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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搭台唱戏


  “诶,丞相你要不要试试我的小马驹?它可帅了!”


  叶芾讪笑一声:“我还是坐马车吧。”


  “对了丞相,刚那群人是不是抢了你的东西?”


  “嗯。放在马车里的银钱被他们拿走了。”


  “气死我了!等着我去追回来!”


  “不用了。”叶芾淡淡笑着,“那些是我做过记号的银子,一旦在安城里出现了我就能够知道,顺道发现那些个山匪的踪迹。”


  “哈哈,丞相真是太聪敏了!”


  说着,敬如意上了马,而叶芾也坐到了马车上,两人赶回了宅院。


  景阳王的宅院,名为云居。


  “文姐姐你也在这儿啊!”


  进到厅里,文忆身着淡蓝素服正在跟金若则谈论着什么。


  两人交到叶芾进来皆起身行礼。


  “臣女参见丞相。”


  “下官见过丞相。”


  不知为何,看到有人登堂入室,叶芾心下有些不悦,扫过二人,淡淡道了声“免礼”,随即进了后院了。


  因着叶芾突如其来的小脾气,金若则摸不着头脑,询问一旁的敬如意道:“敬小姐怎么会跟丞相一起回来?”


  敬如意拿下头盔,将长枪放到了一边去,才转过身来跟二人解释:“我在郊外遇到一群劫匪,把丞相给救下来了。那群山匪还真嚣张,看我改天不带着人去荡平他的窝!”


  金若则舒了口气,紧张的心情也平复了,淡淡笑着:“怪本官疏忽,明日起就为丞相配备护卫。敬小姐外出肯定劳累了,想吃什么本官去吩咐厨房做。二位小姐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告诉我的妾室媛儿,她会为你们打点周到。”


  “那就多谢金郡守了。”文忆有礼回复着。


  “谢啦谢啦。”敬如意嬉笑着,真跟金若则去了厨房点菜了。


  席间,叶芾坐在上方,而金若则与媛儿坐在左边,文忆与敬如意居右。


  “能与京城的三位风云人物同桌而食,实乃下官之幸也!”说着,金若则尽饮一杯。


  叶芾以茶代酒,面上客气。


  敬如意捏了杯盏,像偷喝酒的小孩儿似的撮了一口,被辣到后吐了吐舌头,小脸也皱成一团,好不可爱。


  文忆端庄有礼,举杯敬了一杯。


  “都说酒色误人,实乃是对酒的莫大污蔑,就像给原本是谦谦君子无端抹上污泥。一个人在喝酒后跌倒了,两个也跌倒了,就指责是酒的不是,殊不知全是自己心性不坚。”


  说完,文忆颇有诗兴,即兴吟咏几首关于酒的名言。


  金若则眼里流露出赞赏:“本官再敬文小姐一杯!”


  “咦,文绉绉的,真是受不了你们文人惺惺惜惺惺。”敬如意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文姐姐是京城第一才女,金郡守若是看到这点儿就这样激动了,那后面共事还不得炸出心病来!”


  这时,叶芾脸上才流露了点儿笑来。


  “嘿嘿,丞相,终于是把你逗笑了。”


  “嗯。”饭吃得差不多了,叶芾罢了筷子,离开了饭桌。


  敬如意也从后面追上来,同叶芾一道去了西院。


  云居有主院,东西二院,还有偏南面一个会客居室。


  “敬姑娘,你们这次会在安城停留多久?”


  “丞相叫我如意就好了。我们啊,覃清将军去了东境,文忆姐姐让我去西境,过两天就会出发。汝郡就交给她咯,没有解决完安英山匪寇应该不会离开。”


  “嗯。”


  “景阳王对丞相可真好。你一到这儿,他就给你找了援兵来。”


  “是吗?”


  “可不是嘛,文姐姐在路上时就说了,她是来全力帮助你的。”


  叶芾闻言,未置一词。


  翌日,叶芾去了城外的一遛矮房。


  走进里面,清静的风烟悠悠转转消散不见,几个人见到有人来访,纷纷收拾了自家的东西,等待叶芾一家一家的过来。


  微服而来的叶芾没有想到会引起这样大的轰动,但见各位都准备好了,也就硬着头皮,一家一家走完。


  收拾整洁,生活朴素,是对他们的整体感受。


  因为是匠人,每个人房间里都有些工具和未完成的活计。


  最后一家占地有些宽,是个造纸的人,叶芾走过去,依稀能见到要晾干了的白宣。


  “师傅,你这儿的纸不错啊。”


  “公子过奖了,小民手艺粗糙,纯是混口饭吃。”


  叶芾笑了笑,放眼于四周。


  矮房建造在避风的山坡下,一众人等在这儿生活也算惬意。


  到了晚间就在大的坝子里燃起了几个小火堆来,众人七个八个围坐一团,聊起天来。


  叶芾也被邀请着坐在一处闲话。


  造纸的那人抱着一捆柴火过来,叶芾对这人有点儿印象,招呼着他坐下。


  “公子还在这儿呢,过会儿可进不去城里了,戌时后就宵禁。”


  “那我今晚能不能去师傅家凑合凑合呢?去看看墨纸生香的地方能不能睡得更有滋味儿。”


  “诶,那可真是小民福气了。”


  造纸师傅姓赵,在这儿住了有几年了。


  赵师傅拿着柴火给坝子里添上,众人围着唠嗑。


  “赵师傅,这些柴火哪儿来的?”


  “七乡八里的兄弟们送过来的。粮食柴火什么的,都在送,我们付钱就行。”


  “那他们……”


  “来这儿听热闹呗。每隔半月会有小型集会呢,就在这个大坝子里。有时候对面的书院里的夫子学生也会过来,众人一唱一和就有了场子和热闹。”


  叶芾听着,伸手拿过一支劈好的柴棒子伸进火堆里引燃,偶有噼里啪啦的声音,是木柴在燃烧,火苗像舞女妖魅的舞姿,声音像歌姬特殊而优美的歌喉,在这个暗夜里划破出口子释放属于自己的光明。


  燃烧,是一种诡异又热烈的夜色拥抱。


  “公子今晚若是住下,明天的白日就能看到他们在这儿搭台子耍戏了,真的很热闹!”


  赵师傅殷切的声音和笑容让叶芾没有拒绝。


  “那就真要麻烦赵师傅收留一晚了。”


  “不妨事不妨事。”赵师傅憨态可掬的一笑,多给了叶芾两块木柴。


  等他发放完毕再走到叶芾这边,火已经燃起来了,热烈而温暖,驱散了阵阵秋意。


  “这几日庄稼快熟了,我们都说要去帮乡亲们收割呢!”


  蝉鸣、稻香,是秋收之季了。


  “我看这儿都没什么小孩儿,是都在乡里吗?”


  “嗯。有些嫌拖着孩子做活儿麻烦,也不能进城,不能科考,索性就不生,只管一家人现有的四季口粮了。最重要的……”赵师傅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像我们这样的穷酸小民,没有姑娘家愿意跟着我们的,都会找城里的人嫁了,做个妾室也行。不过咱们的金郡守不太提倡三妻四妾的风气。”说罢,赵师傅还笑了笑。


  “咱们的金郡守,府上唯一一房小妾虽说是青楼雅妓出身,但他也就宠爱这一个,对那些个三妻四妾不屑一顾,甚至于深恶痛绝。”


  “呵呵,这样啊。不说金郡守了。”叶芾悠哉悠哉看了眼赵师傅,认真道着,“我觉得,赵师傅人很好啊。”


  “公子真会说话,我们都已经习惯了,没有父母兄弟,邻里邻舍的倒成一家人了。荣华富贵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看淡了。”


  “嗯?”


  “公子不知道吧,我们原先也是住在城里头的,什么吃穿都见过,之后就被送出来了,但金郡守给了我们房子和不少银钱,够周转一阵子的。现在大家手上的活计都稳定下来了,能吃一辈子饱饭。”


  “你们,会不会对金郡守有埋怨的?”


  叶芾揣度着这群人的心思,大胆试探着。


  但凡身心劳累,皆有所苦,安城表面上的风平浪静,谁知道暗地里有没有风云。


  “怨过,可我们更怨安英山的那群匪寇!金郡守每年派了大量人马保护我们,还时常巡山守卫,打击匪寇的嚣张行径,我们都很感激。”


  “安英山到底是个怎样的地方?”


  “原先是发配一些汝郡的不良无德之人,后来他们聚集了起来,成了大大小小的势力,开始与官府抗衡。那群人吸纳越来越多的恶人进去,常常下山敲诈百姓,勒索过往行人,我们真是恨透了他们!”


  聊到夜半,柴火渐渐燃尽,四周的灯笼才显示出了微光的力量来。


  滢滢光辉撒在坝子里,带着淡淡暖意。


  叶芾从火堆里拾了一块火炭出来,看着它由火红赤金般艳烈转变成黑炭带着一层灰白的屑。


  温度也散去了,留有淡淡余温。


  叶芾拾捡在手心里,借着灯火辉映在坝子里涂鸦写画。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高堂明镜悲白发,


  朝如青丝暮成雪……”


  叶芾由着记忆里的诗词流利写了出来。


  赵师傅见状,眼眸里一亮,看着那些个墨字嘴里嗫嚅着。


  叶芾从他细微的声音中分辨出是诗中的几个字。


  “赵师傅会念吗?”


  “不怎么会,就识得几个,这儿的人都是文盲瞎子,要像公子这样写下来是断然不可能的。公子的字儿可真漂亮,都快赶上对面书院的老夫子了。”


  叶芾受到夸奖却没有一丝喜色,反而因为赵师傅前头的话而在心上萦了淡淡忧伤。


  “我看得出来,赵师傅是喜欢诗文的,不然也不会那样珍爱并去制作白洁的纸了。你们没能念书的原因,我猜到了几分。”


  赵师傅似是知道叶芾是大人物,来这里也有要事,甚至会对他的生活产生巨大影响。沉默中又不由得笑着道:“公子,小民不奢求那些的。”


  “我知道了。”


  叶芾知道,有些时候,孤独与平庸只是一种习惯,并不是真切的喜欢。


  而赵师傅等人的平庸,源于没有登上走向有趣的台阶。


  她不能冒昧的去打破这规矩。


  叶芾在赵师傅家住了一晚,寂静无声,一夜好眠。


  第二天早上是被喧闹的声音叫了起来。


  洗漱出门,便看到坝子中央围了许许多多的人,正在搭着高台,有的还在穿着行头,踩了高跷,长胡子,白袍子,各路神仙各显神通。


  叶芾看着一个长髯八仙从自己身前走过,咿咿呀呀似是在招纳福气与香火,脸上涂了腮红描了花脸眉毛,喜庆而虔诚。


  叶芾也被好客的赵师傅弄上了台子,被迫笑着高歌一曲,用最简单的调子迎合众人的喜乐,兜兜转转闹了一圈儿。


  高声热闹中,赵师傅扯着嗓子大吼:“公子,等过两月村社上有庙会,定要让你去见识真正的热闹!”


  “好。”


  叶芾笑着,辞别了赵师傅。


  回到云居,路过文忆的东院时,叶芾看到有重兵把守着远门,里面也驻扎了许多士兵。


  叶芾要进去还被拦了下来,索性回到了主院。


  恰巧敬如意过来串门,叶芾才问出来心中疑惑。


  “文小姐院中怎么有那么多兵马?”


  “那是她带来的人啊。”敬如意啃着枣儿,“景阳王的兵呗。”


  敬如意刚走没多久,文忆也来了主院,见到叶芾后连忙行礼:“臣女请丞相恕罪。”


  “怎么了?”


  “听施统领说,今下午丞相有进到东院,却被士兵拦下了。”


  “嗯,是有这么回事。”


  “他们都是景阳王派来协助和保护臣女的,一时没有问清丞相就将您拦在院门之外,臣女愿代她们受过。”


  叶芾闻言拧了拧眉,还是淡然开口:“无事。”


  “丞相……”


  “我像是这样小气的人吗?只是对这些人的来历不太明白,刚才也在敬如意那里问清楚了。既然是景阳王对你的心意,我自是理解的。”


  叶芾刚说完,便见到文忆脸上浮现娇羞的笑,似乎提到景阳王的名讳她都害羞得不行。


  “丞相的公事,今年能够做完回京吗?”


  “怎么?”


  “臣女,臣女听父亲说,景阳王有意在明年年后成亲,如果丞相能来自是好的。不能来,景阳王怕是会有些遗憾呢。”


  “年后成亲!”叶芾有些激动,腾地拿起手,却在意识到后轻轻放在了腿上,隔着长衫感受到了自己经脉中的血液翻滚。


  他要成亲,他真的要娶文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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