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剿匪女将
叶芾只身到了府门外,昏黄幽暗里,书生垂头丧气,顶着一头乱蓬蓬的青丝,跟下午所见完全是两个样。
看着叶芾走出来,书生更加激动,可口中咒骂的话语却是无法出口了:“呵呵……”
书生转而发笑:“我早该知道的,这世道永远官官相护,那有什么青天正义存在。是我傻,是我痴。是我颠,是我疯!”
“你怎么了?”
书生晃了晃身子,抬起头望着叶芾,眼里散发幽幽的光,淡墨绝望的气息弥漫全身:“我以为钦差大臣总是代表着皇帝陛下的意志,能够惩强除恶,还民良善。我错了……”
金若则从后面走了出来,对着叶芾提醒着。“丞相,大可不必跟他废话。”
叶芾眉头微皱:“莫非金郡守觉得,本相在废话?”
“下官不敢。”金若则站在一边没说话了。
书生见状,突然拔下头上的簪子,猛地刺进右腹里,顿时有鲜血流出来。
叶芾惊异,扶着书生摇摇欲坠的身子。
“你这是作甚?”
“丞相……你是余武陵啊。呵呵,若你还存有怀民之心,就走到边郡看一看,走到安英山那边看看!”书生肚腹汩汩流着血,看向了一边的金若则,轻蔑笑着,“金郡守,记住了,我的血,是流在你的阴德上的。”
渐渐的,书生气息微弱,昏迷过去。
这时候大夫也被带来了,一群人将书生抬到屋里救治。
叶芾抬起手,看到满手的血污,再看看饭厅冷掉的饭食,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在倒腾翻涌。
“丞相,先净手吧。”金若则让下人端了洗漱用具来。
叶芾木然的接受了一切。
“金郡守,安城有许多值得称道的地方。可是,也有许多我还没有看见的恶疾。”
“丞相是想?”
“明日我会去安英山一趟,书生的命,还请你多多费心了。”
“是。”
带着几个人,叶芾出了府。
媛儿从一旁走出来,依偎在金若则怀中,清浅着声音问道:“丞相操的心。未免太多了吧。”
“随他去吧。”金若则淡淡笑着,走到一旁兀自饮茶。
府上侍卫走过来禀告着:“丞相在外头的一处凉亭坐着,什么也没做。”
“嗯。那书生,是怎么回事?”
“属下还在调查……”
金若则翻了翻杯盖,轻轻将热茶合上,端到侍卫头上缓缓倾倒下去:“其他的都不重要,只需要保住他的命即可,明白了吗?”
侍卫被烫得疼来呲牙咧嘴,却不敢吭声,咬着牙说:“属下知道了。”
“明日丞相要去安英山,知道怎么做吗?”
“属下明白。”
金若则轻哼一声,手中杯子落地,“砰!”的一声炸了满地水渍。茶香四溢。
“传说中的云雾茶,也不是那么好喝么。”
第二天的上午,叶芾在金若则准备的书房里翻阅了汝郡近年来的账册与文书,包括一直以来上行下达的政令与效益分析。
所有的一切金若则都完成得很好,甚至于超出了六部对各郡县要求的指标。
这样的汝郡,还真有对禹京造成威胁的资本。
叶芾淡然看完最后一本,起身活动了筋骨。
金若则从门外走进来,手中提拎着一串钥匙。
“金郡守这是?”
“想请丞相去往另一所居处。”
“喔?金郡守要赶我走?”
“下官怎敢。丞相到了就知道了。”
两辆马车早已在府门外备好,叶芾被带领着去到了另一处宅院。
碧瓦飞甍,朱红色的大门上两个雄狮门口威武不凡,铜环上渡了灿灿黄彩,下人去叩了门。
“丞相请进。”
叶芾踱步进了院落,是个三进三出的大宅子。
布局井然,修饰幽雅。
“丞相可知道这是何人所居?”
“还请金郡守解惑。”
“景阳王。”
叶芾眉眼微闪:“景阳王怎么会在安城有宅子?”
“丞相有所不知。整个汝郡原本是景阳王做为太子时的封地,西边就紧邻着禹京城,而东面是泯淄郡。”
“好山好水,好地段。”叶芾深知禹国太子是个多么尊贵的称号,能够在盛宠时得到汝郡作为封地,想必是君子昀应有的待遇。
“所以,金郡守带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虽说景阳王被废后也失去了汝郡封地,但先皇包括当今圣上却一直将汝郡保留,甚至许多恩惠沿用了下来。是以汝郡一直奉景阳王为主,而景阳王也对汝郡甚是亲厚。”
“怎么个亲厚法?”
“听闻景阳王调派了兵马到各郡除暴安良,剿杀匪寇,而这先行的第一站便是在汝郡。想必丞相对城外有贼寇有所耳闻,但丞相不必担心,不日便有京城来的将军协助安城官兵去平荡安英山了。”
“嗯。”叶芾点了点头。
金若则将手上钥匙交到叶芾手上:“下官前些日子收到了景阳王来的信,让我好生照顾丞相,这座宅子也予您居住。”
叶芾手上平稳的接了钥匙,心里却在动荡了。
透露自己行踪的人是景阳王?而汝郡的这些个政令,莫非也是他的授意?
叶芾不是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再与君子昀敌对,可刚在泯淄郡缓和的关系,怎的突然就要变换了?
“金郡守,我想知道,现今汝郡的最高主人,是谁?”
金若则淡淡笑了,儒雅的模样像个老派书生:“现今,当然是丞相了。”
呵呵。
叶芾在心里腹诽着。
“既然金郡守这样说了,我自然不能闲着,还请金郡守派一辆车马给我。”
“丞相还是要去安英山?”
“怎么,金郡守怕我有去无回?”
“丞相福大命大,自然是会平安归来的。”
叶芾听惯了客套话,也不想再多说,环顾了冷清的四周,吩咐着:“还要劳烦金郡守派个会做饭的厨子来,我笨手笨脚的,若府上没个烧火做饭的,可就没有福大命大的说法了。”
“是。”
下午,叶芾简装出行,除了马车外一无所有。
在一处山坡茂密的草丛前,马儿被惊得扬了扬前蹄,叶芾花了好大力气才使它稳下来。
窸窸窣窣的草丛里恍然窜出来一群持刀之人。
山匪!
“过路的是何人!”
叶芾下了马车,倚在车旁:“我就一普通百姓。”
“喔?那你怎么有胆子独自来我这安英山!”
“原来这儿叫安英山啊。我初来贵地,许多规矩不识得。”
“管你识得不识得,留下钱财,留你性命!”
叶芾轻勾嘴角:“你们未免也太大胆了,白日里也敢行抢劫的勾当!”
“哈哈哈,还真好笑。”领头的灰褐衣服扬着笑,晃了晃手中的尖刀,得意道,“俺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道理,白日里不能抢劫?”
“你们!有手有脚,为何不做正经的行当,非要落草为寇,为难乡里!”
“正经的勾当,我们兄弟觉得这做匪寇就挺正经的。你个小白脸的看着斯斯文文,脾气倒不小,说起道理来更是一套一套的烦都烦死了!麻利点将身上值钱的东西都叫出来,我们就放了你!”
叶芾看着“好商量”的山匪,迟疑片刻。
她已经走到了这里,再往前就是安城的秘密之地了。
虽说是虎狼之窝,但她叶芾也想在这趟浑水里去淌上一淌。
“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不。我车上只有百两左右,愿意都给你们。但你们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哟,新鲜了,头一遭听说有人要跟山匪谈条件。你说说看?”
“我想过这个山,去前面看看,你们不能为难我。”
“去前面看看?前面有什么好看的。”
几个山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前面是安英山,安英山是咱老大的地盘,你去了也不一定能够得到好果子吃。再说了,就你这模样的,去了安英山里还不得被那群蛮子煮了吃了!哈哈哈哈!”
几个人笑话起来,但话中隐隐留有余地。
叶芾笑了笑:“这么说,你们是答应我了?”
“嗯!”领头的催促着点头,拿过叶芾马车里的一百两银子,又里里外外搜了个遍,没发现什么值钱的。
“算你小子上道!”
几个山匪洋洋得意,对到手的银子很满意。
“大哥,除了孝敬安英山老大的十两,剩下咱们可发了!”
“那是。”
叶芾看着几人要准备离开,刚要踏上马车继续前行,就出了岔子。
有个小个子突然拍了拍领头的手臂,贼眉鼠眼的喏喏说着:“大哥,我看着小白脸有点儿眼熟!”
“嗯?”领头的来了精神,提刀戒备地看过来,“怎么了?”
“我前些日子偷摸着进城时,好像看见了他,和金若则那老东西一道。金若则对他还挺客气的,派了好些人来接他进城!”
“你确定没看错?”领头的像小个子确认着。
“大哥我没看错!小白脸身上的衣服是换了,可她那天戴了一块玉佩,喏!就那儿!小弟看着眼馋,当时就想顺走,可惜没能近她身。”
几个人往叶芾腰上看去,果然有一块质地优良,玉色纯正的白珏串在流苏上垂着。
“好你个小白脸,想去安英山刺探情报?”
叶芾被几人围了起来,一时间不知辩解。
“走!跟老子回寨子上等老大来发落!”
领头的拽着叶芾,就要将她拉走。
叶芾皱了皱眉,挥袖往原路跑。
到底是文弱之人,面对使蛮力的山匪,三两下就被追上,撂倒在地了。
“还敢跑,老子先打断你的腿!”
说着,领头的凶狠举起刀,要往叶芾身上砸去。
一支长枪破空而来,将领头的带出去几步,刺穿了他的灰褐袖衫稳稳钉在地上。
领头的挣扎不得,一众小弟跑过去帮忙。
由远及近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叶芾侧过身去看到一英姿飒爽的女人,嘴角勾着灿烂的笑。
“真是吃了豹子胆了!小心本姑娘过几日就去抄了你的窝!”
看着似乎是不好惹,几个人将领头的救出来后瞪了地上的叶芾一眼,灰溜溜往山坡下跑了。
片刻后便没了影子。
叶芾这才抬眸看向来人,却惊讶的发现是熟人:“敬如意,你怎么来了!”
敬如意灿然一笑,将叶芾从地上拉起来,顺带收了长枪,轻灵道着:“我是来救丞相的呀。”
“嗯?那他们说的剿匪将军,是你?”
“是啦!”敬如意从马上下来,走到叶芾身旁,把玩着自己的战袍边角:“景阳王推荐我做这个事情的。现在京城派出了三支队伍,覃清将军,文忆姐姐,还有我,在各个地方巡查,肃清匪寇。”
“你一个女孩子家的,一个人就来单挑群匪,不害怕吗?”
“早就不怕了。父亲说因为我任性的去参与科举,所以现在都是在将功补过。”敬如意语气低了下去,带着明显的不开心。
叶芾心里过意不去,开口慰安道:“都怪我,连累你们了。”
敬如意闻言,抓过叶芾的衣袖,郑重其事道着:“才没有呢!如意还要谢谢丞相,让我能够挣脱闺阁束缚,一览河山的广大秀美,一睹沿路郡城的迷人风采呢。”
“你若真这样想,倒是宽了我的心了。对了,你说文忆小姐也来了,她现在在何处?”
“她啊。”敬如意神秘一笑,“她正带领着景阳王的兵马住在安城里呢,金郡守在接待。”
“景阳王的兵马?”
“对啊。我带领的是父兄在兵部的人,覃清将军有关山郡的兵马,文忆姐姐的就是景阳王给的咯。”
“为什么……”叶芾呢喃着,忽然又明白了似的,“我差点忘了,他们之间,早有婚约了。”
“丞相说啥呢?”敬如意走在前头,听不清叶芾的小声低语,“丞相下次想去边郡公干,就叫上我好了。”
“好。”
“本姑娘现在可是远近闻名的剿匪女将呢!父兄在信里可开心了,说等如意回去了要好好奖励如意!”
“我也要好好奖励敬姑娘。”
“嘻嘻,那如意就先谢过丞相啦!”
许是出世历练,又经历了民生羁旅,敬如意整个人洒脱了不少。以往身上那股娇娇女儿气荡然无存,剩了满身侠义和坦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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