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瑞雪丰年

　　集会当日，声摇早早地醒来，她必须早些赶到礼台附近，看看清清今年有没有来，好告诉她自己在王宫里生活得很好，让她放心。

　　由于跟赵明德有言在先，只可以在王宫范围内自由行动，此前出得宫去还是因为遭赵合易陷害，预先安排了放行才有机会出宫门，平日里想出去是万万不可能的。

　　声摇躲在礼台后张望，毕竟天寒地冻，清晨赶来占据礼台前排的民众并不多，声摇仔细瞧了又瞧，迟迟没有发现清清的声影。或许她没找到理由，今年母亲便不让来参加了吧？声摇感到一阵失落，仍然抱着点希望在等待。

　　天空中适时地飘起了白雪，在垚国子民看来这是瑞雪兆丰年的迹象，看来明年又能有个好收成。侍从们体贴地经备好姜汤，到场的民众可以自行取来驱寒。

　　赵孟轩着明黄色夹袍，暖呼呼地出现在赵合叙眼前，他来叫堂姐一起去参加集会。

　　两人来到礼台之后，这是赵孟轩第一次登上聚会的礼台，担忧着不知道民众会不会接受他这个小储君，身体有些微的僵硬与紧张。赵合叙将手放在堂弟的肩膀上，这让赵孟轩感到放松。

　　梅悟溪今年已经确认不会上场，既然国王开了口让赵孟轩亮相，他必然不能抢了储君的风头。

　　周益谦安排的杀手潜伏在人数渐次多起来的人群中，始终占据着靠近礼台的位置，他一家老小被主子扣在手里，必须一击即中完成使命。

　　赵合易的“嗅香”小队也已赶到聚会现场，擦亮眼睛，准备物色一切长得标致的姑娘。

　　台下是神情雀跃的民众；台后是紧张的赵孟轩与还在四处张望的声摇；隐藏在人群中的杀手神情冷峻，他必须将失败的后果放空；四散开的还有赵合易眼光老练的手下，整个聚会场上暗流涌动，隐藏着一波又一波不可告人的秘密。

　　王公大臣见面正式开始，声摇始终还是没能看到清清，看来她今年果然不会来了。

　　赵孟轩红扑扑的小脸蛋上同时挂着紧张与兴奋，赵合叙见他立得直直的身体有些僵硬，微笑着说：“别担心，按照惯例，新晋的大臣都会被叫到名字并一一上台，你作为新任储君，到时候名字也会被叫到，听到自己的名字后上到台上，站一小会儿就可以下来了，我就站在离你最近的地方看着你，不用担心。”

　　赵孟轩仰头望向合叙，展开惯常的笑颜。他明白的，自己必须尽快习惯这种公共场合的见面。

　　“小姐，我们站的位置离礼台有些远，要不要往前走一走？”晴儿举着伞向红翘说到。

　　遮着蓝色面纱的红翘几乎不可察觉地摇了摇头，说到：“不用了，我只是来看看他是否还好。”

　　她明白的，真的被记挂，是会主动联系的，他既已知道自己的心意，若有心，迟早会来寻自己，这种场合下刻意出现在他的眼前已无必要。如今无需祈求太多，就这样远远看看他就好。

　　晴儿咬着嘴唇，她实在想不通，像小姐这样倾国倾城的女子，原本可以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为什么偏偏命里犯拗，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男子，蹉跎红颜。

　　不远处赵合易的一个“嗅香”手下张望到红翘的背影，眼光毒辣的他立即断定有这身型的必然是个善待自己外表的女子，赶紧推攘了下旁边的同伴，用眼神示意一起去看看侧前方红翘。

　　两人穿梭于人群，朝红翘走近，越接近越激动。

　　前方的女子面朝礼台，遗世独立，冬季的长袍也掩盖不了她窈窕的身形与清冷的气质，有这风姿的，只要不丑，完全能达到主子的要求。

　　来得红翘跟前，两人惊讶地发现，此女尽管口鼻罩着面纱，可露出的那一双眼睛却能剪人心弦。仅凭这一双美丽的眼睛，就可以断定主子必然满意了。

　　晴儿见两个可疑的男人鬼鬼祟祟盯着她家主子，赶紧杏眼怒瞪。只要小姐出现的地方，总有些登徒浪子这样痴痴望着她，看来面罩都不够赶走这些臭男人。

　　两人被晴儿瞪得有些不自在，灰溜溜走开，不着急的，他们只需等聚会结束后跟着这些个被看中的姑娘，向她们说明自己的主子如何的位高权重，能将她们带进王宫力享受怎样的荣华富贵，没有一个会拒绝。

　　聚会正式开始，一众王公大臣按照官职从低到高的顺序一个个上得礼台接受子民们的目光与掌声。

　　人群中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台下的民众绝大多数都是为了一睹梅悟溪的风采，可惜好不容易轮到钦天监上场，却没能见到梅悟溪上台。

　　在确定梅悟溪今年不会出现后，人群里爆发出巨大的失落惨叫，甚至有不少女子遗憾得留下眼泪，染花精心描绘的妆容。

　　红翘见梅悟溪不会出现，落寞地转身往回走去，心下担忧他是否因为受伤过重这才无法参加今年的聚会，无法见面也不知道情况，红翘的内心被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充斥着。

　　一旁赵合易的手下赶紧跟上红翘，他们得确定了姑娘住在哪儿后，备上丰厚的金银珠宝，亲自上门劝说对方进到王宫，成为主子庞大姬妾中的一名。

　　不久就要轮到赵孟轩上场，赵合叙拉着堂弟的手来到礼台旁，拍拍他的背，示意自己就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让他不用紧张。

　　台下的杀手手里的匕首攥得指节作响，死死盯着礼台。

　　叫到当今新晋储君赵孟轩名字时，孟轩深吸一口气，向赵合叙略微点头，便迈腿往礼台上走去。

　　人群见得当今的储君是这样一个粉嘟嘟，如清流般的俊俏孩子，迟疑片刻后，纷纷鼓起掌来。赵合叙没好气地摇摇头，被梅悟溪给带得，现如今垚国的民众越发看脸了。

　　就在赵合叙感叹之时，她的双眼扫到台下一个神情肃穆的男子正面带煞气地直直盯着赵孟轩，并一步步靠近礼台边缘。赵合叙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见男子抵得礼台，没有丝毫停留，竟身手矫健地翻过了舞台边缘，眼看着就要朝赵孟轩冲去。赵合叙心下一急，想都没想直接从礼台背后冲了上来，赶在男子挥舞匕首之前护住赵孟轩。

　　赵孟轩见一个陌生男子朝自己疾速冲来，还没来得及反应是什么情况，就被堂姐一把揽在怀里。

　　杀手的匕首横着朝赵孟轩的脖子挥舞过去，被赵合叙的手臂一挡，只划伤了赵孟轩的脸。

　　赵合叙感到手臂一阵火辣辣的刺疼，接着就是剧烈的疼痛感让她无法使上力气。她用力将赵孟轩搂着往后缩，男子却再一次欺身，手里的匕首更是用劲朝自己这个方向刺来。

　　匕首尚未刺到两人，男子终于看清护着储君的是公主赵合叙，主子的外孙女，略一犹豫，手里的匕首不自觉后缩，往侧面刺去。

　　赵合叙察觉到刺客手法的变化，一丝疑惑一闪而过。就在这时，赵明德平日里吩咐保护赵孟轩的护卫们冲上来，准备活捉刺客。

　　男子背部吃了一刀，转身发现自己被七八个护卫围住，心知这次肯定逃脱不了，默念神佛保佑自己的一家老小，便一刀朝自己的胸口狠狠扎去，又深又准，当即毙命。

　　人群见得如此变故，纷纷四散逃开，推攘之下不少人摔倒在地，被混乱的人群踩在脚底。痛苦的惨叫不待发出，又被另一只脚踩中，呜咽着将呼救吞回了胸腔……

　　雪兀自下着，刺客男子的尸体渐渐冰凉，胸口流淌出来的血水染红了背后的礼台。台下横七竖八躺着数个被踩踏得奄奄一息的无辜子民，聚会在悲凉的气氛中结束。

　　赵明德十分愤怒，自己的护卫竟然没能及时发现刺客，不仅让民众受到惊吓，死了三个，重伤五个，还让合叙的手臂受了伤。

　　他当然知道这背后是谁在搞鬼，只是苦于刺客已经自杀，没有证据，当然，他也不会天真到认为能轻易抓住周益谦这个老狐狸的把柄。

　　周益谦遗憾这次行动没有成功，他倒不担心自己被发现，毕竟这次启用的是他专门培养的暗杀队伍，早在被选入这行之前，这些杀手就被抹去了身份，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过去。

　　周益谦通过控制家人的生死的让这些杀手无法逃离，只得选择为他卖命，因为他们知道，即使自己抛弃家人泄露身份，也将会有更多的死侍前来杀掉自己，届时不仅自己无法独活，还要赔上家人的性命。

　　赵合叙因为保护自己而手臂受伤，赵孟轩十分愧疚，焦急地围在梅悟溪的身边看着他为赵合叙包扎伤口。

　　“没有伤及骨头，好好休养很快痊愈。”梅悟溪完成包扎，向全程一言不发地赵合叙说到。

　　事实上，赵合叙一直在回想刺客再次攻击时手法的改变，那明显的退缩证明对方并不想伤害自己，什么人会一边想杀死储君，一边又不愿意伤及自己呢？答案一目了然，她必须尽快跟母亲谈一谈。

　　“没有伤到骨头就好，合叙，你早些回去休息，这几日暂时就不用过来议论朝政了。”赵明德认真地向女儿说到。

　　赵合叙揉了揉身旁的赵孟轩的头，望向声摇说到：“没有事，小伤，等我休息休息再回来。”

　　声摇点点头，她被今日的变故震惊到现在还没有平静，胆大到直接在聚会上行刺储君，并且还引起这么大的骚乱，能有这胆子和实力的，很大概率是国丈爷了吧？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怎样的危险等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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