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二章 成长羁绊 3
时光的路上，姐妹俩跌跌撞撞地成长着。
莫伶俜荣升初三之际，莫弱也迎来了小升初的人生转折。她没有选择继续学绘画，也没有对此表现出过多不舍，莫海亮问她原因，她也没怎么解释，只说不想影响学业。
去浅阳中学报名那天，莫弱显得很是兴奋。清晨，后院刚传来莫伶俜练声的动静，莫弱便从床上爬起来了。要知道，平常她都习惯在姐姐的分贝中做早梦了。等到她乒乒乓乓一通忙完，莫伶俜还在咿咿呀呀。
莫弱将胸前的书包带调整到合适的长度，对后院的姐姐催促道：“姐，你好了吗？要迟到了！”平常都是姐姐叫她起床、催她速度，今天可算破例了。
“急什么呀，这才七点刚过呢！”许是平常没怎么进行户外活动，莫伶俜晨光中的肌肤，如刚出窑的白瓷般通透。
莫弱亟不可待地等在一旁，眼神中满是憧憬，“上初中一定很好玩。”
姐妹俩出门的时候，太阳刚从东边升起不久。金色的光线从巷尾射进来，狭小的通道内光芒万丈。莫弱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面，阳光从她扑闪的发丝间穿越而过，温暖而又美好。快到巷口的时候，她习惯性地望向安家，安家大门紧闭，只有棕黄色的墙面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到学校以后，你可千万不要到处乱跑，学校那么大，搞不好你就转晕了。还有，班主任一般都会在报名结束后开一次班会，你开完会了就待在教室里，乖乖等着我来找你，听到没有？”路上，莫伶俜仔细地叮嘱着妹妹，一副大人的口吻。
莫弱眨眨眼睛，“我知道了。”
来到浅阳中学的那一刻，她像进入了海底世界一样新奇，对自己的东张西望不加掩饰。看到广场正中的喷泉后，她毫无悬念地被吸引过去。水池中央，细小的水柱环绕在一书本状雕塑周围，似节日的礼花片喷涌而出，在阳光下呈现出异彩纷呈的水珠帘效果。她两只眼睛看直了，“中学就是比小学高级！”
“走了啦，有什么好看的！”随之而来的莫伶俜将妹妹扯离了喷泉池。看了两年的风景，早无任何新鲜感可言。
莫弱很不舍地被扯进了B1栋教学楼的报名大厅。在姐姐的带领下，她很快就报好了名，并比其他初来乍到者快一步找到了自己的教室。
初一（三）班教室里已零零散散坐了几个学生。莫伶俜随手指了个靠前的座位，“就坐这里吧，我去办公室帮你领课本。”
莫弱感叹有个姐姐就是好，凡事都不用亲力亲为。教室里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学生，他们和莫弱一样，对这个新的集体充满了好奇，一双双眼睛在教室里来回扫荡。
没多久，一个举棋不定的身影出现在了教室门口。她兴奋地大叫一声：“安友年！”
门口的少年循声望过来，片刻的惊讶过后，他带着一丝侥幸走向莫弱。
“过来这里坐。”莫弱热情十足地指了指身旁的空位，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惊喜。
安友年将厚厚的一沓书本放在她旁边的课桌上，“真巧啊，你也在这个班上。”
“说明我们有缘分。”莫弱傻兮兮地笑着，如初生的雏鸟般发出清脆的声音，“怎么，你一个人来报名的吗？”
“我爸爸送我来的，他赶着去上班，给我报完名就走了。”安友年将书包从肩上取下来。
“这样啊……”莫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难怪路上没有看到他，想想就知道是他老爸骑车送他来的。而后，她将目光投向旁边桌上的新课本，“这就是我们的教材啊，给我看看。”
“随便看吧。”安友年大度地将课本推到莫弱桌上。
就在两人交谈的同时，一个梳丸子头、穿碎花裙的女生来到了教室门口，高傲地扫视着班上的同学。吵吵嚷嚷的初一（三）班教室里，她一眼就注意到了眉目俊逸的安友年，日光一样澄澈的安友年。发觉他身旁有人之后，她顿觉扫兴。不过，一向强势的她又怎会把这点障碍放在眼里？
“让一下，我要坐这个位子。”一丝尖细的女声在莫弱头顶响起。她抬起头，一个皮肤白皙、衣着入时的女生正俯视着自己。还不等她和安友年发出质疑之声，那个女生接着补充：“我之前就打算坐这里的，只是我刚刚领课本去了。”
莫弱没打算因为一个座位与对方发生冲突，哪怕心中万分不舍。她刚准备起身，不想却被一只手掌按住了肩头，“别让！”
莫弱疑惑地转过头去，只见一脸坚定的莫伶俜天降奇兵般出现在了自己身旁。
“喂，你什么意思，这位子明明就是我先看上的。”那女生急了，跋扈地冲莫伶俜叫嚣，哪怕莫伶俜的个头比她高出一截。
“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们来的时候整个教室都没几个人，什么时候又成你的了！”莫伶俜目光凌厉、措辞有力，反击得干净利落。
“是啊，教室里还有那么多空位子，你干嘛非得坐这一个？”一旁的安友年随之附和。
现场已成剑拔弩张之势，莫弱赶紧冲他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示意他别多事。
那女生也不甘示弱，挑着眼睛傲气十足：“我就要坐这里怎么样，别以为你们人多就可以欺负人，这个位子本来就是我先看上的，是你们趁我领课本去了将它占下的，要是你们不想被别人说不要脸就赶紧让开吧。”女生剑指莫弱，一副千金小姐的做派。
莫伶俜冷哼一声，“是你先看上的又怎么样？我们来的时候没有人，我妹妹坐下了就是她的，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无理取闹？”
莫弱本想让位以息事宁人，无奈肩头被莫伶俜死死按着。她四下望了望，发现整个教室此时就只有后排有座位了，忽然就明白姐姐为什么要拼死护卫这张桌椅了。
面对气场强大的莫伶俜，那女生丝毫未生出退缩之意，“谁说没人了？明明这么多人都看到了，是我先选这个位子的，不信你问班上同学。”
莫伶俜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那你让他们说说看，谁能证明这位子是你的？”
女生的目光扫过整个班上，全是陌生的面孔，似乎没有谁愿意为她出头。“哼！就没见过像你们这么无理的人！”她跺了下脚，气急败坏地向后排走去。
对方落败而走，莫伶俜不屑一顾地微扬起头。毕竟比人家高了两届，她可不是吃素的。
“姐……”莫弱扯了扯姐姐的衣角，“真的没什么啦，只是一个座位而已，坐后排也没关系的，姐姐不用为了和和别人起冲突。”
莫伶俜收起胜利者的姿态，用力戳了下她的脑门，“你傻呀，人家都欺负到你头上来了，你还傻不拉几地冲人家笑，人家不欺负死你？”
被教训的莫弱噘起嘴。一旁的安友年忍不住笑出了声，伶俜姐不愧是伶俜姐，这么快就制服了一个霸道的小女生，还把自己的妹妹管得服服帖帖的。
莫伶俜这才想起来旁边还坐着一个安友年。她的目光再次变得尖锐，紧盯着他发话：“我不是警告过你，让你离我妹妹远点的吗？还敢坐在她旁边，是不是我说的话不作数？赶紧离她远点，再让我看到你招惹她，让你好看！”
“姐——”莫弱将声音拖得老长，用这种方式表示自己的抗议，“是我让他坐我旁边的。”
莫伶俜瞪了妹妹一眼，“你怎么这么没用！”
想到邻家小姐姐直到现在还把他当敌人，安友年有点不高兴了。他微微蹙起眉头，两片薄唇抿得紧紧的。从小到大，莫伶俜一直在干预他和莫弱的友好交往。他本分地礼貌待人，她却越来越过分，连他和莫弱正常接触的权利都要剥夺。
空气凝结，莫弱甚至能感受到空气中的雪花因子，赶紧拉了拉姐姐的手臂，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话。莫伶俜听后没有异议，不冷不热地表示：“如果你没把他整倒，我就给你好看。”
看着她清冷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门口，安友年扭头问莫弱：“你刚刚对她说什么了，怎么她这么轻易就放过我了？”
莫弱古灵精怪地笑笑，“我说，我是故意让你坐旁边的，这样，我就能天天折磨你了。”
教学楼间，莫伶俜独自去往去B3楼报了名。周围是络绎不绝的陪同家长，她穿梭在其中，像一个孤独而又高傲的侠者。九月的阳光将她置身的背景映照成一片白茫茫的光线，越发凸显出她不可名状的距离感。
“莫伶俜，开完班会一起走吧！”前排的苏晓晴转过头来，对正在埋头看书的她发出热情的邀请。苏晓晴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平静耐心地等待对方的回应。作为班上最热情开朗的同学，她喜欢跟各式各样的同学打交道。哪怕别人曾不止一次提醒她，这是整个班上最不容易相处的人，她仍旧期待与她成为朋友。
“不了，我会跟我妹妹一起。”莫伶俜平静地拒绝了对方的邀请，头也没抬。
或许，她生来就注定是孤单的吧。不然，为什么她一来到这个世界，母亲就扔下她走了呢？为什么莫海亮要给她起名叫“伶俜”呢？为什么连那么爱她的丹华，最终也弃她于不顾了呢？故而这些年来，她早已习惯屹立于人群之外。
“这样啊……”苏晓晴有些失望地转过头去。她第一次意识到，并不是所有热情都能得到同样热情的回应，至少，用在莫伶俜身上是这样。
不远处的几个女同学目睹了这一幕，纷纷对莫伶俜投去不屑的目光。
“什么人嘛！别人看得起她就是好事了，居然还这么嚣张！”
“成绩好了不起啊，不也因为组织能力差没当上班长吗？”
“真不知道她凭的是什么……”
莫伶俜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合上课本，缓缓走向那群说三道四的女同学。那群女生，包括一旁的苏晓晴，都目光疑惑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接下来会有什么举动。而她只是从容不迫地走着，看似漫不经心却目标明确地走着。
走到她们跟前，莫伶俜漫不经心的目光落在她们身上，变得犀利而又清冽。她幽幽地开口：“就凭我是卫生委员，够吗？”
那群女生明白了，她是来找她们算账来了。不等她们开口还击，她语气一转，铿锵决绝地说道：“不想打扫厕所就别在人家背后指指点点、说三道四，要说也别让我听到！”
那群女生面面相觑，思忖了片刻后四下散开。毕竟打扫卫生的安排大权掌握在人家手里，谁也不想因为跟她跟对着干，而被派去打扫又脏又臭的厕所。
教室里又重新恢复了和谐。莫伶俜浅浅地勾起嘴角，像个没事人一样回到座位上，打开书本埋头看书。她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一听见别人谈论自己就面红耳赤的小女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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