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八章
马车一路缓行,到达萧府时,已经是丑时了。
萧府还给陆卿卿一行人留着门,萧家老爷萧彧也早早地为陆卿卿安置好了房间。
陆卿卿到达萧府时,第一时间想着的就是去看父亲陆甫深的情况。
陆甫深大概是在亥时时分醒的,醒来后情况基本上稳定,用过药后,现下已经睡下了。
陆卿卿得知父亲情况已然稳定,现下又已经睡下了,便暂时打消了要去看他的心思,待明日他醒了再说。
萧府的人之前并不知慕耽的到来,故而大半夜的才临时给慕耽安排了一个房间。
房间的位置在东厢房,由于来的突然,一时半会儿没有收拾好的客房,故而给慕耽安置的就是与萧家主人在一个院落的东厢房,和陆卿卿住的西厢房隔了有一段距离。
从姑苏乘船又转换马车,奔波了大半夜,陆卿卿一行人都累得不行,现下陆甫深的情况又稳定了,总算是卸下一路的担心,安了一众人的心。
黑夜凉风朔朔,直到天明。
可能是突然换了陌生住处的缘故,慕耽不像在陆府时睡得那样安稳舒畅,即便把之前想要留作纪念的衣服摆在床头,也未能顺畅地一觉到天明。
模模糊糊地第二日醒来,萧家的下人已经在门后候着了。
慕耽不习惯别人近自己身,平日里除了纯钧,一般不让旁人近身伺候。
这次来得匆忙,没有纯钧在身边,慕耽屏退了萧家的下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待慕耽洗漱完毕,送到房里的早饭还没有吃几口,就出门欲去找陆卿卿。
好不容易通过萧家下人知晓了陆卿卿所在的厢房位置,却扑了个空。
原来陆卿卿一大早就去了陆甫深所在的屋子。
慕耽到了房屋外时,抬手敲门,将房门从屋内打开的,是萧家的丫鬟。
慕耽进了房间,发现屋内的人除了陆卿卿、李秋和躺着的陆家老爷陆甫深,还有一个年龄与陆甫深相近、穿着富庶的中年男人。
应该是萧家主人。
慕耽一进门,本来还在讲着话、听着话的人,一下子便都将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慕耽瞥了一眼陆卿卿,见她眼圈微红,轻蹙了眉。
不是都没事了,怎的还哭……
暗恼自己没能早些来,安慰她。
慕耽跟躺在病床上的陆甫深行了礼,唤了一声——
“陆伯父——”
其实以慕耽的身份,这整个屋子只有别人向他行礼的份,可是因着陆甫深是自家二叔的挚友,又是陆卿卿的父亲,故而慕耽对其倒是格外的谦敬有礼。
陆甫深从昨日醒来,休息一晚后到现在,意识已经完全恢复,除了不能大动,身体其他处都还算一切正常。
“这位是慕耽公子吧?”
低沉的声音,身上的伤还是让他显得有些虚弱。
陆甫深没有见过慕耽,对慕耽的认知,只停留“来姑苏游玩的暂住自家府上的孟淮安的侄子,相府的公子”上。
但是瞧着他通身的气派,又显然与自家女儿相熟,联想到这之前好友说起的自家侄子到姑苏游玩,暂居自己府上的事情……聪明如陆甫深,自然也就猜到了。
陆甫深知道陆卿卿于慕耽自幼相识,幼时关系较好,但自己与他是初次相见,加上他不一般的身份,故而称呼得也较为客气。
陆卿卿之前只顾着询问父亲的身体情况,还来不及跟父亲说慕耽的事,现下才想起来——
“父亲,这是慕耽,听说你出事,昨日是他特意陪我来扬州的。”
“陆伯父唤我阿耽便好……”慕耽接了这么一句,语气十分谦逊,全然没有相府贵公子的傲气,陆甫深听罢,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丝微笑,也没再推辞。
转眼看着床边的萧彧,给自己的友人介绍慕耽。
“阿彧,这是慕耽,相府的公子。”
扬州虽远离长安,但多少还是知道一些长安的事。
就比如,右相孟怀远一辈子只得一个独独儿的公子。
听罢,萧彧闪过一丝惊讶——
“慕公子。”
慕耽也抱拳回礼——
“萧老爷。”语气虽没有之前跟陆甫深说话那般恭敬,但依着慕耽尊贵的身份,这样的回礼倒也显得极为平和近人。
看过陆甫深的情况转好,众人也不便多停留。
陆甫深这次受伤,多处骨折,但所幸都未伤到要害处。前几日一直未醒还叫人担忧,现下整个人已经完全苏醒,便不再有太大问题,只是需要长时间的疗养,可能要长达一年以上的静养。
现下陆甫深最需要的便是静养,故而众人也就只待了片刻便都出了房门。
萧彧的年纪比陆甫深要小一些,有一子一女,早年丧妻,前几年才娶了人做续弦。萧家的铺子大多都是做酒馆吃食的,在扬州一带也还算有名。
“卿卿啊,你勿需太过担心,现下你父亲已经脱离了危险,就让他安心在我这处静养,药材补品你皆不用操心……”
陆卿卿心下感激,冲萧彧行了一礼——
“多谢萧伯父,这次若不是有萧伯父即使就我父亲性命,我怕……”
萧彧连忙打断她——
“卿卿不必多礼,我与你父亲是多少年的交情了,当年我初出茅庐,不谙世事,就受了不知他多少恩惠,你勿需这般……”
萧家的祖业是一代代传下来的,从前的萧彧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二世祖。在遇到陆甫深后,深受陆甫深的影响,这才把心思放到家业上来,才会有今日的萧家。
萧彧为人直爽仗义、直肠子一根。别人赠予滴水,定会以涌泉相报,这一来二去,和陆甫深也就有了越来越深的交情。
时间一晃,就过了二十多年。
来到扬州后,发现原本以为极为糟糕眼中的一切都在可以接受的范围,见父亲能清醒,也算是奇迹。陆卿卿这会儿才算真正地安下了心,也恢复了平日里镇静,在走回厢房的路上,心里慢慢合计着父亲养伤后期的打算。
想得过于入迷,竟连慕耽默默地跟了自己一路,直到跟到自己屋内,陆卿卿才反应过来。
“你……”
慕耽从早上醒来便往外跑,一早上连杯茶水也没有好好喝过。
这会儿,进了陆卿卿住的厢房,直接奔着桌上放着的茶水去了。
慕耽眼下一口冰茶,觉得十分舒爽,这才慢慢悠悠地看向陆卿卿——
“我……你现在才想起我来……”
语调清冽,有一丝说不明的怨怼。
陆卿卿有些愧疚地看着慕耽,片刻后才想起问——
“你跟来我房间做什么?”
慕耽喝完了茶水,就这桌上摆放的糕点吃了两口,竟然觉着还不错,便直接坐下,动手开吃起来。
“我也没有其他可以去的地方啊……”
盘子最下层的杏仁酥是慕耽偏爱的口味,慕耽连着咬了几个,复而又饮了一大杯水——
“还不如来和你作伴。”
陆卿卿想着也是,便也缓缓坐到慕耽对面,见他吃得一个接一个,也被诱惑着拿了一个放到嘴里。
果然……
着扬州的点心果然是一绝。
不同于姑苏点心的甜糯,反而更加爽口。
慕耽并没有尝出这里的点心跟姑苏的有什么大的差别,只是……
“这些房间里摆放的点心都是一样的吧?”
陆卿卿对于慕耽突然地发问愣了一下,复而点头——
“是一样的。”
“那就奇怪了……”
陆卿卿见他喃喃自语,问道——
“有什么奇怪之处?”
“既然都是一样的,为何我之前在自己房内觉着这些糕点都索然无味,现下到了你这儿,竟又觉着如此美味……”
陆卿卿微微愣神,不知该如何答他。
这是,为何呢……
只见慕耽轻笑,脸上竟有些难得的羞涩在——
“我定是中毒太深了……”
语罢直直地看着陆卿卿,眼中含笑,竟有一丝含情脉脉在……
言外之意,中的什么毒……谁的毒……
再明显不过。
陆卿卿一瞬间只觉着脸上微微发烫,不敢回视慕耽。
这人真是……
自从慕耽与自己表明了心意后,就愈发不加掩饰、毫无顾忌……
陆卿卿有些恼怒,不再理他,独自走到案前,铺开宣纸,准备写一封信回姑苏。
一来是报平安,二来是为父亲后期回去养伤早做准备。
客房都备有文房四宝。
陆卿卿拿起旁架子上的笔,正准备去拿一旁的研具,却被旁边的手先了一步。
陆卿卿转身看去,慕耽不知何时走到了自己身后。
“我帮你研磨。”
说罢便自顾自地研起磨来。
陆卿卿还是存着不想搭理他的心思,默默地开始写字。
合窗就在案前,风从外面吹进来,窗边的帘子和细穗被吹得轻轻扬起。
屋子里散着不知名的香气,陆卿卿鬓角的头发被吹得轻摆,而慕耽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一边细细地研着磨,一边偷偷地打量着眼前的陆卿卿。
只觉着岁月温婉,就该永远停在此刻。
陆卿卿写完一封信时,发现慕耽已经没有再研磨了,而是拿了纸笔在自己旁边也开始书写起来。
陆卿卿有些好奇,缓缓凑近,只见暗黄的宣纸上,墨色的痕迹,只四个字。陆卿卿一顿,刚想退回,便猛然对上慕耽含笑的双眸。
陆卿卿只觉着慕耽渐渐靠近,而现下自己脑子里一片混乱,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一直浮现刚才看到的内容,不大的四个字,足够让人心乱
——
“琴瑟和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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