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风波

阿泽夜半到寸心房内，因为他从药房出来时，习惯性地到寸心屋外看一看情况，自然注意到她房内的灯火依旧。四下寂寥无人，夜色朦胧下，府邸沉沉睡去。

        阿泽以为寸心还未歇下，等他推门而进，便看到龙女正趴到书桌上，似乎是累极了睡去。头上珠翠首饰未拆也就罢了，衣衫单薄也未曾披件衣裳。虽是盛夏消暑，可是毕竟夜色凉如水，这样怕不是会感冒了，何况寸心这连续好几日不得歇息了。

        阿泽披了寝被在她肩头，又发觉她脸色红得异常，匆匆用手一试，居然烫得已是这样厉害。他才将公主打横抱起置于榻上，轻轻帮她摘了繁重的头饰，又脱了鞋袜。

        他打来一盆冷水，在她手腕上敷上冷毛巾，又拿了冰块包到毛巾里，一遍又一遍擦拭她的额头。

        “寸心公主，我这样怕是多有得罪了。不过眼下我又实在找不到放心的人，替我做这些事。”

        阿泽感觉她的意识还没有清醒，他蹲下来，看着她的脸色，以及她翕动的唇，他甚至还可以闻到她嘴里有一股发烧的气息。

        寸心的容貌特征，用一个“秀”字来形容最合适不过，她又是那样小巧的脸。这下她在发烧中失了意识。那样子，使阿泽感觉她就像一个从山林里的溪流顺流而下，被放置在芭蕉木篮里的一个婴孩，她此刻漂到了他的脚旁，他把头埋在床边，这一刻是如此寂寥，如此悠远，那一刻他发现，如果她死去了，自己绝对无法忍受，自己也会死去。

        寸心在朦胧状态里，只感到一双温柔的手，一遍又一遍用冷毛巾和碘酒擦拭她滚烫的额头，人在生病时总会脆弱一些，她还是想起“朝游沧海暮苍梧”那一段，杨戬也是那么温柔地对她，温柔地拉起她的手，温柔地笑，可惜了，这段时光竟然那么短，短的连她来不及回味就到了肝肠寸断的和离和西海枯坐。她还是在病中流下泪来，泪水从眼角淌下，弄湿了一小片枕角。

        到了后半夜，天色已经快大亮的时候，寸心额头出了冷汗，这下看来，是退烧了。阿泽这才放心替她掖了被角，端着水和毛巾出去了。

        寸心醒来时，东方既白。她正惊讶自己何时睡了那么久，而且这一醒来，脑袋还有些昏沉，身子十分倦怠。

        她扶着腰起身，发现饭桌上放着一碗温热浓汤，一小碟山楂和一张字条，字条上是俊秀的行草。

        “昨夜发现你感了风寒，今早上让厨房给你备下的桂子加附子汤，味道有些苦，所以又准备了些山楂，酸甜爽口，你怕苦的话可以吃一些。

        崔泽留。”

        等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尹大人就安排了一队得力的手下，一个人负责城里一个区，带了足够的人手，分发熬制好的药物。尹大人又想到将药剂兑到浓粥里发给城内百姓，同样兼顾了城内百事萧条，赈济百姓之美。

        约摸有一个月过去，城内疫病已经得到了基本控制。

        尹大人高兴极了，他和阿泽以及众幕僚已经在商议如何在疫病尽除后振兴百业之事。知府上下倒了透着喜气。

        一日清晨，知府内却又接到了一起意料之外的报案。

        城南的豆腐铺的豆腐西施杨如莲控告知府首席捕快李自立李捕快，仗权欺人，不肯按一家一户人人有份的原则配给她家足够的时疫方子，使她的小儿子染病已久却不得救治。

        而李捕快却又欺压她一介女流无权无势，要她嫁于他为妻，才肯分发方子。

        “大人，民女虽已守寡多年，但是一直安分守己，辛苦养育膝下四子，请大人为民女做主。”

        杨如莲跪倒朝堂之上，连连磕头。

        “本大人知道了，此事事关时疫，你所控告的又是本大人最得力的手下。如果你所言非虚，本大人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尹大人铁青着脸，让杨寡妇退下来，又下令先捉了李捕快扣着，李捕快负责的城南去，先由王捕快负责了。

        “阿泽，你说，尹大人怎么这样不高兴”寸心站在一旁，扯了扯阿泽衣角，小声问道。

        “李自立是尹大人身边的老人了，在他手下办事这么多年，出了这样的事，尹大人自然不会高兴。”

        “说实话，前些日子我和李捕快一起共事，他对我诸多照顾，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我要去探个究竟才是。”寸心道，“这件事也不复杂，我去城南那里打听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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