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一章
负责每日作业收集、分发的是一个女孩子。被陆卿卿猛地拉住，心里闪过一丝慌乱——
“你、你做什么！”
“请你告诉我这是谁弄的。”翻开自己被画得乌黑一片，前面被撕得不堪入目的作业簿，递到面前女孩的眼前。
女孩以为寻常女孩子遇到这样的事，一般都会敢声张，没想到她会当着众人面问出来，更慌乱了——
“我怎么知道，做什么要问我，说，说不定是你写的太差，夫子气得撕了了呢……你、你问我做什么，神经兮兮的……”
说话声音很大，却极没有底气，因为她知道陆卿卿并不是写得差，相反，她做得极好，夫子在最后给了她高到足以让人嫉妒的评价。
“哦，是吗，那谢谢你了，我还是自己去问夫子吧。”陆卿卿轻轻说道，作势要起身。
女孩果然慌了，立马拦住陆卿卿。
“怎么了，你不知道，我自己去问不行吗？”陆卿卿轻声细语地问道，眼神却犀利。
“你、你……”女孩有些慌了，纵然知道陆卿卿的身份，没什么好顾忌的，却还是怕把事情捅到夫子那里去，下意识，看向窗边坐着的女孩，陆卿卿看向她眼睛不自觉瞟向的位置——她依稀记得那个女孩，是许府的嫡小姐，许婧，也是自己名义舅舅家的女儿，自己的表姐。
陆卿卿轻眯了眯眼睛，想到现在丧期未过，许家老太爷又是那样的咄咄逼人，不宜闹得太大。
只是淡淡的看向被自己握着手腕的女孩，慢慢放了手，一字一顿——
“噢，那我就下、一、次、再去问夫子了。”
言外之意：再有下一次，我就不会这么算了。
女孩松了一口气，不敢再看陆卿卿的眼睛。
这场陆卿卿故意在全班面前弄出的闹剧，就这么不了了之。
只是后排目睹了一切的慕耽，沉默地看向最前方已经坐下了的身影。戳了戳自己前面的人。
坐在慕耽前面的刘尚书家的公子，名唤刘雷。对慕耽崇拜得不得了。见慕耽主动开口跟自己搭话，便将近日所有的事情，包括别人不知道的内幕：比如女孩子内部怎么孤立陆卿卿，已经陆卿卿被孤立的原因都说了个遍。
说完后，慕耽还是沉默，只是看向了许婧的位置，目光沉了沉。
第二日，陆卿卿才到教室，几个女孩就拥着许婧冲到自己座位前，劈头盖脸地就是一大堆——
“陆璧，没想到你这么卑鄙，竟然弄乱我的书桌、还往我的座位上浇水，真是商户家的女子，没教……”
“你凭什么说是我做的？”陆卿卿思虑片刻极快打断她。
“哼，那还用说，你自己的座位被弄得乱糟糟的，心里不平衡，亦或是怀疑诬陷是我做的，故意报复我！”许婧说得似乎有理有据，她旁边的小姐妹也很有“义气”地附和着。
陆卿卿眼中又灵光闪过，心下了然，故意道——
“不过是东西弄乱了，再理好不就是了，又没有少什么东西……”
陆卿卿话音刚落，许婧想也不想就立刻气愤道——
“怎么没少，你还偷了我的笔！”
言之凿凿，似乎都让众人相信了陆卿卿就是那个偷笔贼。
陆卿卿见众人议论，也并不在意，故作疑惑道——
“我偷笔做什么？”
许婧冷哼，语气十分肯定，“你也被偷了笔，你肯定是要一模一样地报复到我身上了……”
“我的笔没丢啊……”陆卿卿故意压低了声音反驳，让人觉得她有些底气不足。
许婧一见陆卿卿声音低下去，急着一口咬定“你撒谎，你的笔明明就丢了！”
许婧话音刚落，坐在后排的慕耽就忍不住了，站起来就往前面走，却在听到陆卿卿的回应后，顿住了脚。
“你怎么知道，我的笔，丢了。”掷地有声的一句，仿佛一阵狂风从许婧脸上扑过，让她顿觉一阵凉意。
房间内一片安静，在听完陆卿卿这一句后，顿然明白过来了。
旁人这几日最多也就是看到陆卿卿的桌子连着被弄乱，许婧坐在窗边，离得那么远……如何能说得那么肯定，除非……
远先的局势全然倒转，许婧还垂死挣扎，“你，我猜的啊，你肯定是……”还没说完，夫子已经进了教室，许婧讨不到好处反倒把自己折进去了，只得恶狠狠地瞪了陆卿卿一大眼，领着自己的“姐妹团”回了位置。
陆卿卿只觉得好笑，想着这么一出起码能安宁一段时间，心情稍微有些愉悦。
慕耽也回到自己的座位，继续趴着。
许婧座位的事，其实是他做的。他是对学堂里的事从来都漠不关心的人，那日他故意说不认识陆卿卿，故而这几日都很好地做出了“不认识”她的姿态，只是一直等着陆卿卿主动来找自己。
强迫自己不去关注她的一举一动，这样才能忍住不先去找她。于是也就“顺理成章”地逃了好几次课，却还是没能等到陆卿卿来。昨天，知道陆卿卿来到学堂发生的事情后，心里的第一反应是愤怒，而后是微微的心疼。
慕耽其实从来都不是那种会偷偷摸摸干什么事的人，想报复谁就光明正大地弄她。只是，昨日听了刘雷的话后，又去打听了许府的事情，这才知道她如今尴尬的境地。
为了不给她添麻烦，但是又不能像她那样“这次就算了”，于是，慕家少爷为数不多地偷偷摸摸地把许婧的桌子弄乱，又泼了水，一模一样地替陆卿卿报复回去，就想警告许婧。
没想到她会先倒打一耙，先来找陆卿卿麻烦。
本来慕耽都准备过去承认是自己做的，看也她能拿自己怎么样。只是没想到，陆卿卿能那么机灵地找出许婧话中的破绽，先一步让她在众人面前显形。也省得自己在她面前暴露出自己关心她的真面目，也能在端着一段时间，等着她先来跟自己开口说话。
而陆卿卿这边，完全没想到这一点。因为慕耽在她的记忆里，就不是会做出这样事的人，她完全就没往慕耽这边想，她有想过是许婧弄的新招来嫁祸自己，但看她刚才的表现，不像是智商心机能到这种水平的人。或者是谁看不下去帮自己报的仇。
而在锁定的人当中就完全没有慕耽，而最后可能的就是自己斜前方的一个男生，长得胖胖的。
平时也没有跟别人在一起议论过自己，偶尔被陆卿卿抓到过几次他转过身来偷偷地看着自己，然后被发现了又憋得脸红。
慕耽现下还在心急地等着陆卿卿先跟自己开口，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功绩”已经被陆卿卿胡乱加给另外一个无论任何地方都差了自己十万八千里的小胖子了……
这件事过去之后，学堂里确实平静了一段时间。
陆卿卿还是住在将军府里，每日一人上学下学，不跟任何人交谈，只是偶尔在看到前方小胖子时，会浅浅一笑，表示友好。
次日，学堂休假三日，也就是说又三日看不到陆卿卿。
于是慕耽便从丞相府溜到了将军府。
偷偷摸摸地确定了陆卿卿活动的地点后，便几次佯装从她面前路过，但每次都装作看不见她的样子，做出一副游玩赏景的样子。
陆卿卿其实几次都看到了慕耽，只是见他没有与自己交谈的样子，便也不好随意开口。那日听到他那样说了之后，说无动于衷是不可能的，说难过，也算不上特别难过，只是就是这几日连着打击，许府的、学堂的、陆卿卿再坚强也不过十一岁的年龄。
想到自己如今尴尬的境遇，他又是那样尊贵的人，两人再有什么交情都是小时候的事了，人家早就不当真了，自己也不能贸贸然地提。
艳阳天渐渐阴了下去，陆卿卿也回了房间。
慕耽在暗处见陆卿卿要回房，着急得不行，慌忙之中，凭着轻功，先到了陆卿卿的房间，装作不知道这里住了人的样子，坐在桌前喝着茶，等着陆卿卿前来。
果然，陆卿卿一进门看到坐着的慕耽，心下一惊——
“你——”
“怎么？”慕耽故作冷漠，装作看不出她的疑惑和惊讶。
“你在这儿……”
“这是我二叔家的房间，我在这儿怎么了……”
陆卿卿听罢，眼神一暗，默默垂了眼，回了一句——
“哦。”然后转身就走。
慕耽完全愣住了……
唉唉唉——
怎么跟我想的不一样，怎么走了？
等慕耽想起去追的时候，人已经走没影了。
慕耽问过仆人，才知道陆卿卿出了房门就去了许府。
心里大惊——她不会是生气回许府了吧。
可转念一想她家与许府的关系，稍微安了心，应该不是回许府去住。
于是就待在将军府忐忑不安地等着陆卿卿回来。
其实他之前完全不知道陆卿卿怎么突然就走了，可是转念一想，觉得自己那句话确实是有点不讲理又有点赶人的意思，于是，慕耽又陷入了深深的忐忑之中，坐在大厅门口，一直等到晚上。
……
陆卿卿走的第三天，陆府还是如往常一般平静。
慕耽到后院钓了半天鱼，收获还不少。想着出门再去置办几件好的渔具，多钓几条长相好点的，等陆卿卿回来送给她养着看。
一出陆府大门，就见到有人在门口，跟管家说着什么，该是来拜访的客人。
慕耽本来没想管，径直走出门去却被来人叫住。
“这位公子——”
慕耽停住，出声的不是一直跟管家交涉的女子，反倒是她身后的。
交涉的那个应该是丫鬟，这个应该是小姐。
“公子有礼了，不知公子可知道陆家的主人陆卿卿去了哪里。”慕耽听着这女子说话过于放柔的声音，有些许不适。
从慕耽还在老远处，冯姤苡就注意到慕耽了。
这样俊朗、气度不凡的男子，再加上自家是做丝绸的，慕耽身上那昂贵的绸缎冯姤苡不会不认识。心里边料定这公子一定不寻常。这便让一向眼高于顶的冯姤苡一间就上了心，顾不上今日来的本意，先找着机会勾搭了再说。
要是换做平常，慕耽肯定不会搭理，堂堂相府的公子，又不是谁家门童。只是，她问道陆卿卿，慕耽便不自觉地被吸引了。
那边的管家还被丫鬟拉着说些什么。
“你是……”
“我是冯家的大小姐，就是城南冯家，闺名唤作姤苡……”话语中不掩的骄傲。
“我是问你和陆卿卿什么关系？”慕耽心中一阵无语，谁管你叫什么鬼……
“我……”冯姤苡有些尴尬，自己跟陆卿卿的关系……才出了玉璞书院这事，当时是……可是，眼前这位公子好像不知，说不定还能借着和陆卿卿的这层假关系搭个线……
如此想着，冯姤苡笑得愈发魅惑，“我，自然是陆璧、哦，卿卿的好友了，只是，今日特意来拜访她，可管家却推辞说她外出了……”
慕耽听她这么说，也没多问，随口道——
“她确实外出了，差不多明日会回来。”
冯姤苡今日是特意来找陆卿卿服软的，徐州那批货耽搁不得，自家爹爹又联系不上陆甫深，自己捅的篓子只能自己收拾。
本来今日是假意服软，等陆卿卿松了口，徐州那批货交了现，以后再伺机报复回去。可是没曾想着这陆卿卿竟不在家……
不过不在也好，这样也没人妨碍自己跟眼前这个非富即贵的公子搭线了……
“那可真不巧，我从城南远道而来，既然卿卿不在，不知我是否能进门喝口茶水呢？”冯姤苡做出一副娇弱的模样，朝慕耽祈盼地望去，做足了可怜的模样
慕耽却没有注意，只想着既然是陆卿卿好友，便随口跟管家吩咐一声，带她们进去。
冯姤苡见慕耽松了口，料定他对自己还是有些心思的，不然也不会特意让自己进去。扬正了身子，大摇大摆地进了陆府。
慕耽确实不知道之前玉璞书院发生的一切，要不然，凭着慕耽护犊子的性格，早就出手去弄这个冯家了，哪里还能让着冯姤苡进来。
管家见慕耽吩咐，还来不及劝阻，冯姤苡已经领着人进去了。而慕耽还惦记着自己要买渔具，就没有听到管家叫自己。
陆卿卿进了大厅，见到的就是冯姤苡坐在自家主座上，一脸犯了春心的模样。
其实冯姤苡是在等慕耽回来，他想着慕耽留自己进来，应该不会不过来的，一直耐心等着，却没想到却等来了陆卿卿。
冯姤苡下意识皱眉，觉得陆卿卿来得不是时候，却又猛想起自己今日的目的，立刻换上一副讨好的笑。
陆卿卿今日提前从城南回来，十分疲惫，懒得跟冯姤苡玩什么变脸的把戏。不等她开口，就直接皱着眉头吼道——
“谁让她们进来的！”
冯姤苡听罢，脸上也挂不住了，还未发作。
便见买了渔具的慕耽走了进来，刚好听到陆卿卿这一句，下意识回了一句——
“我让的。”
陆卿卿看向慕耽，这时候理智也被这一身疲惫弄得不剩什么了，只深深地瞪他一眼，拂袖转身离开。
只留下一脸懵且有些心慌的慕耽，和误以为慕耽为自己出头而得意得不行的冯姤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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