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二章 成长羁绊 4
开学一段时间后,莫弱渐渐熟悉了浅阳中学所有的风景。
她喜欢阳光下的塑胶跑道,喜欢学校广场上的雕塑喷泉池,还喜欢食堂一楼的大幅落地窗。当然,她一如既往地喜欢着自己的绘画事业。
上课日的每个中午,她都会在食堂门口等待姐姐,和她一起进餐。观察仔细的学生也许会发现,在食堂一角的靠窗位置上,经常看到两个形容不好关系的女生坐在一起。说她们是同学吧,年龄似乎不大对;说她们是姐妹吧,个性差异又实在太大。因为,年小的那个总是一副笑嘻嘻的开朗模样,而年龄稍长的那个,总是不苟言笑,似一朵寒山上的冰花。
由于这天中午去得比较早,姐妹俩早早地打好了午饭,角落里安静地用餐。
周围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每个人餐盒里的菜式都是相同几样:胡萝卜炒肉、黄金鱼条、小白菜……只因浅阳中学实行的是标准餐制度。
莫弱眼睁睁地看着姐姐将餐盘里的黄金鱼条一条条扔出来,既不出言阻止,也不表示疑惑。反正不是在家里,父亲也不会知晓姐姐的浪费行径,就随她喜好咯。
“快点走开好不好!”打菜的窗口前忽然传来一声吼叫。莫弱疑惑地转过头去,只见一个穿高中校服的鬈发男生牵着一个初中女生,大摇大摆地插到了队伍的最前面。面对他的嚣张气焰,众人不仅不怒不言,反而自觉地让出一条道,这让莫弱疑惑不已。等到她转过头来想要向姐姐打探下情况的时候,发现她自始至终面不改色。
“姐,那个男的是谁啊,怎么那么嚣张?”莫弱咬着筷子发问。
早已司空见惯的场面,也只有初来乍到的莫弱会大惊小怪。莫伶俜夹了一小团米饭送进嘴里,波澜不惊地回答:“校帮老大,周衡宇。”她本不好关注校园八卦,无奈校帮的名气实在太大,不闻窗外事也有所耳闻。
莫弱一头雾水,“校帮?是干嘛的啊?”
“一群自以为是的家伙成立的校园联盟帮会,主要职能是欺压同学、横行校园,日常工作是在老大的带领下耀武扬威。”莫伶俜语带鄙夷地解说。虽然她从未与校帮成员结怨,但其清冷孤傲的本性,决定了她对待这样一个组织的态度。
“难怪大家那么怕他……”莫弱若有所思地朝打菜窗口望了望,继续发问:“那他旁边的那个女生呢?”
“他的宝贝妹妹,跟我一个年级的周思影。”莫伶俜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她用筷子敲了敲妹妹的餐盘,略带责备:“别对人家看了,吃你的饭吧。”
莫弱低下头,快速拾掇起餐盒里的饭菜来。
吃完午餐,两姐妹如常走在回教学楼的路上。天色不知何时变得阴沉了,仲秋时节的午风幽幽吹过,枝头的杨树叶纷纷飘落。到达初中部教学区后,莫伶俜目送妹妹进入B1楼,自己走向B3楼。她的教室在二楼。
楼梯还只上到一半,莫伶俜便听到了周思影来自三楼楼梯间的声音:“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不过你的气都生那么久了,也该气消了吧。再说,我那么辛苦帮你带了午饭跟奶茶,你还不肯原谅我?”那么尖锐傲慢的声音,自然不难听出。
紧接着,一个音质清晰的男声强势响起:“拿开,我不稀罕!”话音刚落,便是铝制餐盒哐当落地的巨大声响。
“宋逸如,你够了吧!”周思影的声音急急响起。
不等莫伶俜踏上下一级楼梯,男音再一次响起:“是你够了吧!以前就告诉过你,我对你好,不代表你可以胡作非为!我去哪里、和谁接触都是我的自/由,用不着你干涉我!要是再让我知道你盯我的梢,我们连同学都不要做了!”
莫伶俜无心听从他人吵架。刚要踏上最后一级楼梯,一个黑丝如漆的少年冲下来,将她的肩头狠狠撞了一把,抱歉也没有便继续发了牛疯一样跑向楼下。她瞪了那人一眼,同时间地,周思影趴在楼梯扶手上大叫:“宋逸如,你给我站住!”
意料之中的,没有人理会她,更没有人停下来。
莫伶俜揉了揉被撞的肩头,自顾自地向教室走去。碰到这种事还真是倒霉透顶,不过,那人还真是勇气可嘉,连校帮头子的妹妹都敢得罪,嚣张程度甚至不比周衡宇逊色。不过,这种人不应该和校帮是一伙的吗,把周思影得罪了以后还怎么混?
莫伶俜哼笑一声,感叹自己怎么会关心这种无聊的问题。就要期中考试了,该关心的问题应该是怎么安排复习计划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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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预兆的,一场大雨袭击了整个城市。
雨水淅淅沥沥地降落下来,将空气之中的干燥与浮华之气一并洗去。
初一(三)班的天花板上,两只沾染尘埃的吊扇悬挂在半空中,似乎很久没有转动了。年轻气盛的语文老师站在讲台上,一本正经地对着教案照本宣科:“诗歌是古人智慧的结晶、语言艺术的精华……”
“下面,让我们有请一位同学将昨天学习的《无题》背诵一下。”待他说完这句话,几个正在说小话的学生立刻闭上了嘴巴。
整个班上瞬间变得静悄悄的,屏气凝神地等待他的下文。
语文老师的目光在花名册上由上至下检索,最后停在两个字上:“莫弱……”
“啊?”她诚惶诚恐地站起来,有些不知所措。尽管这篇古诗昨天朗读了不下十遍,并最终勉勉强强地背诵了下来,但她当下仍不能清晰地记起每一个字,只能硬着头皮背诵:“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桂堂东……”莫弱一边嗫嚅一边思索,窘迫得满脸通红。台上的语文老师更是眉头紧锁,满脸黑线。
“身无彩凤双/飞翼!”同桌的安友年以书挡面,小声提醒,并在她的目光瞟过来的时候不断做出小鸟扑翅的动作。不想一切都被语文老师尽收眼底。
经过提点的莫弱茅塞顿开,打了强心剂一样背诵开来:“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完了,最后两句又忘了。
“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一旁的安友年恨不得站起来替她背诵。
语文老师的耐心终于被耗尽。他放下教案,将难题抛给了安友年:“旁边的那位同学,既然你那么喜欢表现自己,就别在下面偷偷念经了,站起来大声背诵吧。”
“哈哈哈……”班上爆发出一阵动静不小的笑声。
安友年拖拖旯旯地站起来,满脸为难地背诵着自己并不熟悉的课文:“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他将求救的目光投向莫弱,她正手忙脚乱地翻找页面。找到了!她刚准备提醒,却见语文老师一双厉目正盯着自己,只好作罢。
语文老师对安友年的卡壳毫不意外,他的目光在一片黑压压的头顶上扫过,问:“有没有哪位同学能将这首诗完整无误背下来的?”
全班鸦雀无声,只有一只白净的手臂从后排笔直地举了起来。语文老师略感欣慰地点了下头,说道:“就你吧。”
一个梳丸子头的女生自信满满地站起来。莫弱在想是谁这么勇气可嘉,发现是报名那天与自己发生争执的薛曼。只见她合上书本,一板一眼背诵开来:“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
一字不差,断句分明。“嗯……”语文老师的眉头终于舒展。随后,他将批判的目光投向安友年,“看见没有,大家都是一起学习的,怎么人家记得住你就记不住呢?看来啊,还是读书用不用功的问题。好了,你坐下吧,以后用你念经的时间多念些诗吧。”
安友年在窸窸窣窣的窃笑声中无比憋屈地坐下。尽管从小到大被老师教训过无数次,但这一次,也是第一次,他感觉到有些窝火,莫名的窝火。
一旁的莫弱见他满脸不快很想安慰几句,但又怕自己笨嘴笨舌的让人家更不高兴,遂打消了安慰他的念头,本本分分地坐在座位上。
一节课下来,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下课后,安友年在教室门口拦住了薛曼,劈头盖脸就问:“喂,你干嘛害我出糗?”
薛曼不悦地皱起眉头,任性叫嚣:“我怎么就害你出糗了?”
他一副“你少装”的表情,直接道中要害:“要不是你逞能举手,老师就会以为整个班上都没有人能把那首诗背下来,也就不会当着全班的面教训我,还说不是你害我?”
薛曼冷哼一声,故意与之针锋相对似的,刁蛮泼辣地说道:“你自己不会背诗关我什么事!就算我故意想让你出糗,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什么人啊你……”安友安正欲和她理论一番,不想莫弱突然窜了出来,不由分说地将他往教室里扯,“跟我走吧,我有事要跟你说。”
“你干嘛呀!”回到座位前,他挣开莫弱,没好气地发问。
莫弱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你就别跟她计较了,我听说校帮老大的妹妹周思影是她师姐,咱们惹不起的!”
“那又怎样!校帮是她家开的我都不怕!”安友年一脸不在乎,丝毫不顾及教室后排的薛曼会听到。莫弱忙扯了扯他的衣角,冲他做嘘声的手势。
他不以为然,无比认真地看着莫弱的眼睛,带着一丝小紧张问道:“说实话,今天我出了那么大的糗,你心里有没有一点点笑话我或鄙视我?”
莫弱有些莫名其妙,如实回答:“干嘛鄙视你啊,我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真的没有?”安友年再一次确认。
莫弱停顿了一两秒,接着用力点头,“没有。”
他松了一口气,“既然这样,我就不跟那个小妞计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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