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009
房管科换着号码追魂夺命似的震花斐,然而无论他们“易容”成啥古怪电话,花斐总能三个字内听出来,然后挂断拉黑一条龙。
房管科忍无可忍,打到马晶那,马晶作为产科工会老大,不得不管,硬着头皮找花斐:“让你今天无论如何要办理搬离手续,他们会等,你不去,明天一早撬锁。”
花斐杏眼圆睁:“他敢?”
“他敢不敢我不知道,反正我跟你传达了。”
马晶还没傻到两头不是人,一溜烟跑了。
那边海关给傅泓之打电话,他的东西清关了,随时可以提货。
东西沉重,搬运安装极其不方便,必须一步到位。
他给房管科打电话,问公寓何时好。
房管科保证:“明天一准好。”
挂掉电话,从男更衣室出来,见到花斐对着窗子咕噜咕噜喝可乐。
一大早!
可乐!
冰镇的!
胃肠受得了么?
花斐察觉有人看她,扭头瞪眼:“看什么看!”
傅泓之款步上前:“该查房了。”
花斐把可乐拧上,塞进白大衣左侧相对干净的口袋,扭身,大踏步走在傅泓之前面。
每周一次教学查房,由主治医师主持,实习生汇报病例,研究生进修医无故不得缺席。
大四的实习生刚刚入科,还有些腼腆,抱着病历夹照着大病历就念,刚报完年龄,还没到主诉呢,站正对面的花斐便手指敲着病历车,厉声训斥:“谁允许你看病历的?”
实习生涨红了脸,合上病历夹,磕磕绊绊背起来。
花斐问:“几点来的?”
实习生蚊子般:“七点半。”
实习生还住在医学部,骑自行车40分钟才能到医院。
现在的孩子们学了医也难免娇生惯养,基本掐着7点50交班点到,她七点30不算晚。
花斐凌厉的目光挨个扫过去:“别人怎样我不管,我管病房的时候,七点半资料还没准备好,该追的结果没追回来,二百五似的一问三不知,你就别查房了,墙根下站着去。”
手一指,“说你呢,还不快去?”
那名同学放下病历,众目睽睽之下走去罚站。
其他实习生本来因为教学查房不用收病人而神情放松,这会全然大气不敢出,生怕一会遭遇一样的命运。
今天查的是宫角妊娠,花斐翻到该患者畸胎瘤病史,随手点了名学生:“说说,畸胎瘤产生的原因和病理类型。”
实习生光复习宫角妊娠,哪预判得到她会揪着既往史刨根问底。
“答不出来?”花斐瞄着小同学,小同学已冷汗涔涔。
花斐转身:“那么,傅医生,你来告诉她。”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傅泓之身上。
医院里责任分明,等级森严,工作中,只有下级医师“请示”上级医师的份,没有哪个下级医师敢大逆不道提问上级医师。
傅泓之好歹是公示了的副主任医师,竟被花斐当众提问,连秦棉这样的菜鸟也替傅泓之不平。
然而傅泓之却不甚在意。
“好的。”他说,“畸胎瘤是……”
傅泓之用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吐字清晰节奏和缓地将畸胎瘤流行病学、来源、分类,病理生理、体征辅助检查、诊断鉴别诊断以及治疗,有逻辑有条理地侃侃而谈。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回答,俨然是一场学术讲座,讲的人学识渊博旁征博引,而且保持着良好的风度,始终带着淡淡的令人舒适的笑。
同学们听得入迷,待他讲完情不自禁鼓起掌来,直到花斐甩出一个凌厉的眼神,将大家对傅泓之的崇拜毫不留情地扼杀在摇篮里。
“记住了吗?”花斐凶神恶煞。
花斐不毒舌就是变相赞许。
傅泓之算成功了第一步——没被花斐退货。
后面花斐尽问些偏之又偏的问题,学生们答不出来,她就盯着傅泓之。
傅泓之像被喊到前面背课文的小学生,花斐问一个他答一个。
瞎子都看得出来,这是花斐给他的下马威。
下马威当然没有为难到傅泓之,他反而觉得好笑。
和从前经历过的职场争斗比起来,花斐这点实在算不得什么。
眼前的花斐仿若一只大老虎,吼叫着扑过来像要吃人,到了面前却举起毛茸茸的小拳头:“打你哦!”
怪不得别人叫她花老虎,看起来凶,其实嗯,有点傅泓之说不上来,反正他非但不生气,还觉得有意思。
“血管钳为什么叫kelly钳?”花斐看他嘴角挂着一丝气死人的笑,板起面孔凶巴巴地问。
“哦,”傅泓之敛起清浅的笑,“kellyforceps的设计者是约翰霍普金斯医院第一位妇产科教授howardatwoodkelly,所以叫kellyforceps也就是kelly钳,分为弯头和直头,一般用来夹持血管”
……
“kelly教授有非常多的成就,比如开发局部麻醉,早期使用镭治疗癌症”
傅泓之讲故事一般生动地描绘了kelly教授波澜壮阔的执业生涯,不止同学听得津津有味,花斐也抱着手愣是没有打断他。
花斐接连咄咄逼人地问了诸如“胎心听诊器谁发明的?没有胎心监护,没有听诊器的时候,你怎么办?”“普通肝素和低分子肝素有什么区别?”“gdm诊断标准和控制目标是如何建立起来的?”
有的幼稚有的高深,有的基础有的前沿,层出不穷,应接不暇。
同学们看着这两上级医师你来我往,有问有答,脑袋一会往右一会往左,看热闹看得都忘了记笔记。
十几个回合下来,明显傅泓之更胜一筹,不管简单还是刁钻他都信手拈来,好像脑袋里不止装了教科书还装了数据库。
查房间隙,同学们聚在一起暗搓搓八卦:
“傅医生好帅,一院门面担当非他莫属!”
“傅医生声音好温柔,好好听,好希望他能给我们讲课啊。”
“pubmed上傅医生论文列表,加起来300多分呢。”
“哇!科研天花板”
“咦?你敢偷拍傅医生,太不厚道了,赶紧发给我。”
“我也要。”
“我也要。”
傅泓之不知道,他上班第一天,侧脸照就在学生们的微博朋友圈渊源流传了。
秦棉一直站在傅泓之身后,他宽阔的后背把白炽灯炫目的光挡住,带来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自从被嘉大一院录取,秦棉就自惭形秽,惶惶不安,无时不刻不打退堂鼓,如今有傅医生在,她却觉得脚踩到地了,无比踏实了。
傅医生儒雅,博学,待人和善,好像这个房间里没有人不喜欢他,除了
“男职工需要买生育保险吗?”
快结束了,花医生竟然还在为难他。
问男职工生育保险,不等于问女职工有没有前列腺一样嘛?
完全是强人所难啊!
果然,傅医生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花斐冷嗤:“果然是不为钱操心的主。”
她挑挑眉毛,接着说:“《中华人民共和国社会保险法》第五十三条规定,男职工也必须参加生育保险,由用人单位缴纳。”
花斐乜了他一下,“适当接接地气吧,傅医生。”
有胆大的看不下去,在花斐身后小声嘟囔:什么时候当产科医生需要背诵保险法?
花斐啪一声合上病历:“我在的时候。”
查房就此结束,时间,下午一点。
查了五个多小时,花斐拷问了傅泓之五个多小时,不说她累,就是看热闹的人也累得人仰马翻。
傅泓之超然如仙,既没有被刁难的愤怒也没有没被刁难到的得意,他平静地脱下白大衣,洗了手去食堂吃点残羹剩菜,马晶却说他定的外卖到了,放在大门边外卖架上。
傅泓之狐疑地走到架子边,只见硕大的木质食盒,贴着一张鬼画符:“为伟大的妇女事业添砖加瓦!”
有个钱多人傻的表弟,傅泓之也是无语。
拎着餐盒往餐厅去,路过办公室,听见花斐大中午的训人:“血管走行画错了,照着解剖图画的还是照着简笔画画的?动脉静脉管腔能一样吗?重画!”
咕噜咕噜,笔被甩到桌上从而掉落的声音,紧接着又是椅子挪动,花斐风一样卷过,留下狼藉的秦棉。
秦棉被打击得情绪低落,站在原地,抬头瞥见门口隐隐约有个人影。
好像是傅医生。
又在挨骂的时候被傅医生撞见,如果是其他医生秦棉还没这么难堪,可是傅泓之他不是其他医生。
秦棉垂下头,又羞又臊,恨不得找个地洞躲起来。
再抬头,那个身影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
秦棉轻轻地吁出一口气,感谢他没进来安慰她,否则秦棉就真的想去死一死了。
快两点了,六个多小时没吃没喝,秦棉饿得肚子咕咕叫,她拿起画了四五个小时却被花斐说成简笔画的盆腔解剖图,垂头丧气地走出办公室,走着走着,忽然一阵心慌,眼前发黑,不由脚下一软,她赶忙扶助墙上的扶手不让自己倒下去,晕晕乎乎中有人托住了她,温柔关切地问:
“秦医生,你怎么了?”
(https://www.tyvxw.cc/ty66965029/42326717.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