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同生共死情意真
士彦无论如何都不能忍受方思敏如此侮辱媛婍,他也顾不得事后如何向方家交代,当机立断一枪击毙方思敏。
至于方家那些跟班儿,士彦也没多放在眼里——枪声一响,林枫就带着精编团的将士们冲进来了。后面跟着的,还有吴廷杰带着警察局的人马。
方家人吓傻了眼,不仅没有还手,还纷纷缴械投降。毕竟都是为了养家糊口,面对着上过战场的鄂军官兵和当地警察,谁又愿意真的拼了性命呢。那个戏子更是吓得花容失色,抱着脑袋蹲在角落里,一时间失了风韵。
士彦奔向那个半层高的平台,林枫带着人把现场的人都控制起来。
媛婍依然泪目,凄凄惨惨的眼神看着他。“彦哥哥……你怎么不走啊,你打死他,方会长不会善罢甘休的……”
“媛婍,你怎么了,哥来了肯定是要带你一起走的。这件事,就算方沛泽不出声,爹和哥也都要去找他兴师问罪。”士彦麻利地解开媛婍身上的绳子,这才发现方思敏在她脚腕上还绑着脚铐,被一根很粗的铁链拴在了柱子上。
“彦哥哥,这个打不开的,钥匙他已经让人拿走了……” 媛婍泪如雨下,还是一个劲儿地让士彦离开。
士彦掏出随身带着的军刀,努力想撬开脚铐的锁。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手上的血滴在铁链上都已经凝固了,这锁头还没有打开。
吴廷杰把警察局的人马也交给林枫指挥,他自己跑过来给士彦帮忙。
“怎么还没弄开,你是不是又手软了?”吴廷杰想起上次媛婍受伤,士彦也是这样,连个布条都系不上。
“链子上的锁有机关,找不到锁芯就越弄越紧。这不是寻常玩意,看来方思敏是蓄谋已久了。”士彦沉重地说。
“这样,我把这链条拉起来,你开枪把它打断就行了。”吴廷杰挽起了袖子,跟士彦开玩笑道,“也就是你的枪法,我才敢冒这个险,你小子可得记着我这个人情啊!”
“好。”士彦说着掏出枪来准备瞄准。
“彦哥哥不要!”媛婍突然想起了什么,惊慌失措地制止士彦。“不可以开枪……彦哥哥,你快走吧,你去找个锯来,再回来救我……你快走吧,来不及了……”
“媛婍,你说什么啊,什么来不及了?”吴廷杰不解地看着她,“士彦来之前我们都说好了,枪声一响就冲进来,刚才一直在门口听着动静呢。现在没事了,这个仓库已经被我们的人控制了,你不用害怕,这么多人保护你呢!你二哥的枪法你还信不过呀,他的幻影枪法可以打灭烛火,我看现在能打到地雷的引信了吧,你别担心一定不会伤到你的……”
吴廷杰的话提醒了士彦,他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廷杰,这个脚铐的锁我打不开,你跟林枫先带着人回去,找工具给我送来。有我在这陪着媛婍,你们不用着急。”士彦不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可不管怎样,旁人都是无辜的,他一个人留下来陪媛婍就够了。
“啊?你们在这耗什么啊,你自己在这不是更没办法了……”吴廷杰被这两人弄得糊涂了。
媛婍也跟着继续劝道,“是啊彦哥哥,你们一起走吧,一起走……别急着回来……”
士彦觉得,自己应该是猜中了媛婍的想法。
他嘱咐吴廷杰道,“廷杰,你把这些人带回警察局去,秉公处理。让林枫去军部先跟司令汇报,晚上……如果我能赶回去,咱们再碰头。”
吴廷杰虽然想不明白士彦的安排,可他对这种事儿也没经验,今天本来是想出面在方思敏和士彦之间协调解决,没想到士彦下手这么干脆利落,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林枫知道士彦对媛婍的情意,以为他是想单独安抚她一下,也没多想,就带着人离开了。
“彦哥哥……你怎么不走啊……”媛婍急得没了主意,又不敢多说,怕被士彦发现了端倪。
“傻孩子,这里这么黑,你自己不怕么?”士彦用力握了一下她的小手,“你担心什么,哥知道了。别怕,哥在呢。”
“你知道?!”媛婍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士彦。
士彦敲了一下柱子下面的地面,神色凝重的问媛婍,“有炸药,是不是?”
“嗯……你怎么想到的?”媛婍搂着士彦,“知道你还留下来干什么……不仅有炸药,还埋了一颗炸弹,刚才他说,还有半个小时就会爆炸……现在,只有十几分钟了吧……还好他们都走了。”
“哥知道媛婍不想连累别人,就让他们都走了。可媛婍也要记着,哥不是别人。咱们俩的命,是连在一起的。”士彦抱着怀里泪人儿,耐心地安慰着她。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在她身边了。
“可我不想让你跟我一起等死,只要你现在离开,躲得远远的,就会没事……”媛婍自己一个人很害怕,可她更怕看着彦哥哥一起出事。
“我生你生,你死我死。这不是你说的么?”士彦深情的看着媛婍,也开始有点相信她常说的生死轮回。
如果有下辈子,他和媛婍,还会不会记得彼此呢?
“彦哥哥,爆炸是什么样啊,我好怕……到时候,我会不会魂飞魄散啊,那我就再也不能保佑彦哥哥了……”媛婍不敢想象那样的场景,那时候的她一定会很丑吧。
“不许胡说。”士彦吻上了她的唇,想在她心里留下最后的温情。他以为媛婍是害怕死亡,没想到她最放不下的,竟然还是自己。
一时之间,士彦也想不到万全的办法。
士彦直觉上并不相信方思敏有这样的胆量,敢在这封闭场所放置这么多□□,万一自己不知情开了枪,大家岂不是同归于尽。
就算真的有□□,如果是别人,那也不难办,手也好脚也罢,敲断了骨头自然就能拿得出来。至于那骨伤,慢慢休养总会好的,就算是瘸了残了,也比丢了性命强。
战场上是个随时与死神擦肩而过的地方,每一个身在其中的人求生的渴望都格外强烈。要想回家,心中最重要的信念便是活着。只要能活着,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可眼下,这个被困住的人是媛婍,士彦便狠不下心来走这条路。他不仅要媛婍活着,还要她好好活着。要是用他们这残忍的办法,所受苦楚自不必说,万一以后真留下了残疾,媛婍这么爱漂亮的小姑娘,肯定比死还难受。
所以,士彦打算赌一把,赌方思敏没这个狗胆。
要是输了,他就陪着媛婍一起死。
想到这,士彦也没什么遗憾了。看她出生,陪她长大,护佑她走到人生的尽头……他完成了自己对媛婍的诺言,也算实现了水灯上的心愿——他与媛婍,生死相许。
“彦哥哥,下辈子,我还能再找到你么?”看着眼前的男人,媛婍真的舍不得死。她一直都在享受士彦的疼爱,她还没有为他做点什么呢……
士彦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了赵慕给他的樱花坠,放在了媛婍手里。
“哥以前给你买过很多东西,可这件不同,这是我亲娘留给我的唯一的物件,对哥来说是无价之宝。现在哥把它送给媛婍,你要好好收着,等哥来娶你的时候亲自给你带上。”士彦握紧了媛婍的手。
“你亲娘……彦哥哥,你也觉得我娘是妖妇么?我好想爹娘啊……”媛婍说着眼泪又下来了。
“怎么会呢,爹娘把我从小养大,这份恩情永生难忘。爹不在的时候,无论吃穿日用,娘对我都照料的周到细心,我感激她还来不及。再说没有娘,哪来的这么可爱的媛婍呢?”士彦摩挲着媛婍的脸蛋,安慰她道,“以后……万一我们不在了,还有大哥照顾他们,现在大嫂又怀了孩子,爹娘还可以弄孙为乐。所以,媛婍可以放心了……”
“也是,只要有大哥在,爹娘就老有所依。彦哥哥,我也想给你生个孩子……跟你一样的儿子,肯定比大哥的孩子讨人喜欢。”想到这些,媛婍心里也有了些甜蜜和温暖。
“可是哥想要个跟媛婍一样的女儿,这十几年过得太快了,哥还没有疼够你,你就长大了……你小时候总喜欢穿淡粉色的衣裳,就跟那樱花一样,真好看。”士彦恋慕地看着媛婍,他要好好记住这张脸,就算是此生缘尽,来世他也一定要找到她,疼爱她。
媛婍的小手摸进了士彦怀里,拿出了他的怀表。
“彦哥哥,你说,还有几分钟呢……”媛婍看着指针滴滴答答,感受着生命的倒计时。
大约四五分钟吧,士彦约莫着,可他却没答媛婍的话,反而拿起扔在边上的糍粑,打开了包装喂给媛婍吃,“你这小馋猫饿了没有,幸亏买了些吃的。乐敏没福气,不配吃这么好吃的东西。”
媛婍乖乖的张嘴,这该是士彦最后一次喂她吃东西了吧。
怀表的滴嗒声在安静的米仓里格外清晰,月光从仓顶狭小的窗户里照进来。
士彦与媛婍说起她小时候的趣事,一点也不像在等待死亡,仿佛还是在司令府的院子里,两人坐在拿小石桌前,一边聊天一边看月亮。媛婍渐渐从恐惧中缓过神来,还不时被他逗笑。
媛婍掏出自己的手绢来,替士彦仔细包扎了伤口。
“我要绑着彦哥哥,这样,到了那边,咱们也不会走散了,是不是?”媛婍扑闪着大眼睛,满怀期待的看着士彦,就像他要带她出去玩一样。
“媛婍……哥的心,都在你这小手里呢。”士彦忍不住又抱了她一下,强忍住眼中的泪水,“能拥有你,哥这一生很满足很满足。只是……”
“彦哥哥心里,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媛婍好奇地问。
唯一让士彦放不下的,就是去金岭的那场硬仗。这个计划他已经筹谋了很久,好不容易得了这个机会,父亲和二叔也都愿意支持他。如果他就这么死在这,他们一定会很失望的。
垂死之际,士彦毫无保留地跟媛婍说起自己的雄心壮志,本来那些凶险的计谋他是绝不会告诉媛婍的,不过现在这情景也就百无禁忌。他终于可以无所顾忌的跟媛婍讲起自己胸中韬略和战时英勇,从儿时起一贯的要强和勤勉,便也是为了能成为媛婍心里最出色的那人。
即便如此,媛婍还是听的心惊肉跳,她这才知道爹和彦哥哥出去打仗有多拼命。
“彦哥哥,你听到声响了么,是什么声音?”媛婍打断了士彦,四处寻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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