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第二天夏叶睡得晚了些，起床都十点多了。和柳蔡一起去食堂吃了午饭，才慢悠悠地准备去实习公司交作业。
说起来也是巧，她和柳蔡再一次误打误撞地找上了同一家公司实习。柳蔡的简历投得比她早，她说去商场拍款的时候，她还嘲笑来着。哪知道自己被放鸽子，不得不去她那家公司试试看，于是走上了同样的不归路……
“你俩一定是体内放了内置磁片，一个正极一个负极，无时无刻不在互相吸引没法分开，可惜性别安插错了！”赵晓燕一边吃着盒饭，一边不忘埋汰她们。
“别啊，你这么说的话，那凌牧然算什么啊？”柳蔡白她一眼，继续道，“凌牧然可是男人，我们仨一块儿长大的，也没见他和我们俩怎么样啊。”
“那是凌少身边狂蜂浪蝶太多，扰乱了磁场。”
“凌牧然把你们哄得真够好的啊，还凌少呢！”柳蔡作了个呕吐状。
夏叶“噗嗤”笑出声来。
她和柳蔡的确是很有缘分，家长都是很好的朋友就不说了，俩人在一家医院出生，在一个院子里长大，念书不是同桌就是前后桌，到大学还一个寝室，就连俩人的名字，都有着一样的渊源。
那时候夏叶的父母还恩爱着，爸爸姓夏，妈妈姓叶，就这么一个女儿，毫不犹豫就用了夏叶这个名字。柳蔡的父母觉得这个想法好极了，直接给紧随其后出生的女儿用了蔡妈妈的姓做名。
凌牧然比她俩大几个月，从小带着她们称王称霸，无论是院子里还是学校里，都是出了名的三小淘气。
“对了，凌牧然今早还问我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庆祝你恢复单身。”柳蔡回头问夏叶。
夏叶正在把准备好的东西往包里塞。
“哎，算了吧。”夏叶皱眉道，“还指不定今天实习的事情会谈成什么样，哪儿有他心大，成天就知道吃吃吃。”
柳蔡瘪瘪嘴：“也是，你等会儿自己跟他说。咦……”
柳蔡正好走到夏叶的床边，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白色卡片。
“夏小凉！这不是……”
夏叶一看到她手里的名片心下就是一跳，连忙捂住她的嘴，轻轻“嘘”了一声。
柳蔡捡到的是颜绍之的名片，应该是她放东西在包里的时候不小心带了出来。她可不想被叽叽喳喳的赵晓燕围着追问……
到底怎么回事啊？柳蔡用眼神问她。
去实习公司的路上，夏叶也就把昨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跟柳蔡讲了。
“你现在知道我昨天为什么想一头撞死了吧……”夏叶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脸颊发热，“他虽然给了我名片帮我解围，但是特地问我那个问题，其实心里还是介意的吧……说不定在暗暗鄙视我……”
“……”柳蔡无语地望着她，“你想得还真够多的……”
“你也说他是Myway新聘的设计顾问，照他昨天讲座上的说法，才刚刚从法国回来没几天，今年的秋冬款跟他有个毛线的关系啊？”
夏叶诺诺道：“就算没拍他的款，也是在拍别人的款，有抄袭的意图啊……”
“你还知道啊？只是有意图！”柳蔡一手扣着单肩包，一手抓在公交车的横栏上，眉宇间眸光闪亮，“再说就算被鄙视又怎么了？他那种老妈是时尚圈知名主编，老爸是国际知名摄影师，出道就顺风顺水，要平台有平台要曝光度有曝光度的大设计，哪里懂我们这种小设计的身不由己啊？”
夏叶撇了下嘴：“算了，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丢脸就丢脸，鄙视就鄙视吧。”
穿上高跟鞋，柳蔡比夏叶要高出半个脑袋，空出一只手捏了一把她的脸蛋：“这就对啦夏小妹！”
夏叶拍掉她的手：“边去！我比你大好吧！”
说完两个人都笑起来。
夏叶虽然比柳蔡大两个月，但因为性子太软，常常在外头吃亏，少不了被柳蔡教训。柳蔡个子比她稍高点儿，又喜欢穿高跟鞋，和夏叶甜美的长相相比，她属于美艳那款，还留了一头漂亮的长发，俩人站一起，柳蔡看起来也比夏叶成熟得多。
当然，不止是外表，在看待问题，思考问题方面，夏叶认为柳蔡也比她成熟得多，就比如这挑选实习公司。夏叶认为尽快找到为上，后面做出成绩了再考虑正式工作以及上升空间的问题，柳蔡却早早地做好了职业规划，一门心思只认准了R.K这家公司。
W市作为全国最大的服装基地之一，大公司当然不止R.K一家。但旗下拥有数个品牌，且面对各个消费层，定位从高到低，各种运营模式都有的公司，就数不出第二家了。
“你想啊，咱们这种新鲜的毕业生，没什么门道又没拿过什么大奖，不大可能进太有名的大品牌大公司，既然要从底层做起，R.K家既有只做批发市场，针对三四线市场的小品牌，也有专做直营专卖店，面对一线高端市场的轻奢品牌，与其以后不停换公司跳槽，不如一门心思就在一家公司，从低端品牌做到高端品牌，这样岂不是容易些？不管是节省精力还是人脉积累方面，一直留在一家公司都更好啊。”
去公司的路上柳蔡一直在跟夏叶分析：“之前我没跟你说，是怕你嫌我啰嗦管得多。但是这次既然阴差阳错还是跑去R.K了，你也得跟我统一战线，实习岗位志在必得！”
夏叶在一旁连连点头，分析得头头是道，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柳蔡不愧是柳蔡！
然而，理想总是很丰满，现实总是很骨感。
最后一轮面试只剩下四个人，四选二。
大概因为来自一个学校，夏叶和柳蔡被分到同一组一起面试，一进办公室就从善如流地交上劳动成果。夏叶特地在每张照片旁边备注了自己对所拍款式里流行元素的理解，柳蔡比她的时间充裕，所以做得更加细致，还标注了自己对对应品牌的市场分析。
面试官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夏叶凭他半个没翻出来的领口判断他应该不是公司的设计师。
在她的概念里，男性服装设计师一般都……
龟毛、洁癖、事儿多。
柳蔡跟她交换了一个眼神，俩人想法一致。
对方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们交上去的东西，一脸满意的样子，不遗余力地夸奖了她们几句，但接着话锋一转，摇头道：“只可惜啊，两位都是大三的学生吧？我们公司目前只招应届毕业生，直接签就业合同，比较稳定。”
两个人都是一愣，柳蔡反应快，马上说：“我们现在也大四了。今年学校都没有课，就是让我们安排实习。如果要签就业合同，也可以的。”
对方无奈道：“F大我们合作很久，大四虽然没什么课，但每届毕业生的毕业设计都很严格，到时候肯定会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我们对你们的专业素养很有信心，只是这个时间……”他扯开嘴角为难地笑了笑：“很欢迎你们一年后再过来。”
说着就摆起了招牌客气笑容，把她们交上来的东西退了回去。
“可是……”夏叶轻声说道，“我们投简历的时候就写明了是找实习，明年才毕业啊……你们招聘也是招聘的实习生……”
双方各取所需的事情，让她们来回面试了三四次材料准备了一大堆，最后却说不要在校生。
面试那人显然没把夏叶这话当成一个疑问句，并不打算解释，没听到似得，直接忽略了，站起身拉开办公室的玻璃门，笑道：“期待明年再见到两位。”
见你妹啊！
夏叶敏锐地在柳蔡眼里捕捉到了滚滚杀气，连忙拉着她就走了出去。
柳蔡却怎么都不肯轻易离开：“凭什么啊？找借口不要我们，也要费心找个亮堂点的吧！R.K不要在校生，哪里来的规矩？另外那两个不也是在校生吗？妈哒我辛辛苦苦准备了两个月，前几次面试都是设计师，这次就这么随便弄来个大叔来打发我们，你还拉着我走！依我的脾气，非要跟他们大吵一架闹出个所以然不可！”
“嘘！蔡蔡你小点儿声！”俩人虽然在一处没人的走道拐角，但是这么大吵大嚷也不好啊……
“我为什么要小点儿声？就是要嚷给他们听！这么大一公司，来来回回逗我们玩儿，把我们当小丑呢！”
夏叶扶额，柳蔡是比她成熟一点，但也就“一点”而已，这火爆脾气一旦爆发了，真是……
“你说他们要么直接说我们专业能力不够，要么直接说已经找到更合适的人选，要么……”
“喝水！”夏叶扭开一瓶矿泉水，堵住了柳蔡的嘴巴。
柳蔡不说话，走道里果然安静了很多。
两人坐在转角处的一个休息长椅上，正是下午，夏末的阳光斜洒在身上，明亮又耀眼。柳蔡大约也缓过神来，没再嚷嚷，只愤愤然地喝水。夏叶无声地叹了口气，对于这份实习，她虽然没有柳蔡那么在乎，但三言两语就被打发了，怎么能不失望？而且这都是她被拒的第三个实习了……
“欸欸！搞定了，没问题了！”两姐妹正安静的时候，长廊上传来了刚刚那中年男人洪厚有力的声音，“您让您的两个侄女明天直接过来就可以了。”
“小事小事！两个实习职位而已，这点忙我还是帮得了的！”
“剩下的两个学生啊？随便找个借口就打发掉了。”
男人大笑了起来：“您别费心，回头再一起吃个饭，哈哈哈。”
“好，您真是客气了！”
“好好，再见。”
夏叶一听就暗叫“糟糕”，连忙按住柳蔡，果然见她怒气腾腾就要冲出去了。
“淡定啊……”夏叶可怜兮兮地摸着柳蔡的胸口，给她顺气。
她可不想在服装界成名的第一战是在R.K跟人家撕逼啊！
这边还在缓和情绪，那边又有声音传来。
这次是个清脆的女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意味说道：“哟，严主任的手伸得真够长的啊！我们设计部招实习生，您也能插一脚，江湖人称‘无影脚’，还真是没冤枉您啊。”
严主任倒也不生气，话里反而带着讨好的笑意：“江设计过奖过奖！我保证留下来的那两个实习生不比你看中的那个夏夏夏什么的……和柳什么的差！”
“呵呵。”不客气地一声冷笑，“你跟我保证没用啊，你还是跟大老板去保证一定能请到他要的人吧，否则将来，那双手再长也不管用啊~”
“哎哟江大美女，这不是还要麻烦你帮忙吗？颜大设计贵人事多，他助理的电话从来都打不通，偶尔打通了也说没空，约不上。你们一个圈子的，就没有朋友认识他？最好有个私人电话什么的……”
“不好意思还真没有！您也说了，颜绍之什么人物啊？哪是我们这样的小设计攀得上的？您还是自求多福吧~”
躲在一旁听墙角的两个人对视一眼，夏叶在想，真是魔障了，这个名字都第几次出现了？柳蔡却是眸中一亮，笑着朝她眨眨眼，接着用几乎扯着嗓子的声音说道：“夏小凉，既然R.K莫名其妙地不要我们了，晚上我们大吃一顿泄泄愤吧！”
夏叶吓了一跳，却来不及去捂她的嘴了。
柳蔡直接拽着她的胳膊走出转角，继续大声说道：“昨天颜大设计不是约你吃饭吗？你快回复他说有空了。”
“啊？”夏叶斯巴达了。
“就是颜绍之啊！”柳蔡拖着夏叶，自然而然地走过刚刚对话那两人身边，特地咬重了“颜绍之”三个字，还用力掐了她一把，“颜绍之昨天来我们学校讲座，不是还给你他的名片了？”
“喂……”
“你不好意思的话我来给他打电话吧！”
“我……”
“你不会把名片弄丢了吧？”
“你……”
“你们等等！等等！”身后传来严主任喜出望外的声音，大概又觉得自己语气不太对劲，轻咳了一声喊道，“两位请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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