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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责难


  四月初八,胤礻我因逗留张家口遭胤禛责骂。同月二十六日,革了胤礻我郡王爵位遣回京师,拘禁府中。

  当胤禟收到此番信笺的时候,他怒极,推翻了书案。素日里他最爱用的徽墨在地上自行勾画着扭曲的图案,那样丑陋的图形隐约在我脑海中勾起胤禛那张冷漠狠戾的面容。

  胤禟气急攻心,一病不起。寻了城里最好的大夫来看,却始终没有起色。

  我日日守在床边,唯恐他醒来时我不能在他身旁伺候着。我看着他此刻苍白的脸色,心疼的泪滴怎么也是止不住的落了下来。见他微张双眸,我急忙抬手抹去挂在脸上残泪,柔声问道:“灶上还煨着参汤,先喝些暖暖身子再用膳可好?”

  胤禟缓缓抬起手抚上我的左颊,扯着毫无血色的唇瓣不免心疼道:“怎么又哭了?城中的大夫总是不比御医故而才使我仍在病中。不要担心,再过些时日,便就好的。”

  经他一病,我方才切肤的体会到昔日自己久病不愈,他的心情是如何苦痛却又要强颜欢笑的勉力是多么难过。我不敢哭,只能在唇边架起一抹轻松的弧度,“我寻思着,也是他医术不为精湛呢。我去给你端碗参汤来,可有什么想用的饭食我去给你准备着。”虽是话中责怪城中大夫医术匮乏,可是我岂会不明这与大夫何由。他是心伤难愈故而久病用药仍不见起色。

  “我不饿,不用忙了。”胤禟因整日昏昏沉沉极少进水故而声音失去以往动人的悦耳只被喑哑代替着。

  我扶着他起身靠在床头,见竹溪从外间端着热茶进来,我吩咐道:“去盛碗参汤来,再叫厨房备着清淡的膳食传上来。”我执起手上的香帕,为胤禟轻拭着额前的密汗。

  胤禟强撑着精神,为哄我开心便打趣道:“早知生了病便得你日夜照顾。在京中缠绵病榻的就该是我。”

  我不悦的蹙着眉,嗔道:“胡说什么,我只盼着你安康。你若是为了得我日夜照顾,待你好了后我也会同现下般仔细的伺候你。”

  胤禟握住我停在他额前的玉手,拉至唇前轻吻着,“我可不舍得你为我日夜辛劳。你是我的妻子,只需享受富贵即可,这些劳什子的差事怎能让你受得。”

  “如若粉身碎骨可换来你一世安好,那我死而无憾。”我静静的看着他,不舍错过他的一举一动。

  胤禟摇摇头,坚决否定我的心愿,“如若无你,我生有何恋?”

  我相信他此刻与我一样的心境与信念。我趴在他身前,侧首默默的释放着心中辩不得是感动还是哀伤所带来的泪水。

  胤禟伸手轻轻抚在我的脑后,即使喑哑的嗓音却不能令他的柔情展现有一丝的丧失,“澜儿,不要哭。我答应你,我好生养病。我会伴你终老。不要哭,我在,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着你。”

  胤禟病中,我实不敢再将京中频繁送来的信笺给他查看。

  五月十四日,雍正革了苏努的贝勒,撤其佐领。苏努乃□□四世孙,曾祖父褚英为□□第一子,身世显赫。且其已过古稀之年,今有七十七岁高龄。此番令其携子去山西右卫居住的行径,无外乎与发配没有差别。苏努是八爷党核心中的旧臣,此番之举乃为八爷党重创。

  五月二十日,雍正将胤禩同阿玛、马尔齐哈、常明等人责为‘夤缘妄乱之人’。并将阿玛革职。

  六月二十一日,将阿玛同继妻发往散姓地方。

  直至七月初,胤禟才得以病愈。他翻看着书案上累计的信笺,脸色越发阴郁。他合起信笺,反手拍在案上。

  突然的惊动,吓得在一旁伺候的竹溪一个冷战。

  我低声吩咐着此刻神色不安的竹溪,“下去吧。”

  竹溪颔首福身退了下去。

  我几步上前,将因胤禟方才动作一并翻到的茶盏扶了起来。“八哥如今在京中已是自身难保。八哥况不能作为,何至远在青海的你?苏努毕竟是黄带子,入得玉蝶之。雍正今日之举,必是大伤皇室宗亲的心,自作孽不可活。至于我阿玛……远离朝堂,不见得是祸事。”

  胤禟显然并不为我的劝解说动,他此刻眼中迸发出的愤怒目光好似要将那张张信笺焚烧得体无完肤。

  我抬手盖在他的眸上,轻声乞求着我心中一直彷徨不安的担忧,“胤禟,不要这样。请你看在我们不在雍正跟前,极少着了他忌讳的份上,就不要再理京中之事。你我在此安稳度日可好?”

  胤禟嘴角浮起那抹嘲讽的笑意映衬着我的提议是多么的幼稚。“天高皇帝远又如何?他今连苏努都可外放,你也知苏努是何等尊贵的身份。他日,一道诏书,我恐仍是难逃一死。我何尝再愿卷入这场无休止的纷争中。澜儿你可知这场纷争需用我们几个兄弟以及半个朝堂的旧臣的性命才能换得终止。你说我有何资格在此安稳度日?”

  我紧抿双唇,将颤抖的双手从他眼前落下。

  胤禟轻轻将我揽入怀中,向我道着抚慰之语以图平息我内心的慌乱与无措。“不要怕,我不该吓唬你。会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低头将吻落在我的发间。

  可是即使这样的亲昵仍不安抚我恐惧的心绪,我无力靠在他胸前无声的哭泣。泪水在他胸前的衣襟上绽放着属于我对命运惶恐无措的投降。

  胤禟用他半生在朝堂上所累积的阅历,印证了他以往的担忧是正确的。

  八月二十二日,雍正责胤禩与胤禟、胤祯等人于康熙年间结为朋党,扰乱朝纲。

  十一月初二,胤禩因凡事俭省,出门时未按亲王体制再受雍正责骂。

  皇考一生勤俭,雍正也在康熙朝间多次在皇考面前表示自己的俭省。可如今胤禩多加谨慎,唯恐铺张着了雍正忌讳,便诸事从简,却仍逃不过连番责难。何为臣?就是不论你是否秉持着一颗忠心,不论你多么小心在御前当差,只凭君一个念头便推翻了你一切的努力。君定你罪,你不得有任何不甘之念,只有谢恩之举。

  想到雍正可将胤禟与我外放至此地,真是无上的宽容。让我们时至今日还有一分安生可言,总不至一言一行万般谨慎后,仍受这无妄之灾的责难。

  十一月十四日,胤禩因议陵寝所用红土折银发往当地采买,以省运费之宜再受雍正责难。成也萧何败萧何,无论怎么做,都称不上雍正的心思。当然,这并非是一招的厌恶所导,而是这么多年以来的怨恨所致。

  十一月十九日,在京中惯于富贵安稳生活的苏努,终于病死于右卫戌所。然而他的死亡,对于平息雍正满腔怒火起不到一起缓解的作用。

  已是寒冬,烈风卷得院中树枝嘎嘎作响。

  我站在院中抬头,望着那凄冷的仿佛无穷无尽的漫长黑夜。我的心感到异常的冰冷。这一路上倾尽了全部智慧与阴谋,用来群雄逐鹿的结果,只是无力扭转乾坤的沉重悲哀。曾经缠绵悱恻所孕育的快乐与沉沦却成为曲终人散的寂寞与哀鸣的始作俑者。不幸的是,我无力摆脱命运给予的束缚于纠缠。雍正在朝堂中,不断施威责罚八爷党的行动日益加深进程。我们这些作为八爷党的参与者,除了每日等待着不知何时降下的死诏,苟延残喘的期盼着老天是否可以看在我们已承受了这些不幸的份上怜悯我们,降临给我们后半生的安稳。

  我记得皇考在世时曾说‘朕会保护着你’。可是,皇父你可知,女儿此时的境地,有何安稳而言,您在天上是否看到了女儿的悲哀。是否日后仍有无尽的责难等待着我们?难道诚如胤禟所述,唯有死亡才能平息这纷乱的争斗吗?皇父,您可后悔当年没有传位于胤祯而是仍派他前线作战?您可后悔当年将女儿指婚给胤禟,至今夫妻流连这千里之外?现在如履薄冰的艰难度日,方知昔日有皇考的关怀下,所带来的平静是多么奢侈的幸福。皇父,请您在天之灵保佑女儿吧,保佑被雍正责难的众位兄弟吧,保佑那些无辜被牵连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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