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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降表


  雍正三年,正月二十九日,雍正命都统楚京前来青海对胤禟约束。

  胤禟对楚京的到来,并没有我想象中那样的反抗而是远接高迎采取怀柔政策。

  楚京出身镶黄旗,是上三旗的人,更是雍正的心腹。胤禟每次对他的示好,他都笑纳。可是从京中,仍传回责胤禟的旨意。便知这楚京不过是借由职务凭白拿了我们好处,却忠心向雍正回禀我们在青海的一举一动罢了。

  胤禟曾有暗杀之念,却终念及其在此死于非命,雍正彻查这处也非好事,便作罢。

  我们费力才打探到楚京虽是贪财但更是贪恋美色。因其奉皇命来此故而不得寻访花街柳巷。

  胤禟便投其所好,寻了几个颇有姿色的女子送其府中以妾侍之。

  楚京被几个女子迷得神魂颠倒故而也使我们得到一丝喘息之机。

  可即使少了楚京的参奏,二月二十九日,雍正责骂的名单中仍是有胤禟的名字,胤禩、胤礻我、胤祯、阿灵阿、鄂伦岱等人亦在其列。 

  其实,胤禟的身体虽是休养过来却是大不如前,身心俱疲使得他咳病经逢一月仍不能止。

  一室的漆黑,只有月光透过窗子依稀施舍般洒进几缕光线。站在窗前的人有着怎样的容颜我却始终看不清。那靴底与地面碰撞发出厚重的脚步声,我睁大双眸试图辨别那一步步向我走来的人是谁,唯一可以看清的就是在他手中昭示着死亡的白绫。我来不及后退,那人抬手将白绫锁在我颈间,用力的收紧。

  “去吧,只有死亡才能给你想要的平静。”那阴森的声音犹如从地狱中传出,令人身体发肤每个细胞都颤栗着。

  我双手拉着与颈炙热缠绵的白绫,企图制止该人的暴行得到一丝喘息之机。

  “去吧,澜妹妹。”那人猛然抬头,雍正狰狞的面容与我咫尺相近。“朕是爱你的,就让死亡来代替朕结束你内心的挣扎与恐惧吧。安心的睡吧,只要这一口气提不上来,你追求的祥和平静就可以实现了。”

  “不——”我猛然间挣开双眼,心有余悸从恐怖的梦魇中惊醒。我环视着眼帘中熟悉的景象,几欲身体承担不住的狂烈心跳,终于得到一丝平缓。待我平息下来,我才注意到屋内因烛火的跳跃而洒下昏暗的光明。我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看到胤禟在书案前奋笔疾书。幽暗的室内,只有他案前的一颗烛火,点亮着幽幽的火光。

  胤禟此刻将帕子贴在唇上,压抑着咳嗽声,唯恐将睡梦中的我惊醒。

  我起身拿起他被放在床前的外衣,缓步走了过去。

  直至我的身影笼在他案前,他才抬起头看着我,唇边溢着温柔的笑容。“可是我吵醒了你?”

  我将外衣披在他身后,心疼的埋怨道:“是有多急的事情,让你夜里还要起身?大夫嘱你多加休息,怎么就这么不在意自个儿的身子?”

  胤禟见我不悦,急忙将笔放在架子上,执起我的手讨好的笑着:“睡不着罢了。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娇气。只是这里不比京中来得惯了,难免微恙罢了。福晋莫要吃心,来,为夫同你一起作画,你看可好?”

  我眉心微蹙,看到他病中仍顾忌我的感受勉力讨好,只得更加心酸罢了。“大半夜的作什么画?赶紧去歇着吧。”

  胤禟站起身,将我揽入怀中继续哄道:“将你扰醒是我之过,你莫要生气。这样,等天亮点,我亲自去小厨房给你做道点心赔罪吧?是你最爱桂花糕还是萨琪玛呢?”

  我不满的抬手轻捶在他胸前,嗔道:“你还有心情同我说笑。你何时下过小厨房?你哪里会做什么点心?你可是要气死我啊!”

  头顶上传来胤禟低沉的笑声,“好了,好了。这有何难,我给你去做便是。”

  我环着他的腰身,轻声道:“才不要。哪有让你下厨的道理。我只是心疼你罢了,担心你身子总是不好。”

  胤禟将下巴轻轻抵在我的头顶,柔声抚慰着我,“傻丫头,不要担心我。我这不是好好的。在咳些日子便好了,也不是什么大病。澜儿,只要你好,我什么都不怕。”

  三月二十三日,宗人府议将胤禩革亲王爵。雍正谕‘尚望其回心归正’。

  三月二十七日,再议胤禩功过。雍正言,‘允禩无功有罪,宽免’。皇考在世,胤禩十七岁便成为最年轻的皇子贝勒。可见年少已有办事之效,故而皇考特此恩典。如今胤禩不惑,反到办事无任何功劳。这罪名到底是胤禩罪有应得还是雍正心魔作祟,唯有老天可以给出最公正的判决。

  三月底,受朝廷局势所迫,胤禩退出总理事务。

  原以为不再列总理事务,便是向雍正投降。

  可是雍正丝毫不理会胤禩任何的表态。依旧在四月十六日,因工部所制阿尔泰军用之兵器粗陋之事,再次责骂胤禩。

  雍正在即位三年后,仍不能平息屏退的怒火,终于在我日夜担忧的紧张中将矛头指向了在雍正元年就被遣放于此的胤禟。

  七月二十八日,不宣胤禟之罪只有上谕,革其爵位。

  窗外淅沥沥的飘零细雨,仿佛怜悯我们悲哀处境更为窘迫所怆然泪下。我望着窗外没有停息征兆的细雨,心如死灰。不敢妄想有一丝希冀,可以扭转我们的悲哀境地。

  胤禟似乎早有预知,他并未因此事而有任何情绪波动。他出乎我意料的平静,令我诧异的同时更多是感受到那前所未有的绝望心情。他缓缓牵起我手,浅笑道:“澜儿,此番我可以真正的好好陪着你了。”

  我不敢哭,这样的言语此刻对我来说仿佛是离别的前兆。我不想他此时仍为我担心故而莞尔颔首。我什么都不敢说。我怕,我怕说一个字,哪怕只有一个字,我都会忍不住落下哀伤的泪水。

  胤禟自此再也没有理会过一封来自京中的信笺,每日都是同我过着重复却又充实的日子。可是每当看到他那双本应挥毫泼墨淋漓尽致的发挥自己才能的双手,此时只能陪我修剪花草、煮茶、抚琴却不得在书案上落得一个字,那股辛酸的滋味就疯狂的一口一口不停息的啃咬着我的心。我心痛的同时却又要对胤禟扬起笑脸,我哪里敢在他面前流露出一丝悲伤,在他面前我只有他可以成日陪伴我的幸福神采。

  其实我知道,胤禟岂会如此轻易放下这几十年来精心构造建筑的权力战车,他刻意不会理会那京中的信笺。可是每当走过书案前,他情难自禁的目光停留都在昭示着他对京中的牵挂。

  我开始拆开一封封的信笺,有意无意的向他透露着京中的情况。

  胤禟并没有拒绝我的举动,只是若无其事的听着并不对京中的情况有任何反应。

  雍正四年,正月初一。一早收到信笺却令我再也不能淡然。

  去年十二月二十一日,护军九十六被毙事,胤禩遭宗人府参奏。雍正命每旗派兵马若干于其府周围防守。又于上三旗侍卫内每日派出四员,随其出入行走。

  这是几乎就是没有关押在宗人府的犯人罢了。

  我缓缓阖上眼,两股沉重背负着多半年来的悲苦泪水,终是再也抑制不住的洒落下来。

  胤禛啊,你是要对我们赶尽杀绝才能平息你半辈子心中的愤恨吗?

  我趁胤禟此时不在屋中,决定暗自将此信笺烧毁。胤禟对胤禩向来手足情深,我唯恐他知此情便又是要病一场。

  信笺刚点燃,身后的开门声惊得我下意识转身,手中的信笺也随着手中力道的松弛而无情的跌落在地上。

  胤禟本是闪着愉悦目光的眸子随着我的动作,狐疑的盯在地上的信笺上,他几步上前弯下身欲要拾起。

  我急忙上前一步想要先于他捡起那种背负着沉重苦痛的来源,却不及他动作之快。

  胤禟细细读着那并未来得及烧毁的信笺上每一个字,舒展的眉头越发的收紧。

  我顾不得双目垂泪,直直将手覆在他此刻握着信笺不由自主颤抖的双手上,哭着哀求道:“不要看了,不要再看了。就当信没来过,你没看过,好不好?”

  胤禟微启双唇,难喻其言,心疼的阖上双目。可是那悲愤、哀伤的神色挣扎着却始终没有从他脸上褪去。

  我哭着扑在他怀中,带着最后一丝企盼,用着那充满无力感的声音哀求着,“胤禟,你不是已放下对京中的惦念?请你忘了吧。我们继续平静的日子,好不好?”

  许久,胤禟那几近空洞的声音才在我头顶上响起,“澜儿,你要我自欺欺人到何时?我实难放下,你是最知此事的。我不再回复京中信笺之事便是我上凑的降表。可是,我的降表并不能带给我们兄弟一丝喘息之机。我……”

  我脸上感到一阵温热,我慌忙从他怀中起身。我胡乱的伸手捧在他下颌前阻止他口中溢出更多的血,不知所措的惊慌道:“胤禟,你不要吓我啊。”

  胤禟道不出一句整个身体重重跌落在我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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