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杵原地 不问自取

　　

　　“因为你要开绕佛塔啊。”赫连靖直似乎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问题宿倾还要问。

　　宿倾还是不明白，燕绥也是有些惴惴不安，她也问赫连靖直：“这是秘闻吧，你这样做岂不是失信？”

　　赫连靖直摇摇头，对向燕绥道：“昱儿，你怎么也不明白，他要开绕佛塔，如果没有八音谐，你说他会怎么做？”

　　燕绥顿时明白了，宿倾对绕佛塔势在必得，而根据她对宿倾的了解，她不是能够接受史家投诚的那种人，那么剩下的路只有两条：一条是寻到八音谐，另一条就是，打上去——打败史家，击垮守塔的侍卫和僧人，最后的结果势必是天翻地覆。如果赫连靖直没有拿来八音谐，那么宿倾只有走第二条路，所以，赫连靖直算是拯救了绕佛塔被毁灭的命运。

　　果然，就听赫连靖直道：“史家是守护塔中史书资料的，邪八老是守护开塔秘钥的，我们三家则是守护绕佛塔的。归根结底，无论哪一家，都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绕佛塔被毁，而我不过是采取了一个公私兼备的挽回措施罢了。”他说完故意停顿了一下，瞪大眼睛看着宿倾问道，“我说的‘公私兼备’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你要不要再问我一下？凌之，你今天反应真慢啊！”

　　宿倾又是好笑，又是感动。她预见到自己强行开启绕佛塔会遭到的无数阻碍，却不曾预见到会被守塔人直接塞了开塔秘钥。

　　“那……皇家呢？”宿倾想了一下，虽然犹豫，但还是问道。

　　赫连靖直摇头：“皇家自然是不知的，绕佛塔对天对地对百姓，从不曾屈于皇家之下。”

　　宿倾没说话，心中暗自感叹绕佛塔实乃这天地间最为清贵之处了。她细细婆娑着那几样小物件，又问道：“大哥，您是怎么取来的这八样东西？”

　　赫连靖直摸摸头发，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把睿王府印鉴抵押在‘八仙坞’里了。”不等宿倾再问，他忙先解释道，“这是必须的，当时有约定的，知情的三家要用这八样东西的时候，需要将他们各自的亲王印鉴抵押在八仙坞里，等用完归还时再将印鉴取回。”

　　宿倾愣了一会儿，摸摸下巴道：“大哥所言极是，只是……既然这是规矩，您又为何局促不安呢？”

　　赫连靖直脸一红，并不回答。

　　燕绥却明白了，拍案嗔道：“你这人……你是不是偷着拿走府里印鉴的？！你不和儿子说，他发现印章不见了岂不着急？！”当下睿王府的家主是赫连峻不，也就是当今的睿王爷，这府里的亲王印鉴，自然是赫连峻不掌管着的。

　　“我不太想和他讲话……”赫连靖直期期艾艾道。

　　宿倾又是一呆，不过心下一转也就明白了：当年，因为赫连靖直娶闻家女为妾，赫连靖直的父亲，当时的睿王爷很是恼恨，为此设计了一出上午传位于儿子，下午改传于孙子的戏码，想来，赫连靖直面对那个“抢了”自己爵位的大儿子，总归是有那么几分尴尬的吧。

　　燕绥哪里不知他是怎么想的，可还是生气：“你啊，真是老小孩儿，竟然不问自取！小家子气，快去和儿子说，免得他心焦！”

　　赫连靖直却不想走，他左右看看，恰好看见杞嬷嬷与芭蕉一起进来，忙吩咐杞嬷嬷道：“你快去前院，与你们王爷说，亲王印鉴被我拿去用了，叫他不必找了。”

　　杞嬷嬷福身行了一礼应声出去了。

　　芭蕉行礼后笑道：“难怪前院乱哄哄的，说是在寻什么重要东西，原来是亲王印鉴。”她并不清楚赫连靖直“拿去用了”是怎么个“拿去”。她走到宿倾身边，道：“少爷，糯糯醒了，用早膳呢，您什么时候回去？”

　　宿倾没回答，只是示意芭蕉看桌子上的八音谐，芭蕉看了两眼，不明所以，又看了一眼，不知怎么就忽然反应过来了，她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这……这就是……八音谐？”

　　宿倾含笑点头。

　　芭蕉几乎要热泪盈眶，她下意识双手合十默念道：“阿弥陀佛！”

　　宿倾拍拍她的手，笑道：“早上你还说再等等，承你吉言，竟然等到了这么大一个惊喜。”

　　芭蕉喜得连连点头，又要对赫连靖直磕头行礼，却被早有察觉的燕绥拦住了，燕绥道：“好孩子，不必如此，行礼就见外了。”

　　芭蕉只得福身道谢。

　　燕绥安慰完芭蕉，还没忘记芭蕉说的关于前院的话，心中又气又无奈，便瞪着赫连靖直不说话。

　　赫连靖直眼见不好，忙冲着宿倾使眼色，那意思是“我都帮你找到八音谐了，你怎么还不帮我求情？！”

　　宿倾自然想要帮赫连靖直求情，只是空口白牙的，说来有什么作用，再看八音谐，又想到燕绥方才的期冀，顿时一阵头疼。她扭头背着燕绥和赫连靖直，对芭蕉道：“芭蕉你先回去看着糯糯好好用膳，再有一刻钟吧，我就回去了。另外，你让小丫头把大哥带回来的那只箱子取来。”说到这儿，她眨眨眼，道，“就是放在咱们房门口的那只，大哥说带来给公主的。”说完在桌子底踢了赫连靖直一下。

　　这一下踢得正好，正好堵住了赫连靖直将要脱口而出的疑问。所以燕绥只听见赫连靖直说了半句：“什么……谁踢我？”

　　宿倾低头看看桌下，歉疚道：“抱歉，不小心踢到大哥了。”

　　燕绥哼道：“直老头儿，你做错事不仅不承认，还诬赖凌之踢你来转移话题，像什么话？！”

　　宿倾忙笑着对燕绥解释道：“嫂子多心了不是，大哥并不是这样的人。再说大哥给您带了那么多礼物，您不看人面看礼物面呗！”

　　“什么礼物？”燕绥呆了一下，道。

　　宿倾先看了赫连靖直一眼，见他这次没再脱口而出真是松了口气，她实在不想再踢他一脚了……这时候在东厢房伺候的两个小丫头抬着一只箱子进来了，宿倾起身接过来放在桌上，道：“就是这个了，方才大哥说这是为公主寻来的，不知道您喜欢与否，不敢直接拿给您看，说要请我帮忙参考，只是小弟觉得啊，送礼物贵在心意，哪里有那么多忌讳呢，公主您说是不是？”

　　燕绥没说话，但却不自觉站起了身，她看着那只箱子，伸手轻轻抚摸着箱子上的花纹，对赫连靖直道：“送给我的？”

　　赫连靖直也明白过来了，他知道这是宿倾给他圆场，不禁有些羞赧，只是这个情分还是要承的，否则三个人都下不来台。因此，他努力镇定地说道：“啊，是吧，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随便……随便寻了些。”

　　宿倾不动声色地吐出一口气来，催促燕绥：“嫂子快打开看看，也好让小弟开开眼界！”

　　燕绥脸红了。

　　宿倾惊讶地看到燕绥竟然脸红了，而且她脸红的样子美极了，像极了仕女图上团扇遮面的阁楼小姐。再看赫连靖直，眼睛都直了，他那本来只是耿直的面容上，竟然有了几分痴情意味，看得宿倾连连称奇。

　　躲在门口盆栽后面的芭蕉无语望天：小姐真是不懂风情啊，这时候你就该出来了！功成身退知不知道？！在芭蕉弓着的身子下面，蹲着抱着小碗的糯糯，糯糯一边“吸溜吸溜”喝汤，一边崇拜地看着宿倾，面上都是“爹爹好厉害，好像会发光！”的自豪。

　　芭蕉低头看看糯糯，心道：当然发光，人家含情脉脉，她还左右观察，真是……太碍眼太会发光了。

　　屋子里的燕绥深呼吸一口气，攥攥拳头，小心翼翼打开箱子，待看清箱子里的东西时忍不住惊呼一声捂住了嘴。

　　宿倾吓了一跳，忙探头过去看，心道芭蕉不会往里面放了条蛇吧？！怎么把燕绥吓成这样？“礼物都很正常啊，嫂子不喜欢吗？”宿倾看看箱子里的九个小格子，不解道。

　　九个小格子，三行三列，分别放着蜜蜡、黑曜石、夜明珠、血玉、珍珠、砗磲、玛瑙、翡翠和猫眼石。

　　宿倾试探道：“虽然没有雪莲花，但您想要的夜明珠和蜜蜡都在啊……哎哟，芭蕉你拉我做什么？”

　　芭蕉挡在宿倾身前，很是不好意思地对燕绥赔礼道：“公主您莫怪，我这就带我家少爷出去哈，你们聊，哈哈，你们聊……”说完就拉着宿倾出去了。

　　宿倾走到门口抱起糯糯，也不等芭蕉直接回东厢房去了。

　　芭蕉跟上，想笑又忍住了，进了屋里，见宿倾抱着糯糯喂他吃饭，面上闷闷不乐的，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她坐在宿倾身边，托着下巴看她，宿倾微微侧身避开芭蕉的目光，芭蕉笑着又将她掰回来，道：“这会子想明白了？”

　　宿倾故作镇静道：“我本来就很明白。”

　　才怪！芭蕉心道：您连情根都没有，说你明白谁信啊？！如果您真明白，人家都那个气氛了，那怎么还杵在原地看热闹呢！

　　宿倾看出芭蕉在想什么，强行分辩道：“我送出去那么多珠宝，还不能看看啊！”

　　芭蕉笑得前仰后合，连连点头附和：“对，您花了钱就能看，哈哈哈！”

　　“真是……你就是欺负我不懂！”宿倾咬牙切齿地下了结论。

　　芭蕉又是一阵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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