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认错
解兰卿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问道：“疼不疼？”
他的语气清浅，听上去没有任何的温度，好似她第一次见到他时一般。
链子拿掉之后，小腿上的沉重感一下子消散全无。
孙莹自知二人关系不可能再像从前一般，便摇了摇头，欲站立起身。谁知，膝盖却早已麻木，一阵疼痛与酸麻袭来，孙莹咬咬牙，忍痛强行站了起来。
只是，疼痛又岂是能藏得住的东西，孙莹面上的神色一下子便出卖了她。
解兰卿蹙眉，淡淡道：“知道疼了？”
这下子，孙莹终于从他语气中听出了些关切之意，赌着气道：“不疼！”
她倔强地想要迈出一步，却直接一个踉跄。
“你……”
解兰卿一把扶住了她，神色中是藏不住的关心与心疼。
这傻丫头，怎么这般要强。
“多谢解掌门。”
说罢，孙莹就欲甩开他的手。
如若不喜，便能不能不要再打扰她，会让她觉得他好像还在乎她一般。
只是，跪了这么多时辰，又岂能是这么快便好的，但孙莹又不想让解兰卿看自己出丑的模样，便就这么在原地站着。
“那玄铁的分量极重，压了你这么多时辰，怕是这腿半日都不能走路了。”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解兰卿微微叹了口气解释着。
什么？半日……
自己总不能在这边站半日吧。
雨渐渐地停了，但是她却不知自己该如何进退。
就在孙莹正尴尬之时，她却被一下子打横抱了起来。
“解兰卿，你干什么……”
孙莹涨红了一张脸，立刻就欲挣脱。
“别动，小心摔着。”解兰卿的语气中多了一份严厉，倒是吓得孙莹不敢再动。
孙莹不敢直视他的脸，只能转头看向他宽阔的胸膛。
方才的雨水打得身上湿漉漉的，被风一吹冷意更甚，冻得孙莹打了个寒战，忍不住往解兰卿的怀里更靠近了些。
虽然夜色暗沉看不真切，但是她总觉得解兰卿现在的表情很温柔。
他的胸腔微微起伏着，贴近了听，他的心跳是如此的剧烈，就如同她的一样。
忍不住又想到醉酒的那次，她好像记得，解兰卿的心跳也是这般的快。
毕竟他是个鲜少与姑娘接触的男子，被女子触碰，终究也是会紧张的吧。
“今日，受委屈了？”解兰卿的语气中似乎带了些许的无奈。
其实本来倒也没有什么的，只是听得解兰卿这般一说，今日所受的委屈好似都翻涌了上来……
“嗯。”孙莹声音闷闷的，将头埋进了他的怀中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阿绍给我传信了。”
孙莹差点忘记了书中有飞鸽传书这个设定。
没想到，张绍倒是如此好心……
“你莫非是为了我大半夜回来的？”孙莹将小脸抬起，定定地看向他。
解兰卿目不斜视的面向前方淡淡道：“你的身份特殊，我凌仪自是不能怠慢于你。”
原来是这般……孙莹又将头埋了回去。
都到现在了，她到底还在期盼着什么。
“今日的事，不打算同我说说吗？”解兰卿见她似是又不愿说话了，便柔声问着。
“不打算了。”孙莹有些气鼓鼓的，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生得闷气。
看她这般耍性子的模样，解兰卿倒是忍不住浅浅地笑了。
“你若不说，我身为掌门怎么替你讨回公道？”
“不要公道了，反正旁人也不信我。”
孙莹将头埋得更深。
这丫头，分明是在逃避。
“我相信你还不够吗？”解兰卿叹了口气，定定地开了口。
“你相信又有何用。”孙莹已是满脸红晕，死死不肯抬头，怕被他瞧见。
“笨。”
“你……”
孙莹仰头，却不想二人目光瞬间交汇，不消片刻，二人皆是尴尬地移开了目光。
她这才发现，自己被带到了浴堂门口。
将她放下之时，他身上的袍子也已经被打湿了。
“我去替你拿件干净的衣服。”说罢，解兰卿便起身离开。
虽然腿脚不便，但是从浴堂门口移动进去还是能做到的。
泡了个澡之后，她总算觉得自己活过来了，虽说走路时还是有些酸软，但是已然恢复了不少。
衣服已经被放在了门内。
她撩开帘子，解兰卿正在门外等他。
方才下了雨，月亮被云层遮盖了去，他的一身白衣在夜里显得格外灼灼。
不知为何，孙莹瞧着他的背影，竟显得如此孤单寂寥。
“今日事情是这样的……”
孙莹叹息着将今日之事重复了一遍。
解兰卿听后微微蹙眉道：“那药现在可是在方师傅手中？”
“应当是的。”
孙莹明显可以感受到解兰卿散发出来浅浅的怒意。
凌仪的弟子最讲究的便是礼法，肖巧云这般可谓是踏了凌仪的底线。
最坏的情况，应当是要逐出凌仪的。
“此事明日一早我会彻查，先带你回去歇息吧。”
“没事，我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可以自己走回去。”
孙莹连忙摆手，趔趔趄趄地走了。
她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的接触了。
每多一次接触，总是会让她产生一种他对自己也有意的错觉。
明明，他只是可怜自己罢了。
第二日孙莹还在迷迷糊糊之中，便被一阵尖叫声吵醒。
“啊！她，她怎么会在这里。”是青月的声音。
肖巧云也正睡着，被青月的声音一下子吓醒了过来。
“怎么了……”肖巧云不明所以地看向青月，却见青月见了鬼似地指向对面。
肖巧云好奇看去，只见本应该空着的床上竟是躺了一个人，而那人，不是莹儿又是谁。
“她，她怎么回来了……”肖巧云亦是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地锁的锁扣极为奇特，若不是外人帮助，自己定是无法打开。
到底是谁帮她开的锁扣？
孙莹昨日本就睡得极晚，加之腿又酸痛，这一大早的又被吵醒，简直难受。
“你！谁允许你回来的！”青月指着她大喊。
“吵死了，当然是掌门。”孙莹无奈的抓了抓头发。
“胡说，掌门明明今日才会回来！”青月一脸的疑忌。
孙莹只想睡觉，也懒得与她多争执，嘟囔道：“爱信不信。”
就在她的头刚刚沾了床之时，门外有人敲了敲门。
“肖师姐，方师傅让你们三人去一趟仪风堂。”
肖巧云立刻问道：“掌门可在。”
“在。”
得了，现在觉也睡不成了，孙莹只得起床洗漱。
肖巧云未曾想到掌门这么快便回了凌仪，本来十拿九稳的事情现在便只剩下了一成的把握。
三人各怀心思地到了仪风堂，却见解兰卿正细细地瞧着那张药单。
他的神情肃穆，面上丝毫看不出疲态。
方师傅见到孙莹后，立刻大声呵斥道：“跪下！哪个胆子这么大给你解的锁扣？”
三人都被方师傅的这一声吓得大气不敢出。
“是我。”
解兰卿将那张药单置于桌上，静静地看向方师傅。
方师傅怎也料想不到竟是掌门亲自替这丫头解的锁，一切责备的话语都咽回了口中。
“今日的事情，若是你们主动坦白，我可以网开一面，此事以后也断然不会再提。”解兰卿的神色清冷，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解兰卿终究还是温柔的。
他还是想着顾及肖巧云和青月的颜面。
肖巧云心中紧张，但是又不知解兰卿究竟知道了事情真相的几分，只能先缄默不语。
青月此时已是六神无主，又不敢叫人瞧出来，便低着头，等着肖巧云说话。
方师傅看着解兰卿，不知道掌门今天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事情不都已经是实打实地摆在面前了，为何掌门还这般问。
半炷香之后，还是无人开口。
解兰卿垂眸，又看向那张药单。
“青月，我听说你母亲是越州万家吧。”
越州万家，那不是制毒世家！方师傅惊诧地看向青月。
青月颤颤巍巍答道：“回，回掌门，是的。”
解兰卿微微颔首，又继续道：“既是越州万家，对制毒之事也定是极为了解的，不如你来看看这药单是何含义？”
青月立刻跪下道：“弟子……弟子才疏学浅，看……看不出。”
“我与万家倒是有些交情，若是你看不出，我问你娘亲便是。”解兰卿收回了目光，眼神清浅地看向青月。
“不！不要！”青月立刻抬头。
方师傅毕竟年纪摆在这了，见到青月这表情，瞬间也是明白了些什么。
见事情已然是瞒不过了，青月只能承认道：“掌门、方师傅，这毒……是我制的，都是弟子的错。”
“你！怎会如此糊涂！”方师傅似是极为惋惜，大叹了口气。
青月与谁关系最好，答案自是不必言喻。
如果这毒是青月制的，那代表着昨日肖巧云说的话便全是假的。
肖巧云又岂能不知这一点，脑海中不断思考着能脱身的方法。
“巧云，你在凌仪许久，应当明白此事的后果。”
肖巧云抬头，看向解兰卿俊雅的面容。
他这是在给自己下最后的通牒。
“弟子……”肖巧云喃喃着。
她不能承认自己在说谎，若是承认了，她在凌仪这么多年的形象定是荡然无存。
就在肖巧云犹豫不决之时，青月却拉了拉她的衣角道：“肖师姐，你就认了吧，我若是离开凌仪，我娘会骂死我的。”
肖巧云震惊，掌门都还没说让她们离开凌仪，这丫头怎么就如此沉不住气！
见肖巧云没有任何要表态的意思，青月连忙对着解兰卿道：“掌门，只要不将我逐出凌仪，我什么都说！”
孙莹冷冷一笑，若是青月没有这样直白地将话说出，肖巧云应当是还能扳回几成，但是如今此番，事情已成定局。
待青月将事情都说完，方师傅面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他不敢相信自己最喜欢的弟子之一竟是这般恶毒之人。
事已至此，肖巧云也便不能再狡辩，只能跪下认错，终是还了孙莹一个清白。
念在这药不致死、也未对别人造成伤害的份上，肖、青二人被罚打扫三个月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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