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010
马晶在花斐耳边咣咣敲空饭盒:“食堂没饭了,给你定外卖?”
花斐看着手机上发过来的会诊资料,头也不抬:“冰箱里不是有肉龙?”
产科天天跟打仗似的,马晶忙得昏了头,忘了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惦记她三餐没点。
“还是亲爹有先见之明,做这么多肉龙。”
“那是。”花斐仍旧不抬头,专注认真。
马晶知道她有事,心思不在吃饭上,不再多说,悄悄退了出去。
秦棉应该是饿出了低血糖,傅泓之把她扶到休息室,要把自己的饭分她,秦棉被骂到绝望的心瞬间涌起一股暖流,眼含热泪推迟:“这是您的饭,我不能吃的。”
“我也吃不完。你现在血糖低,一个人去食堂有危险。先将就吃吧,下午还有工作呢。”
秦棉这才红着脸跟在他身后。
花斐站在微波炉边热肉龙,一手握着手机,手指飞快滑动。
秦棉看到她,肩膀一塌,立刻萎靡了。
傅泓之将饭盒放到桌面上,抬头问花斐:“花医生,你也没吃饭吧,一起吃点?”
花斐目光依旧在手机上:“我有饭。”
傅泓之每样菜拨了一点送到她面前:“我们还没碰。”
花斐举举肉龙:“我够了。你们吃,吃饱一点,产科干的可都是力气活。”
傅泓之掰开筷子递过去:“是呢,都是力气活,所以你得多吃点。”
来喝水的马晶一惊一乍:“傅医生,你定的山海轩海天一色套餐啊?”
傅泓之看了下外包装,果然印着三海轩三个字。
“哦,别人替我定的。”
马晶悄悄对花斐使眼色:“海天一色,天上飞的,海里游的,别看量不大,快两千呢,别不知好歹啊。”
花斐眉毛一抬:“吃了能成仙?”
马晶:“”
秦棉本来就拘束,花斐这么说,顿时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花斐拎着冰镇可乐轻飘飘走了。马晶追在她屁股后面骂骂咧咧。
傅泓之摇头笑笑,拿起筷子刚要吃,却见秦棉愣愣地坐着:“怎么了?不好吃?”
秦棉摇摇头:“好吃。我只是想不通傅医生你这么好,花医生为什么要针对你?”
傅泓之:“你怎么会这么想?”
“这还用想吗?所有人都看出来了,查房的时候花医生就刁难您。”
傅泓之笑问:“那你觉得她刁难到我了吗?”
秦棉想了想:“那倒没有。”
“不就是了。花医生只是不痛快,发发小脾气,顺便试试我。”
秦棉睁大眼睛:“为什么要试你?”
她有什么资格试你?毕竟你是海龟副主任医师,而她只是一个晋升副主任医师两次两次还都失败的主治。
傅泓之停下筷子,略微侧向秦棉,认真道:“谢谢你为我打抱不平,不过既然你误会了,我觉得有必要替花医生澄清一下。她其实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秦棉心扑通扑通跳得她喘不过气,她不知道傅泓之说花斐没有恶意是什么意思。
“我和花医生刚刚成为搭档,彼此不熟悉,科研能力通过论文有据可查,可是临床如何她完全不了解。如果是你作为第一责任人,是不是也要摸摸底?否则上了台,遇到突发情况,不知道助手什么实力水平就没法统筹预判,很容易措手不及出事故。我这样解释不知道秦医生是否明白?”
傅泓之说得春风和煦,可是秦棉听来却字字扎心,羞愧不已。
花医生没有恶意,那有恶意的岂不是以恶意去揣测她的?
虽然傅医生没明说,可这话……
秦棉百味杂陈,没想到坏人竟是我自己。
“我明白。”秦棉垂下头,为了掩盖尴尬机械性的大口扒着饭,看起来吃的很香,只有她自己知道,就是天上的龙肉此刻吃到嘴里也是味同嚼蜡。
一想到在傅医生心里落下了污点,她就鼻子酸得要哭出来。
秦棉正纠结难受,头上的呼叫器响了,助产士郑明呼叫产科三线:“5分娩室,肩难产,请值班医生立刻过来。”
秦棉还在反应,傅泓之已站起来冲向分娩室,秦棉也丢下筷子,木木然地跟过去,傅泓之挥手:“你刚低血糖,先吃饱饭要紧。回去吧。”
秦棉畏畏缩缩,想去又怕血糖低晕倒给人添麻烦,一个人怏怏地坐回餐厅。
5分娩室,花斐已经到了,傅泓之戴上乳胶手套,花斐已完成会阴切开,和两个助产士正在协助产妇极度屈曲大腿。
这是处理肩难产的标准动作。
肩难产指的是第二产程中,头出来了,肩卡在耻骨联合上方,就跟钻铁栏杆,头过去了,肩过不去,既不能往前也无法回缩,进退两难。
肩难产难以预测,一旦发生必须立刻助产,缩短胎头与胎肩娩出间隔,不能用力拉,否则胎儿会出现臂丛神经受损导从而造成手臂瘫痪。
助产失败,胎儿血流受损,胸廓受压,又会引发窒息,颅内出血,甚至死亡。
对产妇来说,肩难产也极其危险,产道因分娩受阻导致损伤,宫缩乏力,大出血休克。
可以说,临危不乱处理肩难产极其考验产科医生技能和心理素质。
“抱膝盖,”花斐下指令同时往下牵引胎头,冲傅泓之喊,“去压耻骨。”
产科处理肩难产有三板斧:切大口,抱大腿,压耻骨。
学术上叫mcroberts法,通俗易懂就是几个医生护士协助产妇使劲抱大腿,另一个医生配合着在耻骨上方下压胎儿前肩,这是肩难产最常用也是成功率最高的方法,傅泓之当住院医时就已经可以游刃有余操作应用了。
他摸到产妇耻骨,用力往下压。
“压,”花斐喊,傅泓之此刻站在右侧,只能右手用力,可是他的右手
傅泓之用尽全力压,胎肩并没有如期娩出,花斐开始骂人了:
“压,没吃饭吗?压。”
傅泓之咬牙,加大了力度,胎肩依旧牢牢卡着。
“用woods法,”傅泓之头上沁出了汗。
woods也叫旋肩法,可以让后肩旋到前肩位置,从而娩出胎儿,是三板斧效果不好时会用到的第四板斧。
胎背在母体左侧,正适合傅泓之左手协助。
花斐没说话,也没和傅泓之眼神交流,把中指放进产道:“听我口令,1,2,3,旋!”傅泓之配合着花斐,将胎头也向侧后方旋转。
胎儿总算从产道出来了,等在一旁的尚正立刻把孩子接过去。
吸引,拍背,哇一声,分娩室响起了嘹亮的啼哭声。
下面血淋淋敞着的产妇听见孩子哭声,两行泪从眼睛里溢出来,挣扎着要起来,虚弱而急切地唤:“孩子,我的孩子,它还好吗?健不健康?”
“健康,”护士给孩子戴上手环,滴眼药水,包上襁褓,尚正抱到她胸前,“来,看一看大宝贝。”
产妇痴痴地定在孩子身上,眼泪横流:“我的孩子。”输着液的手本能地要去抚抱。
“现在还不能抱,它吸了点羊水,需要去新生儿科观察几天。放心,过几天你们就可以一起出院了。”
产妇巴巴地看着尚正推着孩子出分娩室,全副身心挂在孩子身旁,丝毫没在意下面伤口还咧着,鲜红的血正汩汩往外冒。
“胎盘没出来。”傅泓之说。
郑明汇报体征:“花医生,血压掉到90/60,心率140”
花斐换了一双无菌手套:“我来剥胎盘。郑明,卡贝100ug入壶,乳酸林格500ml加缩宫素10iu静脉,继续心电监护,开通三条静脉通道,问血库要1200毫升悬红。”
郑明重复了一遍医嘱,和另一个护士配合联动,药很快配好挂上了。
花斐徒手伸进灌满鲜血的子、宫,凭着感觉,慢慢地一点一点将胎盘剥离,取出,交给傅泓之,在不锈钢托盘里检查是否完整。
胎盘如果不完整,说明没剥离完全,残余的胎盘会严重影响产妇止血凝血,导致难治性产后大出血。
“胎膜完整。”傅泓之冲花斐点头,然而产妇子宫仍收缩不良,出血持续不断。护士小跑着去血库,时间仓促,血库还没配好足够的血,只拿回来两袋还冰凉的悬浮红细胞。
“我按摩子宫,你缝合伤口。”
花斐啪!啪!啪,拍打揉按着子宫,两袋红细胞灌下去,血压升到120/70,心率降到110,出血减到5毫升,子宫也慢慢地收缩,力量尚可。
就在大家舒一口气时,傅泓之手底下的缝针毫无征兆断了。
针头堪堪几毫米长,就在眼皮子底下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花斐当机立断:“关门,不许出。”
出去了就真大海捞针了。
几个人台上台下一顿找,连鞋缝里都找了,还是没找到。
花斐说:“打给放射科,推一台床旁x光机来。”
产妇还清醒,发生了这样的事,谁也不敢怠慢,放射科推着机器进来,拍片定位,圈住一个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的小白点——藏在皮肉里的针尖。
傅泓之比了一下位置:“让眼科来,用电磁脉冲磁铁。”
要不是傅泓之提,花斐都忘了眼科还有这等神器。
针尖很快取了出来,伤口经过生理盐水和甲硝锉反复冲洗,又点上了抗生素,断针波折才算告一段落。
傅泓之和花斐一起把产妇送到产后病房,想起刚才惊心动魄,傅泓之不由感慨:“真是有惊无险。”
花斐却哼地一声,飚出一句冷言冷语:“傅医生处理断针很有经验,以前常断?”
傅泓之就是头牛也感受到了侮辱。
“花医生,我很肯定我操作没有不妥,我的手感告诉我,是针有问题。”
“呵~~”花斐停下来,“你的手感?傅医生忙着写论文,多久没上过手术了?还手感呢?再说了,你的手感能作为标准吗?说什么针有问题?我觉得是你有问题。”
看来她对他不是有意见,
是相当有意见。
亏他还在进修医生面前替她辩解。
在这样刻薄的人面前,傅泓之的一片好心终究是错付了。
傅泓之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她对他有偏见,说再多也无济于事。
傅泓之和花斐面对面,无言而尴尬地站了一会,花斐的手机响了,她从白大衣里摸出来。
二十多个未接来电99+未读信息。
不用说都是房管科的:
“最后一次通知:今晚十点前办理退住手续,如若不然,明早撬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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