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穿 一 任性任性
“娘娘这话奇怪得很,既然是狗不听话,自然要教训。如若不然,难道要教训主人么?”
原来是薛贵妃。我抬起头来看了最后一眼失去了意识。
等我再次醒来已经是几天后了。我不知道最后发生了什么,但我总归应该是被薛贵妃给救了。
那日薛贵妃过来后,皇帝恰巧造访。佳平公主趁机检举我在送过去的茶里下毒,暗示为薛贵妃所指使。薛贵妃愤慨以对,当即服下了那杯茶,果然无碍。然后此事以皇帝怒斥佳平无事生非,仗着疼宠无理取闹,闹得后宫不得安宁结束。
顾衍同我说这事的时候我正因为臀背部的伤趴在床上。
我不禁感到奇怪:“佳平公主平白无故说茶里有毒不是打自己的脸么?她不像是这么傻的人啊。”
“她不傻,傻的人是你。”顾衍自桌上掂起一个茶杯,“你以为,茶水里头真的没毒吗?”
“茶是我亲手泡的,怎么会……难道薛贵妃给的茶叶――”
“不论茶叶里有没有毒,茶水里必定是有的。潇潇姑娘,皇宫里的人,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
“可你不是说薛贵妃喝了那茶吗?”
“潇潇姑娘不是说有种叫做益母草的植物,可以生死人肉白骨么?大概她提前服用了那种草药罢。”
顾衍半开着玩笑的语气,我不由得有点尴尬。益母草是那时候为了让他想办法回去随口胡说的,没想到他还记得。其实这种草我只在地府的街市听说书的人讲过,好像是个神话传说。
我不作解释,只道:“我只说过那药草可以治顽疾,没说过可以起死回生。”
顾衍笑着没说话了,我心下却明了几分。
佳平公主趁我不注意在茶水里投毒,这样一来,薛贵妃若是为了证明清白喝了那茶,那她便是被自己害死的。而薛贵妃早就料到此,所以提前服用了解毒散,这样一来,佳平就可以落个无风起浪的口实。
我突然觉得不寒而栗,佳平公主看上去一个豪气干脆的女子,居然深谙这种心计?
这人间宫闱,当真是比地府还要复杂得多。
我一番唏嘘感叹完,又想起顾衍要对付薛贵妃的事情。
于是我趁着他端了药水递给我的时候,假装漫不经心地道:“我还以为后宫妃子间有明争暗斗,没想到公主和妃子也会水火不容。我不在这几天也不知道薛贵妃又会有什么新动向。”
“你就算在又能做什么?”顾衍把汤药递给我,绕开了我的话。“我已经吩咐照顾你的那个丫头替你每三个时辰熬一次药,记得趁热喝。”
我心知他又要出门,便不接他手上的药碗。“我在华清宫的话,不是可以注意她的一举一动么?”
“你注意她的举动作什么?”顾衍依旧端着药碗,手却收了回去,突然哂笑出声,“潇潇姑娘难道以为,我把你安排在她身边是为了要你监视她?”
“……”难道不是吗?
“那你说说看,你监视到了什么有用的信息?”
“我……”暂时还没有。
“潇潇姑娘,我们要对付的不是薛贵妃。”
“那是谁?”
顾衍又不回答了,脸色有些不好看。“潇潇姑娘若是不想全身溃烂而亡,最好趁热把药喝了。”
本来之前的药我都偷偷倒掉了,现在他极认真的口气,我不禁吞了口水,接了药碗过来,试着一饮而尽。
红乎乎的粘稠液体,爬经舌腭喉咙,巨大的腥气充斥,我极力克制,脑子里仍浮现那些肥硕的蛆虫蠕动的样子,胃里猛地翻腾。
“呕――”
来不及做出准备,刚入食道的汤药连同早上的清粥悉数反流涌出。
待到感觉胃里空虚,我擦掉流了满脸的眼泪,看见顾衍变幻莫测的神情。
然后我移开眼睛,一眼看到他衣襟和袖口上醒目的一摊黑红色,散发着酸酵气味。
我心里一乱,变得语无伦次,伸手便去替他擦拭:“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他制住我的手,板着脸道:“这是第几次了?”
没见到过这样的顾衍,看上去有点可怕,我心里一怯,磕磕巴巴辩解道:“这、这不是头一次么?我之前都没喝,怎么可能吐你身上?”
“之前?”谁料他眉毛皱得更深,俨然生出一种架势。“你之前的药都倒掉了?”
我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顾衍已然起身,扬长而去。“潇潇姑娘,你若是真的不想活了,顾某也不拦着你。”
我愣怔着觉得事情有些严重。我其实心知佳平公主那日塞到我胃里的蛆虫肯是有毒的,但没想到竟有性命之虞。
顾衍替我弄的这药应该便是克那虫蛊的。可是但凡闻着这药的味道,我眼前便浮现那日吞下去的数条虫子爬满整个喉咙随时要涌到嘴里来。
应该死逼着自己把药灌下去的。蛆虫那样恶心,我不也吞下去了么?现在是治病的良药反倒喝不下去,我几时变得这样娇气了?
唉,顾衍那样随性的人,救人害人都是一兴之间,要再让他帮我弄药怕是不易。
不过也有点怪,虽然算我是浪费了他一番汤药,但他有必要这样生气么?按照常理来说,平日里他总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不像是会为了一点小事阴云满面的人。更何况,那日在玄同殿,出谋划策让我吞蛆虫的不就是他吗?
我正理不清其间关系,第二日顾衍到底还是又帮我弄了药,照顾我的小宫女端着药一本正经地站在床头。“姑娘,喝药了。”
我侧身坐起来:“好,你先下去吧。”
“公公说了,要见姑娘亲眼喝了药小寂才能走。”说着她缓缓走近了,“公公特地弄来了蜜饯,教姑娘一口蜜饯一口汤药,便不会觉得苦了。”
我看着她端着的案盘里的一碗蜜糖炮制的饯枣,未免失神。活了上千年,头一次有人像这样花心思哄我喝药。
小宫女还在絮絮叨叨地:“公公说,这药对姑娘身上的伤也有好处,可以活血化瘀。对了,公公还说,姑娘若是还不肯喝药,他便……”
我听着她一口一个公公莫名地想发笑,又想起害顾衍不能人道也有我一部分责任,便收住嘴角,忍了笑接了药碗问:“他便怎么样?”
“他便,他便……”小宫女说着说着颊边一抹红晕,低着头没了声音。
“便亲自喂你。如何?”
颀长的身影背着光走过来,我没想到昨日怒而离去的顾衍今天又会过来,所以才说实在是随性得看不透。
我曾偶听他坐着同人闲侃自己是个如何如何有原则的人,对方问及他的原则为何,他只回了三个字:看心情。
这也是足够任性。而如今这任性的人竟真的端了药轻轻吹凉了递到我唇边。
我一时适应不过来,他手没有收回去,脸忽地凑近:“怎么,不满意这种喂法?那换一个?”
他说话的时候眉山带笑,语气极其暧昧,本来站在一边的小宫女偷偷地退下去了。我脑子里极快地闪现那些话本子上看过的故事,噌地跳起来:“你想干什么?”
“替你拿勺子喂你喝药。”他越过我从几上的案盘取了一把勺子搅了搅,一面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眼角,“难不成潇潇姑娘想让我干什么?”
我老脸一红,抢过他手里的药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顾衍目光炯炯,看着我放下碗,递过来一颗蜜饯,失笑道:“我竟不知道,原来激将法还有治呃逆呕吐的功效。”
我闻言一忪。
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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