寡断，越来越不会办事，什么人都往我这儿领……”
还有半句话慕耽没有说出口——
真当我是随便什么人都会顾及的、都要搭理的。
没说出的话虽然听起来有些不讲情面，但是却是实话。
以慕耽的身份来说，自然是不能什么人都要搭理，用他的话来说，“又不是谁都是陆卿卿……”
陆卿卿听懂了慕耽话里的意思，是适才纯钧来说萧晗的丫鬟来打扰慕耽的事……
当时见他面无表情就往外走，还以为他是要去见……
谁知却是赶着出去找地方骂人。
真是……
陆卿卿一时间竟找不到词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复杂中竟带着难以忽略的欣喜。
慕耽一直东磨蹭西磨蹭地直到卯时才回去。
其间赖着和陆卿卿一起用了晚饭。
自打在姑苏二人分开在自己房内用饭后，两人就几乎没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过。
这会儿，陆卿卿看着旁边坐着跟陶瓷罐里的一只整鸡“做斗争”的慕耽，竟有些久违的感觉。
而一旁的慕耽却没有想那么多，掰下两只翅膀，夹到陆卿卿的碗里，然后是两只腿儿，继而是胸脯的肉……
陆卿卿看着自己被堆得越来越高的碗，忙制止他。
不再“折腾”那只鸡了，慕耽拿了一个干净的小瓷碗盛了鸡汤，放到陆卿卿手边。
“这么多，我也吃不下啊……”
慕耽看了一眼陆卿卿面前“不堪重负”的小瓷碗……
确实……多了一点。
慕耽慢腾腾地又从陆卿卿的碗里往回撤，“先吃翅膀，吃哪儿补哪儿。”
陆卿卿：“……”
“鸡汤快凉了，要不要先喝一口……”
陆卿卿见他要帮自己端碗，先一步移开——
“我还有手呢，我自己会吃，你吃你的，不用管我……”
慕耽没有回话，像是未曾听到一般，睁着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她，似乎要看她吃下一口才罢休……
卯时快过的时候陆卿卿又换了一次药，便收拾着歇下了。
西厢房离东厢房较远，故而今晚在东厢房发生的闹剧便没能及时传到陆卿卿这儿。
直到第二日，陆卿卿听到萧晗昨晚落水的消息时还没能反应过来。
孟夏将打听到的消息一一倒出——
“说是从回东相房必经的小路边上掉下去的，还是慕公子救上来的，据说慕公子抱着她送回去的时候已经冻得不成样子了……”
孟夏还在说着“昨晚夜里如何凉、落水该多冷”之类的话……
陆卿卿却整个呆住，脑子想着的都是——
“慕耽抱她回去……”
慕耽怎么会在？又怎么会这么晚与她见面……
陆卿卿握着手里的陶瓷杯子，只觉着有些心里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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