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秦渊 三
秦渊偏头,眨着眼睛望向他,忽得轻翘起眼角,笑得没心没肺极了。
他伸手,指尖轻覆上这人英挺的眉眼,细细地摩挲。
而后抬起头来,冰冷的唇瓣印上这人的耳垂,带着挑拨、带着戏谑、带着一点点的倔强不甘。
莫诀的眸子黯了一黯,他将这人按得更紧了一些,他的手劲极大,秦渊疼得皱了皱眉头,可嘴上的动作并未停止。
他自他的耳垂一路往下,一寸一寸吻过他修长的脖颈、吻过他结实有力的胸膛,最后停于两点嫣红之处,逗弄、撩拨。
身上这人愈发情动起来,喉间发出一阵低吟,情难自抑之时莫诀便翻过他的身子,自身后拥住了他。
他的胸膛覆上他满是伤痕的后背,秦渊疼得吸了一口冷气。
莫诀的动作极为粗鲁,带不得半点怜惜。
他苍白着一张脸埋在榻上,那双狭长漆黑的眸子里蕴满水汽,两片薄凉的唇瓣轻微的抿起,带着孤傲、带着痛楚,任凭身后这人的动作愈发激烈,却是硬生生不愿发出半点的声音。
莫诀走后,他方才落下两滴抑制许久的眼泪。
他流落风尘那么些年,已经许久不曾流过眼泪,他的眼泪似乎早在兄长死去、满门抄斩之时就已流尽。
可眼下又是因何而流?兴许只是因为背上的伤口太深太痛罢,他那时这般想着。
那几年在王府的时光过得着实是有些凄楚,初时他仍有些倔强,不愿沦为一个人的影子,便拼了命地同莫诀作对,可换来的只是一身的伤痕和满心的情伤。
后来他觉着,那几年他对莫诀也是曾经动过几分真心的,只是这个人心太硬、情太执,身上受得伤多了,渐渐就盖过了心底的伤。
到后来,为了不再受鞭,也为了讨得莫诀一时的欢喜,他便使出浑身解数开始模仿起那个人,他的神态、他的姿容、他的气度…都学得惟妙惟肖、真假难辨。
来到王府第四个年头时,他已经十九岁了,一张脸已是彻彻底底长了开来,先前同那个人不过是容貌上有六七分相像,可眼下这张脸已有七八分像、神态举止更是达到了八/九分相似。
莫诀有时会望他望得出神,嘴角不自觉便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那几年,莫诀几乎日日都歇在他那处,时而温柔、时而暴佞,他常常捉摸不透他,便只乖乖巧巧地遂他的意思去做。
每回夜间,莫诀情动难止之时,总会抱住他的身体,轻柔地唤着另一个人的名字。
那个名字他自然也是知道的,又或者说这个人的名字六国九州又有谁人不曾知晓。
他讽刺地笑了笑,笑他生来高贵、皇子之尊,怎么就偏偏对那样一个遥不可及、难以染指的人物生了这样一份念想。
又有一日,王府中来了一位贵客,他在莫诀身边随身侍候,有侍卫领着一男子入了前殿,来到莫诀身前。
殿中的男子身形高挑,他穿一身玄黑色宽大长袍,左腕戴一串紫檀柳佛珠。
他的鼻梁高挺,眉目生得极为凌厉,唇色微淡,形状由于太过单薄而显得有些薄凉。
他看上去不过三十上下的年纪,可一头长发竟已半数变白。
见了莫诀,他也不拜,仍旧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
可身侧的莫诀却是十分高兴,他起了身走下玉阶,来到那男子身前,抱起双拳,恭恭敬敬朝那男子道:“本王一早便听闻阁下美名,今日一见,万分有幸。”
那男子微微颔首,淡声说道:“殿下客气。”
莫诀拧了拧眉,斟酌片刻,又是开口问他:“本王所求之事…不知阁下能否助我一臂之力?”
“未尝不可,只是想要从殿下那里讨一个人过来。”
“哦?”
莫诀有些惊讶,他轻挑眉头,朝他问道:“不知阁下想要讨谁?本王定为阁下奉上。”
那男子抬起眼帘,冰冷犀利的目光慢慢转到秦渊所在之处,朝他仔细打量一番,而后抬起手臂,食指朝他点去。
“便是这位公子。”
莫诀面色一凝,可很快又露出一抹笑意,他问:“阁下所言可是本王的这位宠侍?”
男子点了点头,又道:“本是不该夺殿下所好,只是这位公子于在下而言颇有些用处,在下既满了殿下这样一个宿愿,那还请殿下割爱了。”
莫诀哈哈笑了笑,“阁下这是说得哪里话?不过是一宠物,阁下带走就好。”
“那便多谢殿下了。”
秦渊垂头坐于一侧,听着两人这一番言语,嘴角禁不住勾起一抹冷笑。
早就是如此了,一个宠物、一介伶人,因为长了这样一张倾城绝色的脸,便被人从一处送至另一出,他的主人从一人换成另一人,何时才有个尽头?
莫诀出门之时并未转头朝他多望一眼,终究是陪了他这么些年,这个人的心还真是冷绝了。
他离开王府之时,是那个男子亲自过来接的。
他穿一身玄黑色束身长袍,站在马车之前,冰冰冷冷的一张脸,虽是生得俊朗,却是自带一股疏离冷漠,叫人不敢亲近。
秦渊拂了个身,向那人行了个礼,垂头道:“秦渊拜见公子。”
那人打量着他,蓦地露出一抹冷笑,“你们殿下□□得不错,果然是极其相像的。”
秦渊不语,只是仍旧垂着头,站在这人身前。
“往后我便是你的主人,你需得听我的话。”
“是。”他低声应道。
见他如此神态,这人似乎颇为满意,便带他上了马车,一路闭目修神,再不言语。
他们走了许久,离开了汴京城,离开楚国境地,约莫又赶了大半个月的路程,最后来到了燕国金陵。
男子将他送到金陵城中一家颇有名气的南风馆中,亲手将他交给坊中的妈妈,而后便开了此处。
来风坊的这些时日,妈妈并不安排他出来接客,只是将他安置在一间阁楼之中,极少出门。
这许多年来,他也甚少得过这番清闲,便只日日呆在屋中抚琴作画,不理世事。
至于他的这位新主人,他只知晓他名唤沈璃,却不知他究竟是何来历,也不知他将他安置此处是何目的。
又一年春天,当他以为沈璃已将他彻底忘却之时,这人竟又回到了金陵城,来到他的面前。
沈璃对他说:“我要安排你做一件事情。”
他垂头,恭敬应道:“但凭公子吩咐。”
“就这几日,来凤坊中会来一位年轻的姑娘,我要你使些手段,叫她对你生情。”
“年轻的姑娘?”
秦渊微微蹙眉,他这些年侍候的男人不少,可这姑娘倒着实是见得不多,更遑论令之为他动心生情。
“以你的容貌,只需一站出去,这天底下的女子大多会为你倾心不己,可阿雨并不是一般的姑娘。”
“那我应该如何做?”
“同你在王府时一般,细细模仿另一个人的神态。”
秦渊闻言,笑得讽刺极了,“这倒是简单,这本就是我最拿手的一件事情。”
“可你万万不能够比她先动心。”
秦渊神色微顿,随即又点了点头,应道:“我明白。”
“另外我会教你一首曲子。”
“此曲名为‘媚情’,每每在人前弹奏此曲时,便可窥人心境,控人神思,我想要知道这些年那丫头心里究竟在琢磨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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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渊初见阿雨之时是在这年春末之时,他同沈璃两人立于楼台之上,远远望见来凤坊门前来了一位年轻姑娘。
那姑娘一身红衣似火,一头乌黑的发编作两根长辫垂于肩侧,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灵动,一张白皙小巧的脸蛋,脸上的笑容似比天边的晚霞还要耀眼。
沈璃指了指那红衣的姑娘,同他说道:“这丫头便是阿雨。”
“我要你让她好好尝一尝情的滋味,让她痛苦、让她绝望,来日也好断了那念想…”
沈璃轻轻叹了口气,脸上似有无奈,带着淡淡的心疼之色。
*
秦渊第一次出现在阿雨面前时,正坐于席间伺候着客人,身边围着数名男子,一个一个都使劲地朝他灌酒。
他的酒量不大,只几杯酒下肚便开始有些恍惚起来,他浅浅地笑了笑,柔声说道:“我喝不下了…”
“这怎么能行?咱们可都是花了大价钱,一早便听闻来凤坊秦公子的美名,想要好好瞧一瞧秦公子的媚态。”
身侧众人也忙随声应和,言语间多有轻浮之态。
秦渊挣扎着起了身,便朝众人告歉道:“在下不胜酒力,今日…今日还望各位能够放过我一次。”
“这怎么可以?”已有一人靠到秦渊身旁,伸出手来,迫不及待便想要捏住他光滑如玉的下巴。
只是那人的手尚还来不及碰触到秦渊,却已被一把剑柄用力地抽了回去。
一道清脆的女声蓦地传来,带着少许的怒意,“你们一个个都聋了不是?他说他不愿意喝酒,你们为何还要逼着他喝?”
众人皆朝身后那红衣少女望去,见那女子身形娇小,容颜稚气,手上握一柄长剑,颇有一副女侠风范,这便是那时的阿雨。
见只是一个年纪不大的黄毛丫头,他们也不在意,有几人已是想要上前调戏一番,可忽望见阿雨身后一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一时间都失了颜色。
片刻间都狼狈散开,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席间只余下秦渊一人,他转身,抬起头来,同阿雨道:“秦渊多谢姑娘解围之恩。”
阿雨望住他,面色微怔,有些缓不过神来。
面前的男子身形纤瘦修长,他穿一身深青色长衫,乌发半绾垂散至腰间,他有一双狭长漆黑的眼睛,鼻梁雅致,唇色嫣然,肤色白皙,真真当得起一句倾国倾城之姿。
不单单是这一张脸,就是这一眸一笑一转身间,都同苏染一般无二。
阿雨情不自禁便唤了一声:“阿染哥哥。”
秦渊面色微醺,他浅声笑道:“姑娘可是认错人了?”
阿雨拧了拧眉头,问他:“你的名字叫做秦渊?”
秦渊点了点头,并不言语。
阿雨又问:“你愿不愿意同我离开?”
秦渊垂头,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摆,眨眼笑道:“我的身价可不低,姑娘这是要为我赎身么?”
“我可以先同城主大人借一些银子,想必是够的。”
阿雨望了望身侧白衣潇洒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道:“只凭阿雨姑娘一句话,无暇愿为姑娘效劳。”
秦渊拂了个身,朝阿雨行了个礼:“往后秦渊便是姑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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