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轻信人言入陷阱
士彦赶到方家米仓的时候门口已经有人再等他。
看来方思敏已经毫不避讳，打算与他摊牌。仓库里阴冷潮湿，只在棚顶有一个狭小的透气窗户。士彦一走进去，身后的大门就咣当一下关上了。
正对着大门是一个半层高的平台，媛婍被绑在了柱子上，她的眼睛被蒙着，嘴里塞了东西，小脸也蹭得脏了。还好，暂时看着还没有明显的伤。
这样的地形对士彦很不利。
就算是士彦能一枪击毙方思敏，方思敏身边的手下也足以把他打成筛子。再说士彦还要顾着媛婍的安全，不能让她无辜受伤。
“媛婍别怕，哥来接你回家了。”士彦冲着上面喊话，哪怕媛婍看不见也说不出，听见他的声音，心里总会安稳些。
“赵士彦，哦不对，我该叫你‘程彦’吧。你怎么磨磨蹭蹭地才找来，你们家这个小丫头实在是太能闹腾，我可没那么大耐心哄着她。”方思敏从旁站起身来，探到平台边上的栏杆处俯视着士彦。
“方思敏，你跟我大哥好歹是朋友，别为难媛婍！”士彦攥紧了拳头，可是媛婍还在他们手里，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方思敏哼了一声，“提起你大哥我就更生气，以前在江城，他便拿我当朋友，可是现在攀上了拓跋宏宇这个高枝，不就兴致勃勃地要把妹妹嫁到南京去了么。你也是蠢，还以为你大哥会顾念兄弟之情么？”
“大哥对我恩深义重，我们与亲兄弟没什么两样，你也不用白费功夫从中挑唆。对我来说，大哥就是亲大哥，媛婍，我也一定会娶回家！”士彦的声音铿锵有力，回荡在阴暗的米仓之中。
“是么，”方思敏掏出一把刀来在媛婍脸旁比划着，“不管赵媛婍变成什么样，你都会娶她么？”
“方思敏你别动！”士彦心中又气又急，可又不敢说出来——好在媛婍被蒙着眼，不然这情景要把她吓坏了。
方思敏坏笑着俯视士彦，“可以，不过你也不要乱动，不然我这手可不听使唤。”
“你有本事冲我来，离她远点儿！”士彦攥紧了拳头。
“赵旅长，我哪像你这么大本事，”方思敏动了动自己的胳膊，“上次被你打了一枪，到现在还没好利索，每逢阴天下雨都酸痛不堪，这还不都是拜你所赐么！”
方思敏用刀背在媛婍胳膊上使劲儿敲了一下，疼得她呜呜哼着，想躲又躲不开。
“不要！”士彦急忙制止他，“枪是我开的，你不要难为媛婍……”
“你这么些年在外领兵打仗都摔打惯了，就算是我再打你一枪，也只是在你那千疮百孔的身上多一个窟窿，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大家朋友一场，你说放开就放开吧，也好再让你们俩多看几眼。”方思敏朝着旁边小弟使了下眼色，让他们撤了媛婍的眼罩。
媛婍看见士彦又惊喜又担忧。她想让彦哥哥来救她，可又怕他也陷入危险。
“什么条件，说吧。”士彦了解方思敏，若是不拿到点好处，他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把我打伤了，赔点医药费总是应该的吧。你在江夏商行的股份，归我了。”方思敏心里也很好奇，赵士彦平日一派正气，是不是也会为了女人一掷千金。毕竟他在江夏商行的股份，可不是个小数目。
“好。”士彦答应的干脆，与方思敏商量着，“不过你也要把媛婍嘴里的东西撤了，有我在，她不会乱喊的。”
“没想到你还真是对这丫头动了情啊，我还以为你只是当着赵慕做做样子。”方思敏摆摆手，身边的小弟拿了合同和印泥走到士彦面前，眼看着他在合同上印了手印。
方思敏又转向媛婍道，“听见你二哥说的话了么，他为了你，出手可真大方。一会儿你可不许乱叫，不然你二哥的钱可就白花了。”
媛婍眼泪汪汪地点了点头，方思敏这才把她嘴里的布条拿了出来。
“彦哥哥……对不起……我没有听你的话自己跑出来了……”媛婍心里内疚极了，她以为彦哥哥只是太紧张她才不让她一个人出门，可是她都这么大了，哪会愿意走到哪都有人跟着呢。没想到现在真的陷入险境，彦哥哥又要来救她。
“好孩子，不怕，哥在呢，不会有事的。”士彦知道媛婍胆子小，被他们绑到这里肯定已经吓得够呛，不仅不忍责备，还尽量安慰她。他转向方思敏道，“大嫂让媛婍买糍粑给她吃，这会儿还在家等着呢。你让媛婍先回家，有什么事情我们两个留下来解决。”
“哼，你想得美。这丫头走了，你哪会这么老实。从小就诡计多端，在司令府里装得低眉顺眼，其实眼睛却盯着人家的女儿和未来的司令之位。兰灵儿让你管好你的眼睛和你的手，你都当做耳旁风么……”方思敏越说越生气，原本也算是精神的浓眉大眼竟显得狰狞恐怖。
士彦出言喝止，“你连我娘都不放在眼里，只怕你爹也不答应吧！”
方思敏毫不理会，只当士彦仍在装腔作势，“哼，那个妖妇已然生儿育女还迷得我爹神魂颠倒，现在这个小妖精长大了，还要耽误我寻欢作乐。妖妇对你亲娘恨之入骨，你还真把她当作母亲孝敬么！”
方思敏冷笑着，把手里的刀丢在士彦面前，“赵媛婍不是喜欢牵着你的手么，那我就让你在自己的手背上，给我划上十个八个的口子，看她以后再牵着你的时候，还会不会觉得你那爪子有多么与众不同。不过，她以后应该也没机会牵着你了。”
“彦哥哥，不要……你别听他的，他是个疯子……你别伤害自己……”媛婍一想到士彦又要因为她受伤，心里就痛得像是刀子在扎。
多几道伤口，士彦倒是不怕的，只是他还猜不透方思敏到底想怎么样。过几天自己离开江城，总不能让媛婍一直活在他的威胁里。
要是有机会，不如直接解决了他……
“我按你说的做了，你就能放过媛婍么？如果不，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士彦与他谈着条件，拖延着时间。
“你有的选么？”方思敏笑道，“当然，要是你现在离开，我也不会拦着你。”
“彦哥哥，你别管我了，你快走吧……他疯了……”媛婍泣不成声，她恨自己又一次连累了士彦。“都是我不好，从小到大只会给你添麻烦，没有我，你以后肯定顺顺利利的，再也没有谁能威胁你牵绊你……求求你了，别理我了……”
“傻孩子，哥要是没了你，自己活着有什么意思呢。”士彦拿起刀来，在自己手上重重划了一下。“媛婍，哥为了你，什么都可以做……”
鲜血汩汩地冒出来，顺着士彦的手指滴在地上。
方思敏像一只恶狼般眼睁睁看着，那血光让他异常兴奋。他俯身在媛婍耳边，低声说话。
媛婍突然绝望地哭求，“不要啊！彦哥哥不要……方思敏，我答应你……我说我答应你……你让彦哥哥走吧……”
“媛婍，你答应他什么？”这下，士彦真有些慌了。这种恐惧，超越了他只身一人来到方思敏的地盘。
“她答应，做我的女人。你不信是不是？”方思敏得意地笑着，从身后叫来了那个他一直养在杏园的戏子。“赵家小姐是名门闺秀，不懂得如何伺候男人，你教教她。”
“方大少爷，还说有好戏给人家看，那人满手是血的吓死人了。”那戏子美艳妖娆，说话间就贴上了方思敏的身，无所顾忌地掀起他的衣襟，再以灵巧的唇舌慰藉他。
这画面，士彦看着都觉得污秽，更何况媛婍这样未经人事的少女——她虽曾宿在士彦屋里，可士彦并未越礼半分，只是如儿时一般拥她入怀，哄她安睡。
“赵大小姐，你看清楚了么……”方思敏笑得淫｀荡至极。
“彦哥哥，你走吧……我，认命了……”媛婍声泪俱下，此刻，只要士彦答应离开，要她说什么做什么她都是愿意的。
方思敏揪着媛婍的头发，恶狠狠地看着她说，“臭丫头，本来是要八抬大轿去娶你，可你偏要闹得人仰马翻，到头来还不是要伏在我脚下伺候本少爷。”
“媛婍！不行，你不能那样！”士彦不知道方思敏刚才跟媛婍说了什么，能让她此刻如此绝望，听任他的摆布。他只知道，自己必须制止媛婍。
“彦哥哥，对不起……”媛婍不敢看士彦，她只觉此后都无颜再面对彦哥哥了。
“媛婍，你不听哥的话了么，你不听话，哥以后可就不理你了……媛婍乖，你别怕，哥一定会想办法带你回家。”
这是士彦第一次跟媛婍说，不理她了。
尽管他心里，并没真的这么想过。就算此刻媛婍受了方思敏的侮辱，他也只会怪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她，只会更加心疼她。
也是第一次，媛婍真心的希望，彦哥哥再也不要理她、再也不要想起她了……
“赵媛婍，你听见了么，上次我说你还不信，只要你被别的男人碰过了，赵士彦，他就不会再要你了。你放聪明点儿，我还可以给他留一条活路。”方思敏不忘在一旁添油加醋。
“你让他离开，我就答应你。”媛婍态度坚决。
“不行。他走了，你就寻死觅活的，我可没耐心哄着你。我就要，现在，在他眼前。你不愿意就算了，我要回家吃饭了。”方思敏说着就要离开。
“别……我愿意……”媛婍紧咬着嘴唇，苦苦哀求方思敏。
媛婍打定了主意，不管方思敏提什么要求她都答应。只要方思敏还在，彦哥哥就不会有事，在出事之前，一定要让彦哥哥离开。
“媛婍！”士彦心里，最后一丝理智的防线也被冲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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