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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


  夏叶临出门前,柳蔡在电脑前头扯着嗓子问了一句:“杜峰不是说给你打电话说吗?怎么还是要你下去?”

  夏叶懊恼地哼唧了一声:“大概看我没给他回电话,舍不得电话费吧!”

  柳蔡:“……”

  夏叶的男友杜峰,出了名的小气。当初俩人确定关系请宿舍的人吃饭是夏叶自己掏的腰包不算,柳蔡跟着他们出去玩过几次,一路上车费餐费水费,每次都是夏叶负责。柳蔡还特地问过她杜峰有没有主动买过单,或是送些小礼物把她的花费补偿回去,答案都是“没有”。

  她家夏小凉虽然算不上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女,但也是大眼睛高鼻梁巴掌大的小脸,甜美又可爱,一进校就追求者无数。杜峰在其中,个子不够高长相不够帅气,其他方面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亮点,偏偏还有个“一毛不拔”的致命缺点……

  柳蔡坐在电脑前叹气,摇头。

  夏叶下楼的时候一直垂着脑袋。

  她不太擅长做分手谈判这种事。她觉得既然决定分手了,两个人直接江湖不见就好了,干嘛非要见一见?多尴尬……

  但她和杜峰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却挺了解他的脾性。这个时候如果不顺着他来,以后恐怕还有的麻烦。

  大学女生宿舍的门口,从来不缺你侬我侬两相依偎的身影,气氛甜蜜又暧昧。

  夏叶和身前那人站了一米的距离,她没说话,对方也不开口,对杵了几分钟,夏叶憋不下去了,开口说道:“那个……杜峰,我同意分手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夏末秋初,夜晚还是有些许凉意,一阵风过来,夏叶抱住手臂,对面的人突然靠过来:“冷吗?”

  夏叶一个侧身,慌忙地躲过他过来抓她手臂的手。

  杜峰个子的确不高,此时憋红了一张脸,低喃了一句:“还是不行吗?”

  夏叶一直低头,闻言说了句:“对不起啊。”

  杜峰却又沉默了。

  夜晚的校园不如白日热闹,再加上身边几对情侣卿卿我我的暧昧声音,这见面的状况的确如夏叶所料的尴尬。她有些心急,想问杜峰到底想说什么,又知道他向来都是这样,越问反而会让他更说不出来。

  宿舍楼前的小道上突然传来一阵热闹的声音,夏叶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才注意到不远处的空地上极为少见的停了辆车,被人群簇拥而来的正是刚刚在讲台上亮得耀眼的男人。

  这会儿他又穿上了风衣,整个人在路灯下更显修长。

  夏叶也没盯着他看,但就这扫过去的一眼,他像视觉灵敏的夜行动物似得,准确无误地看了过来。

  夏叶做贼似得垂下了眼,局促地提醒杜峰:“你到底有什么要说的,快说啊……”

  说完,下意识往刚刚的方向回看了一眼。

  这一眼不看还好,一看竟发现那人还在盯着她这个方向,虽然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她几乎能想象,一定是那种专注又清冷到让人感觉疏离的眼神,就和下午盯着她拍照一样。她还能隐约听到院长洪亮的声音,大概在向他解释:“哈哈,大学生情侣嘛……”

  今天也是见了鬼了,都第三次撞上了……

  夏叶一下子又心烦气躁起来,跺了下脚说道:“你不说我走了,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转身就走。

  杜峰却又连忙叫住:“小凉等等,我是想说……”

  ***

  夏叶还没进宿舍的门呢,就听到里头热闹极了,首当其冲的就是赵晓燕销魂的萝莉音:“是啊是啊,你看他那句话,‘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一句话回答了问题,表明了立场,又活跃了气氛,太厉害了!”

  326著名的女汉纸彭老大也跟着附和:“对对对,声音还那么好听,耳朵都要怀孕了有木有!”

  不用猜都知道她们在讨论谁……

  夏叶悄无声息地钻进宿舍,柳蔡正在不屑地鄙视另外两只:“就你俩花痴!”

  赵晓燕切一声:“你敢说颜老师长得不帅不仙不秀色可餐?”

  柳蔡接道:“姐我对男人不感兴趣。”

  赵晓燕捂嘴笑,“我们都知道,你对女人感兴趣嘛,比如小凉~”

  柳蔡“呵呵”一声道:“夏小凉能算女人?”

  夏叶憋不住了,出声抗议:“喂喂,我怎么不算女人啦?我不算女人那彭老大都要站到男人阵营了!”

  “欸?你俩斗嘴凭什么把我扯进去啊!”

  彭老大不服气的话一出口,整个宿舍都笑起来。

  柳蔡插缝问了句:“你和杜峰分了吗?”

  “分了。”

  “他要你下去说什么了?”

  夏叶默了默:“让我把这段时间花的钱还给他。”

  柳蔡:“……”

  赵晓燕:“……”

  彭老大:“……”

  接着三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道:“夏小凉你花过他的钱吗?”

  剩下的时间三个人对夏叶到底该不该还钱给杜峰进行了激烈的讨论,说“讨论”或许不太准确,应该是“讨伐”。

  “夏小凉他请你吃过饭吗?”

  “夏小凉他给你送过礼物吗?”

  “夏小凉难道不应该他还你钱吗?”

  彭老大潇洒地甩了甩自己的短发:“男人就特么渣!谈恋爱你情我愿的事情,就算出去约会花了钱,凭什么分手之后要还给他啊?更何况你还没花过他一分钱!还不如我这个女汉子靠谱!”

  赵晓燕点头:“就是就是!简直是极品!”

  柳蔡倒是没怎么附和,只是时不时地瞥不搭话的夏叶一眼。

  女生宿舍的话题总是转移快速,很快就从讨伐杜峰,到讨伐各种渣男,临睡觉前不知怎么讨论到初恋头上,平日里最机灵的赵晓燕突然恍然大悟似得问了一句:“夏小凉,你选杜峰做男朋友还处处忍让,该不会又是因为他长得像你初恋吧?”

  夏叶进大学三年来,交过两任男友。第一任虽然个子高,模样也比杜峰帅气很多,但在326众人的眼里,同样是个渣。压根没把夏叶当女朋友嘛,需要占座让她上,需要吃饭让她送,每次约会让她等上一两个小时是常有的事,最要命喜欢拈花惹草。

  那时候众人逼问她到底看上他什么,她支支吾吾半天才小声说:“他……肤色很健康啊,牙齿很漂亮啊。而且……让人很有安全感……”

  对于这个模糊不清的回答,和夏叶从小一起长大的柳蔡给出了明确的解释。

  肤黝黑,齿雪白,材壮实。

  “夏小凉就喜欢这一款~照着初恋的模板找的~”柳蔡是这样说的。

  第一任是体育生,还真恰好符合这几个条件,可是杜峰?

  “完全不像啊!”赵晓燕自己否认了自己的猜测,踢了一下床板,“蔡蔡?”

  睡在下铺的柳蔡翻了个身:“我哪知道她突然抽什么风?夏小凉,你还真打算照他说的给钱?”

  夏叶鸵鸟般把脑袋钻进薄薄的毛巾毯里。

  她认识杜峰是在差不多四个月前。

  那天她做完家教回学校,下了公交,走到拐角处,抬眼就看到一位老人跌倒在地上正呻/吟着。

  她走的学校南门,比较偏僻,那条路上没什么人,看多了“扶老人”的新闻,她也就一愣,稍微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过去。就在她犹豫的当下,身后一个人影飞快地冲过去扶起老人,看她不能行走,马上背起来说:“我送您去医院吧。”

  那天夏叶跟他一起送老人去了医院。

  他就是杜峰。

  因着这个“初相逢”,夏叶一直认为杜峰本质上是个憨厚善良的人,只是家里条件比较困难,所以平时非常节俭,出门也不太舍得花钱。对此夏叶没太往心里去,她从小没缺过钱花,大学又一直在做兼职,并不介意请他吃几顿饭,也不认为花男朋友的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他们分手并不是因为钱的问题,而是……

  从夏叶答应和他试试看开始,算上暑假两个月,有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夏叶打心眼里还是没接受他,两个人手都没拉过,每次杜峰靠过来,夏叶就躲过了。杜峰和她谈过几次,她还是迈不过心里那道坎,杜峰受不了,就提了分手。

  一开始说分手,夏叶还有些烦躁和恼怒。她认为这段感情里她是有努力投入和付出的,只是……或许时间不够长,火候还不够,如果杜峰再有点耐心,她会慢慢习惯的。

  但是考虑过几天,她也觉得她不能强求别人配合她慢热的步伐。所以公交车上收到他的信息,她直接同意了,只是没想到他会提钱的事情。

  “暑假这两个月我为了跟你保持联系,升级了手机的流量套餐,兼职也放弃了一个。而且我们出去吃饭,虽然我只用给我自己的那份,有时候还是你请我,但是……但是如果不和你一起,我肯定不会去那么贵的地方……”

  躲在毯子里的夏叶揉了揉额头。

  这件事或许真是她错了?她很清楚杜峰让她心动的是哪里,她是真的喜欢这个人吗?不喜欢的话,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就能培养出感情吗?又是她自己想当然,一厢情愿了吧?如果她没有一时糊涂答应和他交往,他不是也不会多花那些冤枉钱?

  他有不对,她却也是心思不正。

  夏叶不自觉就叹了口气。

  “小凉?你没睡着啊?”她上铺的彭老大敏锐地捕捉到她的那一声“哎”,敲了敲床铺,“没睡着就给我们讲讲你初恋那件小事呗!”

  对面的柳蔡带着怨气“哼”道:“她们家初恋可是她心头的朱砂痣,她才不会轻易拿出来讲!”

  夏叶立马继续装死。

  “看吧看吧!哼!”柳蔡负气地转了个身,睡了。

  夏叶无奈地笑了笑,悄悄掏出胸前的项链。

  那是一个绿幽灵吊坠。剔透的晶体,荡漾着水草般青绿色的包裹物,借着走廊上透进来的光,可以看到天然水晶特有的灵动光泽。

  其实就是一个普通的绿幽灵坠子,用黑色的绳子简单地串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最多就是造型比较别致,是个钱袋的形状。

  夏叶把它握在掌心。

  她的初恋啊,其实就和它一样,很普通,不过对她而言是特别的罢了。

  三年了,她应该不可能再见到他了吧?

  三年了,他……还记得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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