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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大肥章


  

  给沈芋打电话时,舒严人在北城的出租车上。

  工作做完,他连夜从海城赶回来,回来后,才听探员们提到邵秦曾去过医院的事。一听说此事,立刻打电话给沈芋,然说了没两句,那边却忽然挂断电话。

  不详的预感愈来愈浓。

  原本调查局全员便都处在紧张状态下,更严重的是,路衍在这重要关头上失踪了。

  路衍身上还有别的大案,之前也一直为了那个案子忙碌,现在临时加了袭-警案,必须两头兼顾,人手少,忙不过来。一天前起,路衍和队里断了联系,他的失踪是与另一起案子有关,并不是邵秦所为。

  队长失踪非同小可,仅有的警力又抽走一部分,加上邵秦长时间没有行动,保护沈芋的人一再减少。

  出租车上开着暖气,热气让舒严愈发焦躁,一遍又一遍的打电话给阿三,却始终是正在通话中的提示音。

  舒严身子坐的笔直,心脏越跳越快,眉头一直没有松开。手里还攥着手机,他已经给沈芋打了十几遍电话,一直没有接通,眼睛盯着手机屏幕,眸色渐渐起了变化,他看见自己的手在发抖。

  眼睛似是花了,看不清手机屏幕上的字。

  微微偏头,皱眉看向车窗外,前面路段发生了交通事故,车开的速度更像是蜗牛在爬。

  看着车窗外熟悉的景色,心脏急速下坠。

  舒严等不下去,交了钱,开门下车。

  好在车停下来的地方离家已经不远,一路用全力跑回家,即便他体力一向很好,但超负荷的速度还是让他喘气声愈发凝重,跑进小区时,几乎已经失去全部力气。

  磕磕绊绊的跑进电梯。

  进电梯后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按楼层键,然抬眼去看的瞬间,表情慢慢凝固。

  一楼的键上,有血迹。

  心脏倏然狂跳不停,舒严神色完全凝固住,几秒钟的时间,额头上斗大的汗珠留下来。愣了那么一两秒,舒严开始拼命的按关门键,手不断的抖,有那么一两秒,他几乎找不准键的位置。

  门缓缓关上,显示屏数字的变化却显得异常缓慢。

  电梯刚停,还不等门完全打开,舒严便侧身跑出去。出了电梯就是舒严家,他跑出电梯,却又猛地顿住,心跳骤然停止。目光紧紧盯着自家的房门,心脏急速下沉。

  防盗门开着。

  几乎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心脏的大起大伏让他胸口发闷,汗水从额头上流下来,糊住眼睛,来不及去擦,他几步跑到防盗门前。

  速度太快,没来得及刹车,几乎是撞上去才停下。

  急切的转身想进去,然刚扭头,人便僵住。

  明亮的白炽灯下,客厅的最中央,倒着一个女人。

  心跳有瞬间的停止,接着,手脚开始发麻,他低头盯着倒在地上的人,第一次因为恐惧,而微微发抖。

  地上的人腹部插着一把水果刀,地面上全是女人身上流出的血迹,鲜红的颜色,日光灯一映,刺眼又夺目。

  是沈芋,全世界,他最不想看到受伤的人,现在就躺在地上,脸上血色全无。

  *

  舒严在急救室外守了一夜。

  他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还沾有血迹的双手捂住脸,一夜没阖眼。头发有些乱,浑身上下没一处不在颤抖,和平日向来冷静的他完全不一样。

  阿三站在一边,眼眶红红的。原本就自责,现在看见舒严这副模样,他心里更不好受,可又不敢冒然上前搭话,怕会让舒严更失态。

  他只能煎熬的等着,等着手术灯灭。

  这一次,邵秦下了狠手,尖刀刺到底,离要害部位只有三毫米。送到医院时也有些晚,出血过多,现在生死未卜。

  一整晚,舒严都在胡思乱想。

  如果、他说的是如果,如果沈芋真没了,他该怎么办?

  他想象不到自己没有沈芋的生活。

  明明从渠城回来时,还答应沈父要照顾好她,现在还没过一个月,人就进了手术室。如果他再拼命点,早一点回来,哪怕只是二十分钟,都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心脏一抽一抽的疼,抓着头发的手指愈来愈用力,他连睁眼的勇气都没有。

  所有人都沉默的站在一旁,没有人敢开口说话,这种死寂持续到走廊的另一头,走来一个颤颤巍巍的老人。

  江百川和楚彦都在手术室外等着,他们没舒严和阿三那般失态,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去,看清来人的瞬间,同时惊讶的开口:“阮老?”

  来的人正是阮教授。

  手持拐杖,听到叫声停住一瞬,抬起头时,眸光依然不减当年的锐利。

  没过两秒,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追了过来:“老师,等等我,你怎么比我还心急?里面躺的可是我的学生。”是梁教授。

  听到江百川和楚彦的惊呼,舒严恍然回过神。

  手慢慢放下,身子坐直,偏头看去。

  满眼都是血丝。

  眼里匡着水,他极力忍着,才没让它流下来。

  可见到阮教授的那一刹那,竭力想忍住的东西,猝不及防的滑了下来。

  其余人静默。

  一直缩在角落里的周小童看到这一幕,皱起眉,呆呆的盯着地面思索片刻,忽然起身,毅然决然朝医院外走去。

  他要去找到邵秦,决不能让伤害沈芋的人溜掉。

  梁教授扶着阮教授走近,坐到舒严身边,后者的目光随着阮教授的动作移动,即便他已努力克制,手却还是不住的颤抖,扭头的动作僵硬,无言的看了阮教授两秒,脸重新埋在手里。

  一言不发。

  一旁的梁教授看到舒严这副模样,心里些不忍,开口相劝:“舒严,这不是你的错,你别太自责,你被派出去出差,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舒严仍然一动不动。

  阮教授挥了挥手,示意梁教授不要说话。

  接着,慢慢低头,目光波澜不惊,在这种情况下,是唯一能保持平静的人。他低头看着自己最喜欢的学生,现在正经历最痛苦的时刻。这种痛苦,比他刚刚遇到舒严时他给他的感觉,要严重的多。

  那时舒严不过也是个刚上高中没多久的孩子,沉默寡言,又没经历过人情世故,所有的不满所有的阴郁都表现在外,没人敢接近他。他亦不想与人有什么交往,那时的他脑中只有一件事,就是杀了姜成为父母报仇。

  没有权利,没有金钱,只能用最原始的手段。

  舒严有天赋,这种天赋包括犯罪的天赋。

  阮教授看中他的天分,又觉得这孩子实在可怜,不想看他误入歧途,便引导着他,一步步从过去走了出来。他也没辜负他的期望,不但领悟力极高,甚至真的放下极端报仇的想法,转而去用其他合法,或者说最起码不会毁掉他自己的方式。

  并且,成为调查局的队长。

  说实话,调查局队长这个职位,在阮耳教过的学生中,实在算不上高。

  总局赵局长是他的学生,更有甚者,已经去了级别更高的地方工作,可他始终觉得,舒严是他最好的学生。

  对于其他学生,他只是将自己会的东西交给他们,而对于舒严,他是彻彻底底的改变了这个人,让他从一条极端的路,重新回到正常的轨道。

  那时候,舒严因为父母的死亡痛苦,但毕竟也是许多年前的事,他也不会为此如何。而现在,手术室里躺着的是上一秒还活生生的人,舒严的变化,实实在在的落在每一个人眼里。

  阮耳大概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

  舒严这个人,感情方面太迟钝,一直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可也正是这种人,一旦喜欢上,就不能再接受失去,他会付出自己的一切,甚至生命。

  从别墅里第一次看见沈芋,听到沈芋和舒严在书房门口的对话,阮耳就知道,沈芋就是舒严要保护的那个人。

  说的夸张点,假如与沈芋在一起和他为父母报仇起了冲突,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留在沈芋身边。

  最起码,认识舒严这么久,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没见过他像在这样失神的样子。

  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缓缓道:“我们陪着你。”声音已经苍老,可却依然有年轻时的威慑力,其余几人下意识的安静下来,目光转向舒严。

  舒严微微抬了抬头,看到那双平静的眼睛时,嗓子一梗,说不出话来。

  心跳仍然急剧,快到他有些负荷不了。

  凌晨三点,手术灯终于灭了。

  舒严幻想过很多种情况,是伤是死是什么结果,他比任何一个人都盼着知道。可等到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真的从手术室出来,明明上一秒还激烈的心,现在却忽然平静了,他却连走过去的勇气都没有。

  抬头,呆呆的看着医生走进。

  主刀医生看了一圈,围着的人太多,他皱皱眉,问:“谁是病人的家属?”

  所有人一齐看向舒严。

  他腿一软,强撑着站起来,走过去。

  主刀医生道:“手术成功,不过病人很虚弱,需要静养,要留院观察。”

  快提到嗓子眼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

  沈芋在她昏迷后的第三天清醒。

  醒来的时候,第一感觉就是自己的右手被谁紧紧的攥着。攥着她的那双手温温热热,攥的很用力,指尖轻轻摩挲,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口。

  沈芋微微睁开眼睛,想起身,刚动了一下,腹部便传来一阵剧痛。

  这才想起自己好像受到了攻击。

  似乎是在舒严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低着头的时候看见眼前多了双鞋,男人的鞋。

  对方行动太迅速,她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之后便失去意识。

  沈芋醒来时,舒严几乎在同一时刻坐了起来,方才他一直趴在床沿睡觉,被细微的响动惊醒。这几日照顾沈芋,他一直没睡好,即便是睡着,又怕她忽然醒来,睡也睡不安稳。

  看见她睁眼,舒严立刻惊喜的站起来,一手用力扶住她的肩,问:“醒了?还痛不痛,饿不饿?或者先喝点水?”一连串的问题问下来,丝毫没给她留回答的时间。

  沈芋看着他欣喜到无法控制的表情,忍不住弯了弯唇。

  伸手,摸了摸舒严的脸,说话时还有些虚弱:“你脸色怎么这么差?要不是躺在这的人是我自己,我都要以为是你受伤了。”

  他抓住她的手,握在手心里,声音仍然温柔:“我没事,我先去叫医生,你等着。”

  医生很快过来,给沈芋做了全面检查,沈芋恢复的很好,再住一段时间院,就可以回家休养。

  舒严这才真正的松了口气。

  送走医生,扭头去看沈芋,欣喜过后,心里还是沉甸甸的。

  她的脸色太苍白,手术后的麻醉药药效已过,伤口现在大概很痛,她的伤口疼,他的心也跟着一揪一揪的疼。

  印象中他曾经也看过沈芋受伤,脚踝受伤那次,然这时与那时的感觉完全没法比,现在,即便知道她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心却还是会猛地往下坠。

  脚步缓慢许多。

  他走过去,在床沿坐下,沈芋不敢在乱动,只能伸出手拉住他,冲他笑笑:“看,我都说不疼了。”

  心更酸。

  俯身,轻轻在她额头上留下一个吻。

  他强捺住抱住她的冲动,长睫扇动,目光向下移去。从他的角度,还依稀能看到沈芋微微扬起的嘴角,苍白的笑容让他更想狠狠的抱住她,可她身上还有伤。

  一次又一次按下自己的冲动,只能伸手握住她的手,揉了又揉,亲了又亲。

  沈芋撇嘴,轻轻推了推他:“你揉的比伤口还疼。”

  他盯着她看。

  目光灼灼,看了半晌,嘴角扬起来,忽然俯下身,薄唇贴过去,熟练的勾出她的软舌,然后挑衅似的咬了一下。

  她倒吸了口凉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舒严已经拿着自己的外套起身,拍拍她的头,动作温柔:“等我回来。”

  然后便转身离开。

  沈芋有点奇怪,然也没来得及多问,只好乖乖的等他回来。

  舒严没等来,却等来了意想不到的客人。

  阮教授和梁教授。

  梁教授会来沈芋可以想到,毕竟梁教授一直很照顾她,两人也一直在联络。但阮教授也会来,是她怎么想也想不到的。

  惊了一惊,撑着胳膊想坐起来,梁教授连忙迎过来:“你躺好,别乱动,这时候就别老师不老师了。”

  沈芋冲梁教授笑笑,然后歪头去看阮教授,笑容还很虚弱。

  后者笑容温和,拄着拐杖,动作虽然缓慢,步伐却很稳,独自走在椅子旁,坐下来。一切动作都很自如,若不是外形摆在这,从气势上,丝毫看不出来阮教授年事已高。

  虽然温和,却沉默了许久都没有开口,沈芋不得不向梁教授求助。

  梁教授道:“老师今天来就是想看看你恢复的怎么样,顺便和你说一下舒严的事。”

  舒严的事?

  阮教授微微点了点头:“舒严是我的学生,我这个做老师的,实在放心不下,觉得有些事必须告诉你,告诉你我才放心。”阮教授嗓音低沉,沈芋的心瞬间提了起来,表情也随之严肃。

  “几个小时前,舒严带着人去抓邵秦,人已经抓到了,现在又赶着解决路衍的事,所以一时半会还没法过来。”顿顿,苍老到几乎贴在眼睛上的眼皮动了动,道,“你昏迷的这两天,他基本上没休息过,寸步不离的守在这,甚至小赵叫他回去工作时,他都拒绝了。”

  沈芋醒来的第二天,赵局长亲自过来探望,顺便和舒严商量调查局现在积攒的工作如何解决。

  意思大概就是希望舒严能先去结了邵秦的案子。

  当时他坐在床边,头也没抬,只道:“等她醒来再说。”

  沈芋很难想象,一向以工作为重的舒严会说出这种话。

  心在起伏,很暖,很开心,也后怕。现在已经抓到邵秦,可如果因为这两天,耽误了抓邵秦的时机,结果无法想象。

  皱皱眉,目光复杂的看着阮教授。

  阮教授只笑笑:“舒严对我来说,和我的孩子没什么区别,你受伤在手术室的时候,他的样子,你大概都想象不到。”停了停,苦笑,“我这个‘父亲’都想象不到。”

  沈芋的心没由来的一紧。

  那天下午,阮教授说了很多,很多沈芋不知道的事情。阮教授走后,沈芋心中像是打翻了调味盘,五味杂陈。

  更多的是苦涩,涩涩的说不出话来。

  阮教授解释了他为什么不吃红肉,在他父亲跳楼自杀时,他其实就在那栋楼的洗手间里。从洗手间的窗户里,亲眼看着父亲从自己眼前掉下去,再探出头时,是血肉模糊的场景,从那以后,再没动过红肉。

  他不敢在高楼层的窗边往下看,也是那时留下的后遗症。

  更不敢看有人头部流大量的血,看到这样的场景会反应迟钝,当时李铭之所以能逃走,就是和舒严打斗的时候不慎打到头部,舒严动作迟钝了下,人就跑了。

  后来在别墅,阮教授也是因为这件事才责骂他。

  她想过舒严的童年过的不太好,可却没想过会过的这么不好。

  一整晚,舒严没回来,她就躺在床上,拧眉看着窗外。

  星星很亮,且多,明天大概是个晴天。

  耳边蓦地就想起阮教授最后那句话,“你在手术室里时,我看舒严的模样,就想,如果你不在了,他大概也活不成了,沈芋,好好对他。”

  心脏揪了一下。

  舒严直到凌晨才回来。

  连续几天没休息好,一回来就倒在陪护床上,沈芋一直没睡,听到开门声立刻睁开眼睛。她扭头看过去的时候,舒严已经趴在床上,鞋也没来得及脱,用衣服蒙着头,看起来很疲惫。

  心里一酸,沈芋轻轻开口:“舒严?”

  倒在床上的人立刻翻身坐起来:“吵到你了?”

  她声音很轻:“没有,我在等你。”

  舒严起身走过去,坐到床边,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声音放柔:“这么晚了,等我干什么?”

  再醒来后,舒严就温柔的不像话。

  沈芋伸手:“扶我起来。”

  听到沈芋的话,舒严眉头拧了拧,瞥了眼她的伤口,心里担心。静默几秒,还是起身,扶着她坐了起来,自己也顺势坐下,让她倚在自己怀里。

  他问:“出什么事了?”隐约觉得沈芋今天有些不正常。

  沈芋抱着舒严的腰,头在他肩上蹭了蹭,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靠上。他的肩既暖又稳,靠着很舒服,心里也平静。

  右手缩回来,拉起他的一只手,声音和平常无异:“这次好悬,我差点就去见阎王了。”

  他心一紧,被她拉住的手瞬间握紧。

  隔着一层衣服,沈芋都能听到他加速的心跳声。

  她反握住他的手:“其实最开始我就想过,我是说刚刚进学校的时候。我知道,进了调查局,穿上这身衣服,身上背的就是责任,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对不起身上的制服。”

  停住,抬头看他,拧着眉,“你应该懂我吧,我想,我们的想法是一样的。”

  意识到她在说什么,舒严呼吸渐渐凝滞,低低头,一声不吭的看着她。

  她继续道:“这个职业就是如此,我从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所以舒严,你答应我,将来无论我们谁在任务中出事,另一个人都要好好活下去。”

  拧眉抬头,“好不好?”

  舒严紧紧的盯着她。

  沈芋伸出小拇指:“拉钩。”

  没有她也要好好活下去吗……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活着也许可以,好好活大概是不行了。

  心跳加速,一声一声砰砰的响,他的目光慢慢移到沈芋伸出来的手上,静默片刻,最终伸出手,小拇指勾住她的手指。

  沈芋弯唇:“那我们可说定了。”

  就当说定了吧。

  *

  住了两个星期的院,沈芋的伤才彻底稳定,舒严替沈芋办理了出院手续,打算回家休养。这段时间舒严白天要工作,晚上照顾沈芋,一直没能休息好,沈芋也有点心疼,想着回家还能方便些。

  回家的路上,舒严先开车带着她去了趟调查局,开会。

  他说要开会的时候,沈芋心沉了一下,她伤口还没完全恢复,带着她来开会……这会议的内容大概有些特殊。

  舒严也没多说什么,表情平静,可越平静沈芋心里越不安,他下车来扶她时,后者的眉头已经紧紧地皱在一起。舒严一边搀着她慢慢往里走,一边抬眼看到她的表情,抱着她肩的手紧了紧,淡笑:“表情这么苦大仇深?”

  舒严在开玩笑,可她有点笑不出来。

  只指了指她身边的周小童,拉着他垫背,很认真的回:“他在卖蠢。”

  舒严顿了一下,目光移向沈芋手指着的地方。他看不到,但知道那里现在应该正站着个小人,凝神片刻,问沈芋:“他能听到我说话?”

  周小童蹦过去挥手:“能的能的我能的!”

  沈芋:……

  周小童现在对舒严好像越来越积极了?

  会议室内,一队的人基本都到齐了,见舒严扶着沈芋进来,齐刷刷的起身围上来。

  “嫂子,你还好吧?恢复的怎么样?”

  “队长太不地道了,这时候还让嫂子来开会。”

  “就是就是,嫂子,趁着这次受伤,你可得好好管管队长,争取把他培养成妻管严!”

  沈芋:……

  沈芋偏头去看舒严。

  抬头看自己的队员时,舒严收起笑,冷淡的目光扫了一圈,一屋子静默了。默默地转身,该干嘛就去干嘛。

  会议室终于安静下来,舒严才转头去照顾沈芋。给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让她坐下,自己则拿着U盘去了最前面。前面的大屏幕是放下来的,大概是有什么东西要放给他们看。

  舒严走到最前方,打开PPT,站定。

  他刚刚开过会,和赵局长几人,还穿着正装,白衬衫黑西服褂子,短发整齐精神,身姿笔挺。一站在那里,眉眼间自动变成一道风景。

  沈芋的伤口却隐隐作痛。

  这种感觉太不安。

  舒严环视一圈,会议室内过分的安静让每个人都下意识坐直了身子,一言不发的看着舒严。后者静默片刻后开口:“今天把大家都叫到这里,是因为有个新案子,必须要和大家说明一下。”

  底下的人惊诧:“新案子?最近没发生什么案子啊。”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响起。

  舒严没直接回答,目光向下一瞥,握着鼠标的手点了下PPT,屏幕上页面转换的瞬间,沈芋呼吸凝滞了下。她一动不动的盯着屏幕,半晌,目光从屏幕移到舒严身上。

  恰好,他低了低头,正平静的看着她。

  底下人议论了片刻,等渐渐安静,舒严才道:“这是管鸿维、王硕以及在渠城唐盛辉案的具体情况。”他将先前向沈芋解释的,又对着其他人解释了一遍。

  重点在于,那个神秘的报案人。

  周小童在一旁歪着头,没听懂,伸手拉着沈芋的手去问。后者隐约猜到舒严要说的是什么,皱皱眉,低头在手机上打上字,让周小童继续去跟踪姜成。

  虽然有点不太情愿,但周小童闹了下别扭后,还是乖乖的去了。

  接着,舒严又放映出邵秦的案子。

  他语速很快,其余人全神贯注的听着;“我已经审过邵秦,确认他是被人指使才会陆续攻击探员,一来他没有挑衅调查局的胆子,二来袭警的理由也不充分。他因诈骗罪被抓进调查局,放出后的一个月内消失的无影无踪,作案时逃跑速度很快,我想这消失的一个月,大概是指使他的人训练他速度的时间。”

  沈芋微微惊讶。

  其余人都知道邵秦案的结果,倒也不太惊讶,只有沈芋一直住院,舒严怕她忧心,也没再提过。

  惊讶了那么几秒钟,神色渐渐暗了下去,舒严把这四件事放到一起说,那恐怕……

  舒严停了两秒,又点了下鼠标,屏幕上的内容变成五封电子邮件的截图。其中有一封……她还见过。

  “.I'mSatan.”

  “Icanhelpyou.”

  “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曾经发生的事,有的人该死,但却能逃过各种制裁,只要你和我联手,我就可以帮你完成你想做的事。”

  “还没想清楚?难道你不想杀了他?我们是同类人,我不想独享这种乐趣,你一定要加入我。”

  “他在阳光小区五号楼三单元三零二室。”

  ……

  室内的议论声更大,沈芋看着这些邮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有些话的意思,她大概能懂,比如说那句“你不想杀了他?”,这里的“他”,指的大概是姜成。她看过第二封邮件,可是当时没有特别留心,现在想想,其实那封邮件已经很古怪。

  舒严想干什么,需要人帮助?

  停顿了大约两分钟,舒严敲了敲桌面,会议室安静下来,舒严道:“第一封邮件和第二封邮件是字面意思,撒旦曾经诱惑夏娃和亚当吃了苹果,犯下重罪。第三第四封邮件指的是姜成,他口中我想杀的人是姜氏集团的老总。”

  顿了顿,环顾四周,平静的承认:“的确如此。”

  众人愕然。

  沈芋抿着唇,紧紧的盯着他。

  在这样的场合下说出来……事情应该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但他的声音太平静,平静到就好像在讲另一个人的故事。

  他已经完全放下了?

  舒严没理会众人的惊愕:“这要从我和姜成的恩怨开始解释,姜成是我父母的老友,当年三人一起合创公司,我父亲是投资人。姜成主要负责经营,最开始经营状况也很好,加上姜成是父亲老友,父亲也十分信任姜成,将公司的事情全部交给他。但没过多久,姜成偷偷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并将我父亲的公司一点一点掏空,最后导致破产。”

  “我的父亲心理素质不算高,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每天都到姜成的公司,想要讨个说法。姜成在厌烦了的情况下,决定用点别的方式彻底解决掉我父亲。”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终于有了浮动。

  声音压的很低:“因为和我父亲是多年的好友,他太了解我父亲的性格,在我父亲闹着跳楼自杀时,他故意让秘书去说了些会刺激到我父亲的话,加上围观人起哄,他原本没有真的想要自杀,但还是跳了下去。”

  说完,沉默。

  沈芋握紧拳。

  阿三和江百川互相看看,眉头渐渐拧起来。

  舒严顿了片刻,抬头继续:“最后一封信,指的就是邵秦藏身的地址,将这些事情联系到一起,大概就是,他为了展示自己的能力,分别在案发后、案发时、案发前报-警或者直接联系我。在没得到想要的回应后,进行了更激烈的行动,用钱和邵秦对调查局的恨意,策划袭-警。”

  他扭头去看沈芋:“至于被袭击的人,也是他事先安排的。”

  所以,沈芋会被攻击,还是因为他。

  心思沉了沉,他垂了垂眸,再抬头时,表情平静:“所以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找到这个人。这个人接受过高等教育,在生活中表现的很自信,懂一定的电脑技术,可能在心理方面也有研究,仅从一个帖子就能看出管鸿维有杀妻的欲望。另外,他对姜成有很深的仇恨,他认为自己和我是一类人,所以在调查了我的资料后,才会找上门来。”

  沈芋眉头拧的更紧。

  原本她以为那个神秘的报案人是姜成,可现在再看,是姜成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他到底想对舒严做什么?

  “所以,现在需要大家做的,就是理清姜成的人际关系。姜成周围人员复杂,仇人也很多,有工作上的敌人,也有感情上的仇敌。与他有不清不楚关系的女孩也有很多,这些都要一条一条拎出来。”

  简单布置了任务,散会。

  散会后,沈芋却更加不安。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可干坐在那里想,怎么想都想不出来。

  她在办公室一直等到舒严下班,和他一起回家。

  从周怡然被刺伤开始,沈芋就留在医院照顾她,刚回家,她又遇到埋伏的邵秦,这样算起来,她已经很久没回来了。

  家里的锁都已经换过,窗户也关的严严实实。舒严家的锁原本也是特殊制造,那天邵秦之所以能进来,是先撬开楼上的锁,然后顺着绳子从窗户里滑进来的。

  舒严扶着沈芋,往房间里走。

  路过沈芋房间时他顿了一下,低头看她,道:“去我房间,照顾你方便些。”

  沈芋点点头。

  他们在一起后还一直分房睡,仔细想想这样似乎也有点奇怪。

  将沈芋在床上安顿好,舒严起身想去书房工作,有关报-案人的身份还是一个谜,为了防止他做出更过火的事,舒严必须尽快把他揪出来。

  人刚起身,便被沈芋拉住,她道:“你用我的电脑在这里看资料吧,我也想听听。”

  舒严静默片刻,扯了个笑,点头。

  没过多久,舒严将笔记本电脑和资料拿了过来,现将沈芋安顿好,盖严被子,自己才跟着上来。

  沈芋舒舒服服的享受舒严的照料,自己只仔细看着一张张打印出来的资料,看了好半晌,抬头问舒严:“第一封邮件好像是从你正面见过姜成后开始的,他会不会就是姜成身边的人,所以才注意到了你?”

  舒严正飞快的打着什么。

  一边打一边回答:“这点我查过了,姜成周围的人似乎没有可疑的地方,我想他应该是一直在暗中监视着姜成。”话说到一半,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住,“他的秘书……不,应该不会。”

  沈芋皱眉:“姜成好歹也是一个集团的老总,能这样轻易被人监视?”

  舒严声音沉了沉:“应该还是姜成认识的人,只不过别人都不知道,也许只有姜成知道他的存在。”

  这么一说,沈芋倒是想到了什么,微微撑起身子,问:“会不会是他的私生子私生女?他男女关系那么混乱,有个私生子也不是没可能。如果是私生子,那别人就不会知道了,也有足够的理由接近他。”

  沈芋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周小童曾向她提到过,他曾见过姜成未公布的私生女去见他。

  舒严眉头拧起来:“有可能,我也让阿三往这方面调查过,可最近这段时间姜成并没有见什么特殊的人。或者是他见了,我们都不知道。”

  顿顿,忽然看向沈芋,“周小童他……”

  沈芋摇头:“他也没查到什么可疑的情况,不过如果是姜成见了什么人,但是没有说实质性的话题,他也不会觉得可疑。”

  似乎一切都进入了死胡同。

  沈芋余光看着舒严,这几日他劳累过度,脸色一直苍白,方才开会时她便一直想问,现在终于忍不住开口:“舒严,你是什么时候收到那些邮件的?”

  “很早。”

  沈芋犹豫:“你是不是觉得……我会受伤都是你害的?”

  舒严打字的手指顿住,盯着屏幕,脸色暗了暗,好半晌才开口:“偶尔。”

  声音透着寂寥。

  沈芋伸手握住他的手。

  他的手很凉,她将他的手拉到自己怀里,紧紧抱住住,声音低低的:“你别这么想,这是他的错,不是你的错。舒严,能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

  舒严微微笑起来,温柔的笑。

  将笔记本放到一边,挨着她躺下,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低头吻过去。

  轻柔细致的吻,让她很快忘乎所以。

  也只是吻了吻,他很快放开她,道:“放心,我不会乱想。”

  她身子还软绵绵的贴在他身上,听到他这么说,头靠过去蹭了蹭。两人静静的靠在一起,好半晌,沈芋才又开口问:“你有什么想法吗?对他。”

  舒严沉思片刻:“恩,他找上我,大概是因为和我有差不多的经历,或者他和我一样,无时无刻都想……”他顿住,怕她担心,低头吻住她的耳根,才道,“杀了姜成。”

  “他很聪明,监视管鸿维这种人大概都不必他亲自去做,他应该有自己的工作,可能和心理医生有关。再加上还将邵秦接到某处进行了专门的训练,他应该没有资金困难的情况。”

  沈芋问:“你没有审邵秦吗?”

  “审了,不过和他接触的都是中间人,那个人答应邵秦,如果他这么做的话,会给他一笔可观的金钱,并且会帮助他逃跑。”

  沈芋抬头:“可是他把邵秦的地址告诉你了。”

  舒严“恩”了一声:“他是在告诉我,即便他不露面,也可以掌控一切。他在向我展示他的肌肉,诱惑我加入他的队伍。”

  沈芋不懂:“为什么是你?”

  “不知道。也许只是……我们很相似吧。”

  沈芋静默。

  当晚,沈芋睡的很不安稳。

  舒严一直工作到很晚,对着名单一个个去查,想找出符合他设想的人。凌晨的时候江百川给舒严打了电话,汇报工作情况。

  时间已经很晚,江百川言简意赅:“老大,你让我查的人我查到了。叫蔡清河,以前是在街头卖手机卡的,他说曾经有人在他那里一次性买了很多卡,他还有点印象。”

  怕吵到沈芋休息,舒严已经走出卧室,听了江百川的话后,思索片刻,点头:“好,我知道了,带他去局里画画像,尽量现在就去。”他怕耽误下去会出变故。

  这是他早就想到的一点,那人为了避免被追查到身份,用的手机卡都是没有登记过的。这种手机卡以往在街上一抓一大把,虽然最近管的严了些,但总还是有漏网之鱼。

  他每次用的都是新的手机号,现在街上没有光明正大卖手机卡的,分开买不方便,很有可能一次性买了很多。

  这样的客人,小贩应该还有些印象,也算是一条线索。

  挂了电话回到卧室,看见沈芋已经醒了,他顿了一下,问:“吵醒你了?我去书房看。”

  “不用。”沈芋伸手拉住他,揉揉眼睛,“刚刚做了噩梦才醒的。我这几天睡的有点多,每天躺在床上,都长肉了,你在这看吧,我玩会手机。”

  舒严走过去搂住她,做了个掂量她体重的手势,唇弯起来:“是长肉了。”

  沈芋正伸手去拿手机,听到舒严的话,拧起眉:“嫌弃我?”

  “不敢。”

  沈芋一把拉住他:“不敢?!”

  他被她拉的身子猛地向下倒去,眼疾手快的撑住,人已经被拉到沈芋眼前。她拧着眉,还等着他回答。

  他低头看了她半晌,忽然笑起来:“没什么,这样挺好的,摸着舒服。”

  呃,摸着……舒服?

  沈芋一怔,松开手。

  怎么觉得有点……污呢?

  闭紧嘴去玩手机。

  习惯性点开企鹅页面,有许多未读消息,她已经很久没有登录企鹅。未读信息大多是班级群里的人在说话,几乎没有单独在□□上找她的人,大家都知道她更习惯用某信。

  百无聊赖的向下滑动着页面,看到企鹅邮箱几个字时,下意识停住。

  邮箱二字对她来说是敏感词。

  也就是停下的一瞬间,她猛然想起了什么。

  ……她也曾经收到过电子邮件。

  Hi,Eva.

  魔鬼诱惑了夏娃和亚当。

  先诱惑的是……夏娃。

  *

  舒严盯着那封邮件,已经看了十来分钟。

  沈芋看着他的脸色一分分沉下去,心也凝重起来。这封邮件是很久之前发的,沈芋以往没有留意,这足够说明那个人从很久以前,就已经连沈芋一起关注了。

  “时间……时间好怪。”沈芋倚在舒严身上,手指攥住他的胳膊。

  舒严的目光向时间移去。

  是他们在一起后的第二天下午。

  下午?

  舒严目光一紧,迅速掏出自己的手机,看起来是要打电话,然抬起手腕看了眼表,静默片刻还是放弃了。时间太晚,还是等明天再说。

  那个人……好像真的生活在他们周围一样。

  沈芋皱眉:“那天中午我们只和江百川、阿三、周怡然还有楚彦四个人说起我们已经在一起,他怎么会当天下午就知道,还发来那样的邮件?”

  除非是那四个人告诉了谁。

  这想法让沈芋心里咯噔一声,时间那么短,下午又是工作时间,他们会把这种八卦消息和谁讲?

  沈芋倒是记得阿三曾经和调查分局的朋友提过她和舒严的事情,难不成那个人就是阿三分局的朋友?

  她说不准。

  正想着,舒严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从没见过。

  他拿起手机接起,将手机贴在耳边,眼睛还盯着沈芋收到的那封电子邮件。然也就是一秒钟的功夫,电话那头的人一开口,他立刻就移开了目光。

  从手机的听筒里,传来一个年轻沉稳的男声,因为故意压低了声音,男子的声音还带着阴森森的寒意。

  开口第一句便是:“你调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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