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七章
慕耽穿过长廊到达西苑时，就看到孟夏着急忙慌地从陆卿卿房内出来。慕耽觉着有些不对劲，忙叫住她。
孟夏见来人是慕耽，慌慌乱乱地行了个礼——
“慕公子——”
孟夏虽是只是陆家的一个丫鬟，但其从十二岁便跟在陆卿卿身边伺候，行为处事也学得几分陆卿卿的坦然和谨慎，平日里也是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样。
少有此刻那样着急失措的模样。
“你这着急忙慌地做什么去？可是陆卿卿怎么了……”
慕耽见她之前到西苑传信时还好好的，才一会儿便如此着急，第一联想到的便是陆卿卿。
“不是我家小姐，是老爷……”
老爷？陆甫深……
慕耽听见与陆卿卿无关，暗自松了一口气，可又想到，陆甫深是陆卿卿父亲，她必定是担心得不行，怎能算没有关系……
“你家老爷怎么了？”
孟夏再说起这事儿的时候语气更急——
“今日从扬州来信，说是老爷受了重伤，现下还昏迷着，唤小姐快些赶去……”
慕耽皱眉，心下隐隐跟着担心，看来此事确是很严重了，不然也不会急成这样。
“慕公子我不跟您说了，小姐让我赶紧去准备马车，小姐在老爷的屋内找药材，您自己进去找她吧……”
说罢小跑着出了西苑。
慕耽正欲去找陆卿卿，却在半道上遇到了正往自己房间走的陆卿卿。
陆卿卿怀里抱了一个木匣子，不知道是不是匣子太重还是其他什么缘故，陆卿卿这一路走得却不是那么稳当。
慕耽站在她的前方，一边低头查看她的情况——
遇到这种事，会不会哭啊……眼圈没有红，应该是没哭吧……
一边伸手去接陆卿卿抱在怀里的沉甸甸的木匣子。
“还有什么要带的，我帮你去取……”
陆卿卿神色焦急忧愁，眼神有片刻的慌乱，全然不似从前般镇定自若，却还是强撑着，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飘忽——
“你帮我把匣子拿到大门□□给孟夏。”
“好。”
木匣子确实是挺沉的，慕耽有些难以想象，陆卿卿一个女儿家之前是如何抱着它走这一段路的。
慕耽稍稍费力地一只手抱着匣子，腾出一只手落到陆卿卿肩上，细细地给她安慰——
“孟夏都与我说了，你别慌，你只管去准备剩下的，我帮你送匣子过去。”
陆卿卿顾不得再与慕耽多说什么，赶紧回房去拿剩下的药。
马车早就门口备好了，慕耽站在旁边，见陆卿卿过来，走上前去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又扶着她上马车。
陆卿卿上了马车转身还没坐稳，却见慕耽也跟着上来了。
慕耽一边转身放好帘子，然后唤车夫启程，直到一切完毕，才缓缓看向陆卿卿，目光温和坚定——
“我与你一同去。”
不容置疑的声音，让陆卿卿顿觉眼眶有些微微的湿意，紧紧捏着手腕，才硬生生将这湿意逼了回去。
陆卿卿没有说话，只是轻点了下头。
从她看到信件的那一刻起，她便觉得自己周身的力气在被逐渐抽尽，到了此刻觉得已经连说一个字的力气也无。
看到信的那一刻，一种巨大的恐惧席卷而来，让她想起母亲走的那天。
陆甫深是从高崖上摔下受的重伤。
来信人是陆甫深的好友萧彧，长居扬州，是扬州的富商。此番陆甫深云游到扬州就是暂住在萧府。
书信来得急，并没有交代陆甫深究竟是如何摔下的山崖，只是交代陆卿卿将陆甫深从前收集的名贵药材一并带来。
高崖摔下，性命本就岌岌可危，加上信上说明陆甫深自被救回萧府就一直未醒，生命日渐消微，至于这以后会有什么变数，谁有能知晓呢。
马车停在平江河岸，之前孟夏安排马车时，就让李秋先一步到平江河岸安排好船。
现下天色渐黑，陆卿卿连着慕耽外加李秋上了船。
这次事发突然，李秋之前就跟在陆甫深身边伺候过，又是个男子，跟着一同去也算有个帮手。
蓬船起码要行个小半夜才能到扬州，夜静时分，水流平缓，比不上白日里的速度，船家又需要靠着船头灯火辨清方向，自然行得要比平日里慢。
别无他法，此刻能做的，便是在蓬船内等待。
李秋到了船的另一头帮忙，船内就只剩下慕耽和陆卿卿。
陆卿卿从上船开始，便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现下愣愣地看着一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慕耽看着陆卿卿的模样，心里有些着急、又十分不好受，他知她心里定然难过担心，可是她却不说，全然憋在心里。
细细想了一会儿，眸光微动。
慕耽本来是坐在陆卿卿斜对面的，在毫无察觉之下，一下子就溜到的陆卿卿同边。然后慢慢朝陆卿卿那边挪，越来越近，直到——
两人的手臂挨着手臂。
陆卿卿没有反应，还是安静地呆坐着。
慕耽开始缓缓地往陆卿卿那边蹭，蹭着蹭着，陆卿卿就往旁边挪了一点，给他留了足够的空间，根本不给他搭话的机会。
慕耽：……
无奈之下，慕耽拽了拽陆卿卿的袖口，眼神一个劲地瞥她。
陆卿卿这才回过神来，慢慢回视慕耽，眼中有一丝疑惑——
“怎么了？”
嘶哑的声音，像是裂开了一道口子，眼眶四周泛着微红，眉毛轻颤，像是受到了惊吓。
慕耽顿时就觉着胸口闷闷的，有一丝疼。
心疼。
出于本能，未加思考……
慕耽一下子就揽过陆卿卿的肩膀，将她往自己怀里按。
慕耽抱着陆卿卿的手稍稍用力，又不敢再多一点，怕窟得她疼。
“你别难过，不想说话就不说，让我抱抱你，抱抱就好了……”
小心翼翼的语气，带着讨好和怜惜。
被抱住的那一刻，陆卿卿的挣扎就只一瞬，然后整个身子竟慢慢地放松下来。
她知道慕耽是想安慰道，而有的时候，一个踏实的怀抱依靠，甚至比无数安慰的话更让人觉得心安。
这一刻，陆卿卿才暂时放弃掉这一路上不好的猜想、也不管眼前人是前不久才和她表明心意被拒的男子……
她只把他当做慕耽，当做此刻的依靠。
陆卿卿就这么靠着慕耽靠了一路，或许是之前全然都是绷着神经，此刻微微放松下来竟在后半夜浅浅的睡过去。
再到后来被慕耽唤醒，已抵达了扬州。
陆卿卿在被唤醒前不久，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自己靠着的地方变了样。
现下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正趴在慕耽身上，两人已经上了岸，拿着木匣子的李秋站在不远处。
“卿卿？醒了吗？”
“嗯……”
陆卿卿拍了拍慕耽的肩膀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陆卿卿双脚落了地，有一瞬间的不真实感，。
好像之前还在为父亲的事情忧心忡忡，生怕路途太长生怕赶不上，却不想一睁眼便到了。
眼前是慕耽高大的身影，还有一架马车。
“这马车……说是萧家派来的人，我们还没下船就在此处等着了。”慕耽抬手帮陆卿卿理了理散搭在肩膀处的头发，温声说道。
这时马车旁边站着的小厮走了过来，冲陆卿卿行礼——
“陆小姐，我们是萧老爷派来接陆小姐的，知道您会连夜赶来，我们一直在此处等候……”
之前信上确实是让陆卿卿今夜便赶来，不是不体谅女儿家夜深路远，而是担心陆甫深若是不醒，可能父女连再见一面都……
陆卿卿点头，“有劳了。”正有些担忧地欲开口询问父亲的情况，便听那小厮又继续道——
“陆老爷在我们启程来前，就已经苏醒了，我们家老爷特意嘱咐我们先与您说，免得您还担心着……”
“当真——”
陆卿卿只觉得又是全身血液都在极剧流着，片刻后，始终悬着的一颗心才落了地。
担惊害怕这大半个晚上，终于……
陆卿卿谢过了萧家小厮，搭着慕耽的手上了马车。
现下心里的大石落了地，陆卿卿也松了一大口气，也不再似之前般沉闷。
慕耽后一步上了马车，陆卿卿抬眼无意间瞥见他胸前的衣服被压塌了一处，应该是……
自己之前的杰作。
陆卿卿觉着有些不自在，却还是好心开口提醒慕耽——
“你的衣服……理一理……”
慕耽应声看去，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轻扬起嘴角笑了笑，却摆手表示不用。
陆卿卿不明所以，却听他朗声开口道——
“留着。”
留着？留着什么……
陆卿卿更疑惑了，只见慕耽轻咬了一下唇，笑得越发肆意——
“留着做个纪念。”
纪念什么？
陆卿卿不明白他话中意思，但总觉得怪怪的，轻蹙了眉。
见他不想理衣服，也不强求，弯下腰默默地整理着自己的裙摆。
慕耽轻笑，见陆卿卿自从知道她父亲已经醒来的消息，眼下也不再似刚才那般焦虑担忧，心里也跟着轻松了不少。
低头欣赏了一会儿自己被压塌的衣服，趁着陆卿卿不注意，偷偷凑近闻了闻，隐约还能闻到一丝清香。
突然间想到，之前靠在这个位置的——
是脸吧……
想着又低下头凑近使劲嗅了嗅，而后想起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一丝……
猥琐……
但是，心里却满足得不得了。
想着等到了扬州，就把这件衣服换下来保存起来……
然后，放在床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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