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0

　　被赶出来的郑文川，一出病房就赶紧给朱绮打电话。病房里的人眼巴巴地等着她来，要是等了半天连人影都没见过，他真不敢想按自家老板那脾气会干出什么事来。电话一遍遍的打，却始终是关机。想起之前听方姨说朱绮搬出白家之后就去找自己那个姓徐的朋友了，于是郑文川几经周折找到了徐嘉叶的电话。

　　接到郑文川的电话，徐嘉叶有些惊讶。听他说找朱绮，不由看向客房，“她现在不在家，有什么事等她回来我帮你转达吧。”

　　一听要等，郑文川有些着急，便道：“那你知道怎么能联系上她吗？”

　　猜测朱绮应该是去餐厅了，但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徐嘉叶便没提，只说：“她手机送修理店了。”

　　“那……”郑文川一时也没辙，只好拜托徐嘉叶转达说白宴西已经醒了，希望她能尽快来医院看看。

　　“好。我会告诉她的。”

　　挂了电话，徐嘉叶放下手机不由叹了口气。起身走去客房，推开了房门。房间里空无一人，到处都收拾得整整齐齐的，要不是角落里的那个行李箱做证明，她都快要以为这两天发生的一切不过是自己做的一个稀奇古怪的梦。

　　明明朱绮晋升主厨的时候她才跟她通过电话，那时候还和白宴西好好的。但前天她一回来，就接到朱绮的电话，说要跟白宴西解除婚约，还要从白家搬出来，问她那里方不方便让她借住几天。

　　刚开始她还以为朱绮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心想说这姑娘终于有了点幽默细胞。但越听越不对，前一秒还觉得好笑的话后一秒就只剩惊吓了。

　　知道朱绮朋友不多，自己要是不留住她，指不定会去住在哪儿，徐嘉叶当即应承下来。一挂电话，就赶紧打听到底出什么事了。但当她知道白宴西现在受伤住院的时候，就更想不明白了，朱绮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要和白宴西撇清关系。虽然朱绮从来没说过她有多在乎白宴西，但从她每次提到白宴西的言语神色，徐嘉叶就知道白宴西在她心里分量不轻。有时候，徐嘉叶甚至都拿不准，朱绮究竟是把自己排在第一位还是把白宴西排在第一位。

　　本来想着可能是两个人闹矛盾了，等她过来之后自己再好好跟她聊聊就没什么事。但当她真正见到朱绮之后，才发现自己把事情想得简单了。

　　出乎她意料，做出这么大的决定，朱绮却没有丝毫异常，该吃吃该睡睡该上班上班，宛如什么都没发生过。让她准备的一肚子安慰的话，最后没半个字派上用场。

　　不过越是这样，徐嘉叶就越是不敢掉以轻心，马不停蹄地赶完通告，好不容易请到一天的假准备好好陪陪她，结果等她一起床，人已经出门上班了。想要去餐厅找她，但一想到她那个牛脾气，在家里都不肯说的事在外面更是不会吭声，说不定还会嫌她妨碍她工作将她扫地出门。

　　可是现在白家那边来电话，她要不要过去告诉她一声？

　　*

　　趁着午休，朱绮去修理店将自己的手机拿了回来。一出修理店，朱绮就找了个人稍微少点的地方，翻出通话记录，将最上面的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拨了出去。

　　放在耳边，屏息等待接通，但等了一会儿，却只听到一个机械的女声，“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朱绮将电话挂断。断了和那个人的联系，她一时不知道是该难过还是该高兴。

　　深吸一口气再重重地吐出来，转而又给徐嘉叶打了个电话。之前答应了她，电话修好之后会跟她说一声。

　　徐嘉叶正准备出门去餐厅找朱绮，刚穿好鞋子，恰好就接到她的电话，连忙接起。

　　“蒙奇奇！”

　　“小叶，我电话修好了。”

　　“嗯。”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

　　“诶！等一下！”徐嘉叶急声叫住她。

　　“怎么了？”

　　“嗯……就是，刚刚白宴西身边那个郑什么打了电话过来，说白宴西已经醒了，希望你能尽快过去看看。”

　　徐嘉叶说完，电话里长时间的沉默。像是被这样的沉默弄得有些尴尬，徐嘉叶半开玩笑道：“不过你不是说你不喜欢短命的嘛，不想去就不去。只是别人拜托到我头上了，就跟你说一声。”

　　白宴西出事之后，圈子里又在疯传，说白家的那个诅咒要应验了，白宴西也活不过四十岁。前两天她一直旁敲侧击地问朱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许是被她问得烦了，朱绮最后直接拿这个来搪塞她。明知道朱绮不是真的这么想，但是在这个尴尬的空档，徐嘉叶还是说了出来。或许除却打破气氛的目的，还有一点激将法的意图。

　　“……嗯。”朱绮淡淡地应了她一声，“没有其他事就先这样吧，我还要回去上班。”

　　“好，那你去忙吧。”

　　朱绮收起电话，继续往前走。目视前方，抿着唇沉住气一直往前走，却怎么都走不快，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后面把她拖住。绷着神经走了几步之后，一落脚，像是踩到了那根弦，再撑不住，“嘣”一声断了。朱绮蓦然转身就反方向跑去。

　　*

　　因为受伤，又加上药效还没过。没等到朱绮来，白宴西靠在床上就又睡了过去。

　　朱绮进门的时候，发现他睡着了，心口不觉一松。轻手轻脚地走到病床前，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静静地看着他。恍然觉得能一直这么静静地守着一个人也很好。朱绮坐得很规矩，双手交叠放在自己腿上，连白宴西的被角都没有去碰。

　　傍晚的时候，白宴西才悠悠转醒。睡眼惺忪地看到朱绮坐在床边，还没彻底醒过神就勾起了嘴角。用力地眨眨眼，等眼前恢复了清明，白宴西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见她半天不说话，笑道：“真吓傻了？”

　　朱绮也不回答，默然取下手上的订婚戒指，放到旁边的柜子上。

　　见状，白宴西不禁敛了笑意，看看戒指又看看她，并未急着开口。

　　朱绮稍一抬眼，就撞上他的视线，扛了不过一秒，便有些心虚地微微别过脸，低低道：“我们……解除婚约吧。”

　　白宴西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似是恨不得在她心口盯个窟窿出来，良久，冷声，“理由。”

　　为了增加自己说的话的可信度，朱绮绷紧头发看向白宴西，“你不是说过嘛，你活不过四十岁。我既不想做一个只是传宗接代的工具也不想用后半辈子给你守寡。以前没意识到，但经过这次，我看清楚了。所以趁着还没有结婚，好聚好散吧。”

　　——“……到时候等我死了，你以为以白家的身份地位，还能让你改嫁吗？我什么时候死，你就从什么时候开始给我守寡，一直守到你死……你以为让你嫁进白家真是因为什么配不配吗？只不过是因为要趁着我死之前给白家留个后。说穿了，你也就是个生育机器。”

　　白宴西一时哑然。自己打自己的脸，真疼。

　　“所以，你是在告诉我我不该救你吗？”

　　被这么一问，朱绮也暗自替自己觉得不耻。他救了她，她非但没有感激，反而却说因为他受伤看清了什么而要离开他。不过千万不要高估一个从小在那种环境下长大的人的同情心，不然很容易大失所望。

　　朱绮神色冷漠，“我没求你救我。但出于礼貌，还是跟你说声谢谢。”越是亲近的人越知道把刀往哪里插对方会觉得痛。

　　闻言，白宴西怔愣片刻，兀自笑了，喃喃，“出于礼貌……”

　　朱绮垂着眼帘，定定地看着一个点，继续道：“戒指还给你了。其他东西我都交给奶奶了。若是恨我会让你觉得好受点，那便恨吧，反正我也感受不到。希望你学到一个教训，以后找个门当户对的。你好好养伤，我先走了。”声音毫无波澜，利落起身离开，没有丝毫留恋。就连听到身后点滴架被扯动，有人摔倒的声响，也半步没停。

　　朱绮腰板挺得笔直，昂首阔步地往前走。叫人看不出来一点难过伤心。一直走一直走，就连走过了公交车站都浑然不知。直到路过一个路口，被人不小心撞了下，才在对方连声道歉里回过神来。

　　四下一看，惊觉自己竟然往去小叶家的反方向走了近一个站。直到这一刻，一直攥成拳头的手才无意识地松开。像是之前攥得太紧，指甲嵌进了手心里，松开的时候，稍微扯了下肉，朱绮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攥着拳头。抬手一看，手心满是汗，四个月牙痕发红泛紫。

　　朱绮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扭头，看到摆在橱窗里的婚纱和倒映在橱窗玻璃上的自己，孤孤单单的。

　　她拥有过所有她曾经渴望的东西，而现在都因为那个人全部化为泡影。尤其是现在每天晚上她都会梦见白宴西满身是血的样子。

　　松开的手又蓦然攥紧。

　　她忽然理解那个人了，因为现在的她也很想很想看到他痛不欲生的样子。


　　(https://www.tyvxw.cc/ty7798/9151913.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