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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番外·胤禛


  胤禛篇

  栋鄂·若澜。康熙三十五年,我第一次见到她。她动作轻巧的折过一只茶花带于发间,同含嫣说笑着,那样满足愉悦的神采轻易的写在那张娇俏的小脸上。我从未想过这惊鸿一瞥的惊艳会与我一生的感情生活甚至于政治走向都在今后发生着巨变。

  她似乎对花有种特别的依恋,只是今个儿不巧她竟然把敏嫔娘娘送给额娘的木槿给糟蹋了。十三弟自是不依,我瞧着她那张小脸上因十三弟责难的话,浑圆的黑眸不停左右转动显然是在思考自己该如何应对。这样玲珑剔透乖巧的小人儿宫中不乏有些格格们,只是如此会察言观色心思细腻的,我却在宫中挑不出第二个这样的小格格。当然,她自也是没有辜负我给予她高度的评价。

  不久后,她因皇阿玛得天独厚的宠爱摇身一变成了宫中竞相讨好的红人。要知道这样的恩宠,除了太子之外无人可以触及,但她却轻而易举的得到了我们这些皇子日夜期盼来自于皇阿玛的青睐。

  皇阿玛面前的红人,我自是对她多留心几分的对待。

  皇阿玛班师回朝后,第一件事便是召见她。这让我意识到她并非是皇阿玛的心血来潮。这样的宠幸是史无前例的。莫不要提公主格格,就算是太子胤礽此番都没有得到第一时间的宣召。这意味着什么?

  我虽无意找寻于她,但在园子里瞧见了她和含嫣在放风筝。眼见她要摔倒,我伸手一扶,免了她这次栽倒的不体面。含嫣似乎对损毁的风筝很在意,急忙向我解释着什么。我本也不在乎,而且在这个皇阿玛捧为心头宝的她面前,也不允许我去在乎。故而我非但没有责难,反而更加好心的提醒着皇阿玛召见于她。

  康熙三十六年,含嫣终是拖着羸弱的身子随着冬日的寒冷彻底将生命之火熄灭。其实,这对于她来说,并非是不幸。含嫣,我的妹妹,从未得过一日皇阿玛的关怀,日后也难逃脱和亲的厄运。此番长逝何尝不是另一种幸福的开启。

  然而她的离开,令栋鄂·若澜悲伤过度,皇阿玛特准其回府小住修养。

  眼瞧着园子里的芬芳竞相绽放,可是在宫中她像是不曾来过一般,无人提及。

  本以为她的荣耀只是昙花一现,可是正逢我与十四弟在永和宫请安时,皇阿玛的到来再一次证实她在皇阿玛心中的分量。因为皇阿玛遣了我和十四弟两位皇子去都统府接她回宫。这是史无前例的殊荣。

  她对于回宫的时间故意拖延。看着一旁冲动的胤祯,我更乐于卖她这个好。不管她如何理解这个‘好’,我相信我总有一天会得到这个‘好’的回报。

  七月,她随扈奔走在木兰围场。

  我看到太子用着那样深沉期待的目光看着她,我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虽然我明白,皇阿玛是不会将这个有着无限宠爱的格格赐予太子。可是这样带着无尽贪婪欲望的目光紧紧锁在她身上时,我一瞬失去了素日里的冷静,策马至太子面前将她带离那扭曲的欲望旁边。我明知她不会骑马故意策马扬鞭一路颠簸来惩罚她刚才在太子面前笑靥如花的行为。当目光扫到身前这个几乎瑶瑶欲坠却仍不肯道出一句屈服之语的身影,我终是硬不下心放缓了步伐。望着那张隐约展现着潋滟花色的脸庞时,我第一次意识到,我想要得到她的心情非比寻常。即使她还只是个孩子,但她只能属于我。我不许他人对她有丝毫的僭越,这样疯狂的念头使我感到不安,而这样不安的感觉上一次还是在皇额娘薨逝时才有过的体会。

  康熙三十七年的家宴上,她向皇阿玛陈情甘愿侍奉皇阿奶左右。我冷眸微沉,她长大了,她似乎对婚姻的指向有了清楚的了解,故而她迫不及待想要逃离这权力注定与她密不可分的笼罩。我悄然收紧在桌下的左手,她的举动让我仓惶的意识到她终于如我所愿长大了,可我却没有足以匹配她的另一个高贵身份。这样的窘迫处境,让我不得不开始为她的去向重新规划。

  上元节,原本老十答应她带她出宫回府。当她得知老十被皇阿玛责罚,无力带她回宫时,她眼底的失落令我无法对她忽略。我冒着皇阿玛的忌讳,带她出宫。当她在我面前无声的流泪,我几次欲要抬手拭去她委屈难过的泪水。最后的理智一遍遍的告诫我,不可以,不可以对她心软,心软结果就是成全了他人的硕果。

  面对接踵而来源源不断的人群,我故意走得比她慢了几步。待她寻不到我时的慌张,我上前将她从密集的人群中拉了回来。我说,不要怕,我不会放手。

  承诺啊,这是一个在人无措时最容易受到的蛊惑。我太清楚她对未来的恐惧,故而我选择在这样的时机先入为主。

  康熙三十七年盛京谒陵,我并不在随行的名单内。我差人为临行的她送去凝神散。她长大了,心思越发的多了起来。我不在她身边,总要有个东西留个念想,让她不会在这趟旅途中因为其他的快乐而将我抛在脑后。  

  然而,我发现了十四弟的一个秘密。他喜欢栋鄂·若澜。他站在翠云馆的园子里,看着风吹花散。那样的神情明明是对人的想念,看不见人,看看她的园子以及相思。我忍不住翘起唇角,我笃定他是喜欢她的。因为站在院外我,与他来此的初衷并无两样。

  她这两年过得越发谨慎起来,规矩二字守得及其妥帖。每逢皇祖母染疾,她更是伺候左右。是啊,随着她每一天的长大,她容颜的绽放,她对于未来的何去何从更加忧愁,故而她谨慎小心着,她害怕自己成为权力的工具。可是这样的忧虑是不该存在的,从她享有那至上的荣宠时就已经沦为权力的奴役。她身上被皇阿玛赋予的耀眼光芒吸引了太多的目光,她注定不能与权力分离。高贵,这意味着失去了平凡的自由。

  十四弟听闻老九的府邸新奇,嚷嚷着让大伙儿一起瞧瞧。我原也不愿凑那个热闹。但是在我知道她也受邀,便决定过府一趟。这两年,她长大了,我并不能在宫中与她过多接触,免得被人识到惹了是非。故而此番在老九府邸的小聚何尝不是一个机会。花开总要结果的,不是吗?

  如若我愿舍了这一身的荣华,四哥哥你可愿舍了这一生的尊贵?她用坚定的目光几乎是质问着我。

  不需要犹豫。在一瞬,我已经有了答案,我不愿。我不仅要这尊贵,我还要更崇高的地位。有她,便是如虎添翼。无她,我也不会就此罢休。

  她眼里的悲哀,如同利刃插在我胸口。我生君已老。我已有嫡福晋,除非她认侧室这个身份,才能有一丝光明正大的机会。

  我望着她离去的身影,悄悄的握紧了拳头。如果这份带着皇阿玛无限宠爱的光环不能属于我,那我也绝不让其他兄弟可以得到。

  机会,我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我甚至还没有彻底下决心是否放手。

  随着她的长大,不安的岂止是我一人?站得越高,忌惮越多。巡幸塞外,皇阿玛为并未随扈的老十定了婚事。太子如梦初醒般的想起她这个皇阿玛恩典多年的格格也到了指婚的年纪。他害怕了,他怕她被皇阿玛指给其他兄弟,为其他兄弟带来皇阿玛的关注。故而在他询问我时,我稍有保留,只说此事不宜张扬,也不宜亲自动手。

  看到她和十三弟站得远远的,我没有迟疑的走了过去。我只想要她一个答案,一个她为我决定的答案。我问她,是否当真不肯委身于侧室?

  她说是,连迟疑都没有,如此坚定的给予了我的回答。

  我沉默了,就像用刀剜去心尖肉一般的疼痛。在那一刻,我就决定了她的去留。

  当太子再次询问时,我漫不经心的品着茶,提点着蒙古王爷刚死王妃的现实。太子当即明白,是啊,他要是连这点智慧都没有是如何做了这些年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呢?

  阴差阳错。我从没想到她几乎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件事。她问我,这便是我对她的另做打算?她哭着求我看在我待她是真心的情分上高抬贵手。

  悔吗?早知有这样的归宿,悔不悔没有点头侧室的身份?澜妹妹,我的心也很疼。你现在是否可以感受到我的剜心之痛?你痛,才能让我舒服一点。因为你是我第一个惦记的女人,我们一起痛苦才不枉费这些年我付出的心思,不是吗?

  皇阿玛是不会为她驳了蒙古王爷的请求。皇阿玛是恩宠她,可是在权力江山面前,她仍旧无足轻重。

  我抬手轻抚在她脑后安抚着,我还没有疯到去和蒙古王爷抢这门亲事。她哭得那么可怜,我不忍再对她苛责,只是劝道,你总是要选秀的,他日不知何果,未必有此快乐。是啊,倘若她仍旧痴迷不肯低头,回到京中太子定不会罢休。

  老九,他的出现使事情有了转机。一个需要她俩冒着风险的转机。一个皇子,一个外府格格,她们俩流言早就被老九安排的天衣无缝。皇阿玛看不上老九这个皇子,他是不会轻易将她指给老九的。不过,这样的流言的确有背体面。蒙古王爷也没有旧事重提。我从太子言语间,已经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儿。澜妹妹,你不肯低头,你可知便要有杀身之祸?

  既不能让她死,又不能嫁给其他皇子。正当我一筹不展的时候,十三弟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我抬眸着他。这何尝不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尚未指婚,他又有皇子尊重的身份,他满足了可以求亲的要求,不是吗?

  他是我唯一亲厚的兄弟,是我所有信任的托付。

  十三弟聪慧,他只是听了我的一句提点,便是了然我的计划。

  于是,在临行的那晚宴会上,他不顾皇阿玛的脸色强行向皇阿玛求这门亲事。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当她选择站出来说这句话时,我知道一切为时晚矣。

  我看着她跪在老九身边,那一刻,我没有心疼。有的是妒火,有的是恨,我恨自己早早娶了嫡福晋,我多想此刻与她跪在皇阿玛面前的人是我。我多想抛开一切束缚,一刀宰了这个一直明里暗里与我做对的弟弟---胤禟。他有什么资格可以捷足先登破坏我的计划?她是我爱情中第一缕阳光,第一束花香,除了我,我不允许任何可以占有她。

  塞外之行归来,皇阿玛并没有指婚于她。

  可是,她选择了老九,这是毋庸置疑的。那日在裕亲王府,那不经意的一瞥,让我明白这一局我是真的输了。

  康熙四十年四月二十日,那是她与老九大婚的日子。

  我看着老九来者不拒的饮酒。

  我看着十四弟一杯一杯的借酒浇愁。

  而我只是浅饮罢了。失态的人太多,这里不该有我。清冷的月光洒在院落中,即使红绸抱院也挡不住它的寒意。我不会去想象此刻的她穿着怎样的嫁衣以怎样的心情来迎接自己的新郎,那与我无关。

  大婚?又能如何?总有一天,总有那么一天,我会再给你选择的机会,一个只能选择我的机会。

  很多年后,当我黄袍加身站在大清权力之巅的时候,我终于内心有了一丝畅快之意。我看着跪在脚下俯首称臣的老八、老九他们,我知道从此我再也不用背负着谨慎小心的心情去谋划,因为我有一样他们没有的东西,那就是皇帝的权力。

  我看着眼前的凤冠,当我拥有册封皇后的权力时,我脑海中浮现的只有那张令我在感情世界中沦陷的脸。我要她,她是老九的福晋又如何?我拥有大清至高无上的权力,这是多么美妙的神奇力量,几乎可以媲美神的威力。

  我几乎迫不及的让那拉氏召她入宫。我尽量用着往常的神色,可是依然被那拉氏抓住眼底耐不住的兴奋。她明知道这样的传召会让她丧失作为皇后的资格,可她依然颔首。她说,我们夫妻三十载,我从没有对你说过一个‘不’字,今日我依然顺从你。这么多年,你想要母仪天下的人终究是她啊。

  我缓缓闭上眼,她的话如同冰水一般浇灭了我内心全部的热情。于她,我确实有愧。我不是一个好丈夫,也并非一个好阿玛。可我也是人,我也有七情六欲,也有自己贪婪的美梦。如果我以问鼎天下之姿,都不能选择我要的女人。那我何时才能有自己选择的权力?

  栋鄂·若澜。我等了这天太久,久到你我之间曾经有过的真挚早已模糊。我看着窗前的人影,那一刻我甚至质疑是否是真实的。我从背后抱住她,从未有过的安心。这样的香味,这样的柔软,这样的体温,应该早就属于我。我以为她的到来就是为了兑现昔日的承诺。可我把凤冠带她头上,她执迷不悟的扯了下来。那一刻,我突然觉醒,爱情这个东西,是无法弥补的。心变了,情就散了。我曾经以为凤冠便是她的追求,也以为旧梦可以重温。这世间,什么都可以通过努力得到,唯独人心,是如何都求而不得的存在。

  雍正四年九月二十一日,我得到她的死讯。我以为我会哭,但是我连一滴眼泪都吝啬的不肯流下,即使她是我所有爱情的向往。

  纱窗日落渐黄昏,金屋无人见泪痕。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

  我曾经对爱情全部的热忱就随着她的死亡而消逝吧。

  我不愿承认自己的冰冷,我爱过,也不悔爱错。

  我的心曾经住过一个人,从此再也没有人可以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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