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闹事
赵武一辈子与野兽搏斗,因这这项手艺养活了全家人,没想到最后竟然也丧生在野兽的爪下。
照着云水县的规矩,人死后需要在家停灵七天七夜方可送去埋葬。
因为事发突然,白木兰与赵承霍没有准备,所有事情都得临时安排,难免顾不上承渊,所以木兰拜托史之荇帮着照顾他几天。
史之荇爽快答应,转头把人交付给了齐乐伊。
隔壁人声鼎沸,来往的人络绎不绝,史茂彦一开始不知道这事,问了史之荇后,长吁短叹了好一阵子。
“这也是太突然了,原本以为我总是走在前头的那个人,没想到被赵武赶了先。”
史之荇放下碗筷不满道,“爷爷你说什么呢!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史茂彦含笑看向她,“嗯,我不会轻易离开的,我还没看到孙女成亲呢!对了,你俩算好日子了吗?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史之荇微微红了脸,“等过了农忙吧。”
齐乐伊附和,“我听之荇的!”
史茂彦笑逐颜开,“好!好!你们努努力,兴许我还能抱抱重外孙!”
晚些时候,赵家传来了阵阵哭声,此起彼伏的,闻者伤心。
受这样庄严肃穆的气氛的影响,史之荇梦见了处理后事的人变成了自己,她不知道谁去世了,但在梦里,她哭得格外伤心。
受梦境的影响,第二天也是心头堵着的感觉,史之荇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齐乐伊看出她的心情不佳,不知道从哪拿出一捧枣子,献宝似的全给了她,“我在山上发现了一棵枣树,特别甜,要不要一起去摘一些?”
史之荇摇摇头,“这会子枣子还没完全熟透,还需要再过些时日才好吃呢。”
她顿了顿,问道,“你失去过亲人吗?”
齐乐伊点头,他的原生家庭幸福和睦,家里的老人家们虽然年纪不小了,但身体都还硬朗,只是,他再也见不着他们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失去。
他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或许会非常伤心吧。
“我们从出生就需要自己独自前行,没有人会永远陪在左右,但我相信,失去的亲人一定化作了某种东西,或是天上闪烁的星星,或是路边飞舞的蝴蝶,他们一直在默默守护着你,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史之荇不由得抬起头,现在天光大亮,压根见不着星星,她笑了,“照你这说法,以后我见到蚊蝇还不好轻易打死他们了,万一是祖先的化身那我岂不是罪孽深重?”
齐乐伊摸摸鼻头,“咳,他们应该会选些更好看的东西变化吧。”
与齐乐伊聊了会儿,史之荇的心情好了许多,她眉目温柔地看着正在砍柴的那个人,在这里的这段时间,他逐渐从什么都不会变成了什么都半桶水。
因为有他,所以那些很痛苦很疲惫的时光都稍稍染上了甜蜜的色彩。
史之荇想为他做一件独一无二的婚服。
赵武的丧事办了足足半月,再次见到白木兰时,是在饭席上,赵家请了全村人吃解秽酒。
白木兰的脸更瘦了,许是因为长时间的守灵,她的脸色极差,眼底乌青,头上包着白色的布带,虽然利落地安排着大家坐下,但面无表情,像是一副木偶。
赵承霍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夜之间,他成了全家的顶梁柱,所有的担子都压向了他,家里经济拮据,甚至连父亲的棺材都是问伯父借的钱买的。
他的眼底一片茫然。
送走了吃席的人,只余下几个亲戚,他们说了些无关痛痒的安慰的话,便也离开了。
白木兰看着满桌的狼藉,咬咬牙,开始收拾起来。
要请那么多人吃饭,家里的碗筷根本不够,她借了好些人家,今天必须收拾好还了去。
白木兰手脚麻利地把剩菜倒进泔水桶中,又拿了个大盆,夹在手和腰间,将要洗的盘子放进去。
收拾妥当后,她又去井边打了两桶水,开始专心致志洗碗。
门外有人在说话,白木兰懒得抬头,这些日子她应付了太多的人,已经没有精力再与人打交道。
哪知说话声音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映入眼帘的几双脚。
白木兰不得不抬起头,只看了一眼,整个人都愣住了。
“爹娘,你们怎么来了?”
白大娘一边抹泪一边抱怨,“还问我们怎么来了?你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们能不来吗?”
白大爷也说,“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好好的人怎么就入土了呢?”
白木兰凄然一笑,看着眼前这对面露关切的人,她只觉得虚伪。
当初自己死活不愿意嫁给这个鳏夫,听说他有一股子力气,手一抡就能把人打个半死。她无数次跪下来求她的爹娘,让他们不要把她嫁过去。
但爹娘依旧为了五两银子,非常迅速地让人抬走了她。
成亲后,赵武第一次打她,把她打的鼻青脸肿面目全非,她在床上躺了两天,晕乎乎的头才恢复清明。
她又回家去求爹娘,让她们救救自己。
哪知他们只是无所谓道,“出嫁从夫,只要你以后再听话一些,他就不会打你了。”
哥嫂也在一旁说风凉话,让她不要动不动就回来,说她要是时常跑回家来,丢的是娘家人的脸。
从那时起,白木兰便不再对她的娘家人报以任何期望。她明白了,自己在她们眼里,值不上五两银子。
白木兰冷静道,“意外罢了。”
白大娘沾起衣袖一角,哭哭啼啼,“我可怜的女儿诶,怎么这么命苦啊!好好的人怎么说走就走了,你以后可怎么办啊?”
“罢了,别的先不说了,我先帮你一道把这些碗给洗了,你自己一人也不知道该洗到猴年马月。”
白木兰冰封的心稍稍瓦解,心道,难道爹娘这回是真的为我难过?
花了大半天时间,两人终于把所有的碗筷收拾妥当,白木兰留她们在家吃饭,白大娘摆摆手,“不了不了,苑杰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去做饭呢。我们就是来看看有没有什么事情帮得上你的。”
苑杰是白木兰哥哥的儿子,她只在出生时见过一面,后来就再也没回去。
木兰把他们送到门口,“爹娘,那你们当心,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们了!”
白大娘挥挥手,示意她赶紧回去,刚走了几步,又想起了什么,急急忙忙往回赶,“木兰啊!你身上银钱可还有?不够,我这里先拿一些过去。”
白木兰不知道爹娘经历了什么,与之前的变化能有这么大。但他们愿意拿钱给她,她还是非常感动,但同时也深知,自己不好再问他们要钱,“不必了,我家里还有些。”
老两口这才离开。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白木兰其实并没有那么难过。
赵武在世时,在家的时间不多,不是强迫她做那事,就是酒后打她,虽然他在金钱上并没怎么亏待她,打猎赚的银钱多数都给了她,但家里这么多人,还要供养赵承霍念书,几乎没什么闲钱。
她前几天哭的那么伤心,只是担心今后她们娘仨该怎么办,他们家没有地,尽管承霍考上了秀才有补贴,可听说并不多,怎么够三个人生活的。
她倒是可以做些绣活补贴家用,但那也要看之荇那边做买卖的情况,她们没有了生意,那么自己便也没了进项。
“唉”白木兰重重叹了口气,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很累吗?”耳边忽然响起低沉的声音,白木兰循声望去,兄弟俩送亲戚回来了。
“还好,就是蹲的太久腰有些酸了。”
赵承渊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再像之前那样活波好动,走过去仰起头,“娘,那我给你捶捶腰,你可以不要丢下我和哥哥吗?”
白木兰的心都要碎了,也不知道赵承渊从哪里听来的,她蹲下身子抱住他,“谁说娘要走了,娘不会走的!”
赵承霍强硬地分开两人,对赵承渊说道,“你已经不是个孩子了,怎么还老赖着别人。她去哪里是她的自由,你不要多嘴!”
白木兰不解,“承霍你说什么呢?我没有说过要离开”
赵承霍打断她,“你现在没有考虑不代表以后不会这么想。我和承渊都不想成为你的拖累,你要是想走,大可以离开,我们不会有半句怨言。毕竟这些年,你对承渊的好,我们都看在眼里但以后,我会照顾好他的。”
白木兰的眼泪唰的一下落了下来,这是她第一次用这样凶的语气对赵承霍说话,“赵承霍!我不管你怎么想我,反正我问心无愧!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也明明白白告诉你,我不会走的,承渊就是我的儿子,谁也别想把我和他分开!”
赵承渊也挣脱开哥哥的手扑到白木兰的怀里,“呜呜呜娘!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承渊的!哥哥也是个坏人,我不喜欢哥哥了!”
看着眼前母慈子孝的一幕,赵承霍的心中五味杂陈,他们未来的日子一定不好过,原本他只是不想白木兰跟他俩一起受苦,可是现在,看到那俩人抱头痛哭,他的心中隐隐感受到了一股温暖。
或许,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同甘共苦、一起面对,那么再辛苦也会觉得甘之如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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