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9
眼睁睁地看着手术室的门关上,朱绮突然泪也不流了话也不说了,像呆傻了般,愣愣地站着,最后还是被自己手机的震动声拉回神。吸吸鼻子,横臂一抹,将手机摸了出来。
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号码。
因为怕遇到骗子,朱绮一般不接陌生电话。但看着这个号码,朱绮却觉得莫名熟悉,鬼使神差地将电话接通,缓缓地将手机放到耳边,有些迟疑道:“……喂?”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然后传来一声轻笑,“绮绮宝贝,我是爸爸啊。”
一听到这声音,朱绮汗毛直立,手一抖,差点摔了电话,拿着电话半晌发不出来半个音。
“怎么?太久没听到爸爸的声音吓傻了?”明明是担心的话却带着掩盖不住的得意,“对了,爸爸送给你的礼物还喜欢吗?”
说完不等她开口,语气陡然一转,勃然大怒,“我找了那么久才找到一只差不多的小狗,你竟然只看了一眼就扔进垃圾桶!”
吼完这一句,电话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只剩他的呼吸声。
朱绮听着他的呼吸声,心一下窜到了嗓子眼。想起以前被硬塞在塑料桶里之前,他也是这样,忽然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嘴角上扬,眼睛里却全是愤恨,一张脸扭曲得可怕。朱绮无助看向对面的宋时回,只不过他着急通知家里,全然没有注意到她这边。感觉腿有些支撑不住,朱绮挪动脚步缓缓靠在墙上。目光落到放在角落里的一个点滴架上,上面的药瓶空空地晃悠着。
不等她缓过神来,那个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回语气变得有些委屈,低低道:“你刚刚是在给谁打电话?看到礼物竟然第一件事是给别人打电话。绮绮宝贝难道是想找人来杀了我吗?就像十几年前那样?我的乖女儿竟然找来警/察,啧啧啧,我真的是太难过了。但我还是爱你了,所以专门挑了个不怎么沉的,不过那个年轻人似乎不怎么经砸啊。”
闻言,想到那凭空落下的广告牌,朱绮几乎喘不过气来,咬牙切齿,“是你……是你!”
和她的满腔怒火不同,那人依旧优哉游哉,不急不缓道:“嗯,是我。不过,乖女儿,是你把他叫过来的。如果你不叫他过来,他怎么会受伤呢?这样吧,我们来做个约定。以后你想要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你就把我们的秘密告诉他。爸爸一定不惜一、切、代、价满足你的心愿。”说完,开怀大笑。
听着电话里的笑声,那个晃悠的点滴瓶在朱绮眼里恍然变成了那只掉在自己头顶的小狗。粘稠的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她的脸上,抹都抹不开。
“啊——”浑身颤抖地对着电话凄厉尖叫。朱绮彻底崩溃,避如蛇蝎般地扔了手里的电话,发了疯地拔腿就往外跑。
空气仿佛突然凝滞,她奋力挣开一脸惊恐想要来拦住自己的宋时回,跌跌撞撞地跑过长长的过道。世界一片安静,连她自己的脚步声、呼吸声都全部消失。
洗手间里。
朱绮将水龙头开到最大,着急忙慌地往脸上浇着凉水。感觉自己像是清醒点了,朱绮才缓缓抬起头。一抬头就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头发被水浸湿,有些黏在脸上,水从发尖缓缓滴落。目不转睛地盯着镜中的自己盯得有些久了,朱绮恍惚透过自己看到了更多的人。小叶、宋时回、小乖、奶奶,还有……白宴西。
白宴西。一想到这三个字,朱绮就觉得心里一阵一阵地暖,但脑子里却全是他浑身是血了无生气的样子。
——“以后你想要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你就把我们的秘密告诉他……”
心口剧烈的抽痛,朱绮握拳重重地砸着,一下一下,“咚咚”闷响。即使咬紧牙,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外流。过了一会儿,像是实在撑不住了,小声地哭了出来。一哭出声,全身的力就泄了个干净,朱绮捂着心口缓缓蹲下,失声痛哭。像是要把一辈子的眼泪都哭出来,毫无收敛,最后因为哭得太厉害,哭到吐。
等朱绮再有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安然地躺在一张病床上。像是之前哭得太厉害,朱绮脸上现在毫无波澜,只是愣愣地躺着。
方姨一进门见到朱绮醒了,心里不由一喜,连忙上前询问:“小姐,您醒啦?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听到她说话,朱绮极其迟缓地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方姨。
见她对自己的声音有反应,方姨心里松了下来,也未多想,“您真的是吓死我们了!医生说您因为情绪太过激动才会晕倒。您放心吧,少爷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您说您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等少爷醒过来,我们怎么跟少爷交代……”
朱绮痴痴地看着方姨的嘴一张一合,脑子慢慢放空,世界又恢复了之前的寂静无声。
*
万幸那块广告牌并未完全砸到白宴西身上,没有伤及内脏,只是左手骨折,中度脑震荡,一直在昏迷中。
朱绮在他的病房外站了一整夜,并未执着于等到他醒,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就离开了。
朱绮清醒后说的第一句话是对季鸢容说的。
早上,季鸢容跟方姨一起过来。季鸢容坐在床边,接过方姨手里拎着的早餐,一一摆在朱绮面前的小桌上,“奶奶也不知道你想吃些什么,就让一样做了点,就挑自己喜欢的吃。”
看着丰盛的早餐,朱绮却提不起一点食欲,但看到坐在床边的老太太,还是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粥熬得很烂,软软糯糯的,满口是米的清香。但一想到以后就吃不到了,还含着勺子,朱绮的嘴角便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两下。拼命压下汹涌的泪意,朱绮轻咳一声,将勺子放回碗里,抬头看着季鸢容。
“奶奶……”
“怎么了?不合胃口?”
朱绮勉强挤出一抹笑,摇摇头,嘴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好几次之后,朱绮才道:“我……不想跟白宴西结婚了。”
此话一出,季鸢容和方姨皆是一愣。没想到她会说这个,季鸢容不免有些着急,“绮绮啊,出什么事了?怎么突然……”
害怕一张嘴,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朱绮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季鸢容昨天接到宋时回的电话,急急忙忙地赶来医院,一到医院看到家里两个小的都不省人事,当时差点发病。问了宋时回,才大概知道了怎么回事。虽然宴西受伤的消息被时回压了下来,但公司刚刚从一堆波折里喘过气,再经不起折腾。来不及等孙子从手术室出来,季鸢容就赶去公司,先稳住人心。等忙完也是深夜,听说两个人都没大碍,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今天一早就来医院,一想到朱绮是生生给哭晕了,还没去看白宴西就先过来看她,谁知这一来竟然听到这样一个消息。
稍微冷静了一点,季鸢容确信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然以朱绮的性格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但不管她怎么问,朱绮只是说她要解除婚约,其他的打死不说。
季鸢容心里也着急,最后只好说:“这是你们俩的事,等宴西醒了,你们俩自己去商量。我答应不了你,不然宴西到时候找我要人,我上哪儿给他找个去。”
“……嗯。我会跟他说清楚的。”
*
白宴西醒过来已经是几天后。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朱绮,但看了一圈,房间里却只有郑文川和方姨。想到那块广告牌,心里一急,担心朱绮,忍痛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见状,郑文川和方姨连忙上前拦。
“少爷您这么要去哪儿?”
“她呢?她怎么样?”白宴西急声问。
方姨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个“她”是指谁,道:“小姐没事。”
怕方姨为了安慰自己不说实话,白宴西又看向郑文川。郑文川点头附和,“真的没事。”白宴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郑文川,确认他没有撒谎之后才稍稍松了口气,躺回了床上。
想了想,白宴西又觉得不对劲。如果朱绮没事,怎么会不过来找自己?
“那她现在人呢?”
听他这么一问,方姨的眼神暗了一瞬,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小姐……这几天都在医院守着。餐厅那边一直催着她过去,所以只好过去看看。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方姨没忍心告诉他朱绮那天跟老夫人说了要解除婚约之后就出了院,根本没来看过他。更不敢告诉他,朱绮昨天凌晨已经搬出了白家。
白宴西最了解朱绮,责任心随时处于爆表的状态,这几天怕是一边守着自己一边担心着店里。白宴西不禁笑笑,自言自语道:“估计被吓傻了。”
想着朱绮应该快回来了,白宴西催着郑文川和方姨赶紧出去。自己安心地躺在床上,乖乖地等着朱绮过来,想着待会儿见到她了要怎么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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